徐锦山无声笑了下,眸底不见情绪:是,我这老古董也该交权给年轻人了,他们更有冲劲儿,咱们是真比不了了。
对方听言笑了起来,半真半假自嘲道:那是,但你也没交给旁人啊,经野这么优秀真是让人羡慕,我们家阿泽要是有他一半的能力,我现在还用每天去公司吗?
一旁有人慢条斯理插话:经野毕竟长阿泽两岁,再过两年就好了。
他大笑着连连摆手:哎呀,赵总,你都不知道有时候我多羡慕你,阿泽要是像你家婉婉一样是个懂事贴心的女儿多好。这些上战场的事儿哪舍得给女孩子做,未来我给她寻位乘龙快婿,让她留在家陪我写字下棋,这不才是人生理想?
大家闻言笑道:还是你的算盘打得精。
不是我打得精,是我已经预见了老赵的幸福晚年。他打趣说着,笑眯眯往方厅的另一侧示意。
众人跟着他投去了视线,大厅那边两个晚辈正在说话。女孩儿微笑仰着脸,身体略微往对方的方向前倾。对方的表情背着光看不清楚,但能看出身型轮廓极其优越,跟女孩儿登对又般配。
几个人前后收回了目光。这边徐锦山还没有表态,身旁的人先不紧不慢开腔:儿孙自有儿孙福,年轻人的事儿看他们自己的吧。
徐锦山余光瞟他一眼,不动声色岔开话题:阿野在国外给我新定了套球杆,改天一起去球场切磋。
众人皆应:好,一言为定。
***
送走全部客人后,徐经野踏进车厢。后座上的人已经等了他半天。
两人从最近直到今天的会议都一直因为公司的事暗暗打着神经战,这一刻终于松缓下来,像是寻常父子一样对话:晚上家里人一起吃饭,你叫上赵婉吧。
徐经野面无表情理了下西服外套,冷淡反问:家里人一起吃饭,不是应该叫家里人吗?
车子平稳启动。徐锦山面不改色道:家里人当然要叫。早上的时候让李秘书通知过质初,她说最近在忙苏州峰会的事,晚上尽量排开工作过来。
徐经野没应声,身侧的人停了片刻,继续沉声提点:你既然接下来想带着徐氏转型,势必要跟赵家多接触,两家联合是非常好的选择。单说你这次苏州峰会前期就一直打点不下来,被上面有些人故意压着,时间和物力都浪费很多。而赵家以前是南京起家,赵婉的外公和舅舅都在部队任职,在华东的人脉颇深,该怎么做你心里有数。
您说的我都知道。徐经野靠在座椅上,漠然看着前面的车窗,但接触也不是必须得有工作之外的牵扯,所有合作的本质是互惠互利,只要双方的条件可以达成,不需要再谈感情节外生枝。
徐锦山看他一眼,语气逐渐加重:感情不是节外生枝,是事半功倍的利器。
我不需要。他淡漠否决,我只接受利益互换,不接受其他任何私人条件的掺杂。
徐锦山略微拧起眉:我希望这件事你慎重考虑。赵婉即使不姓赵也很优秀,你没有必要因为排斥联姻这件事而忽略掉一个合适的人。
我跟她虽然认识很久但见面不多,目前为止我没觉得我跟她哪里合适。以及更重要的是
徐经野转过脸,神色冷然看着面前的人:我有喜欢的人。
狭窄车厢内的空气立时危险凝了起来。徐锦山看着面前定定望着他的人,对方的摊牌意味明显,他暗暗敛起心惊,镇定回道:那也好,有时间你把她带回家来见一面吧。
徐经野转回头,不答反问:她的出身不好,没有背景,对徐家不会有任何帮助,这样也可以吗?
徐锦山沉吟片晌:可以没有帮助,但至少不能再有负面影响。
身旁的人气场笃定,沉静开口道:我会把负面影响压缩在小范围的舆论里,不会影响到徐氏的利益。
如果你不能选择一个对徐氏有利的人结婚,这本身就是在影响徐氏的利益。徐锦山脸色肃了起来,语气威严,不容置喙,这一点我可以退步,但我只退到这里。
徐经野冷静回敬:或许对于您来说,徐氏高于一切。但是对于我来说,徐氏很重要,但不是第一位。
徐锦山沉下来声音:你是在威胁我?
您言重了。我一直很敬重您能为了徐氏让步自己的所有选择,但是我做不到,这是事实。
徐氏发展到今天,你已经不再需要攻城,只需要守城。你现在所得到的一切全都是上两代的积累,你继承了别人努力几辈子也得不到的东西,难道你不应该也继承这份责任吗?
徐经野平静回道:这份责任我确实应该承担,但它不应该是束缚我的东西。如果一份财富或者权力只会让守着它的人感到痛苦,那我难道还必须要继续无条件地牺牲自己守下去吗?
如果没有它你只会更痛苦。徐锦山冷笑一声,你享受了二十八年人上人的人生,你整个人里里外外都是被它塑造起来的。现在你说它让你痛苦,说你不需要它,你真的认真考虑过没有它你的人生会变成什么样子吗?你也真的仔细想过如果没有它你还是徐经野吗?如果你不是徐经野,还会有人愿意因为所谓的爱情跟你一起吃苦受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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