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想象令她有一瞬失神,她昏昏沉沉抬起手想回抱住他,指尖刚刚触击到他衬衫的一瞬,两人的手机同时响了起来。
她蓦然间回神,道了声抱歉后推开他拿起手包走到外面。她深吸口气定了定神,接起电话走向角落:喂?
徐小姐,刚才您要的人员资料我发到邮箱了,您看一下。
徐质初嗯了一声挂断电话,垂眼打开对方发过来的文件,第一页上是张证件照,男人穿着警服正襟危坐的模样比起下午在超市里看到的要严肃冰冷很多,照片下方有一行简短的介绍文字:顾声,市刑侦支队副队长。
徐质初继续往后翻,全都是生面孔。她来回翻看了几遍,最后在一张合照上停下了动作,后排角落里笑得极灿烂的瘦高男生吸引了她的视线。
她沉眸放大图片,模糊中他的脸跟她记忆里的某一幕倏然重叠,几乎只用了半秒钟,她迅速确定,这就是那天在酒店时跟踪她的人。
徐质初抬起脸合上手机,眼底慢慢沉了下去。
关于那天晚餐和话剧她的印象都很稀薄。在剧场里她全程走神想着自己的事,直到中场休息时身旁的人握住了她的手,轻轻拽过去扣到自己腿上。
他靠在椅背上,手指交缠住她的,声线沉淡:上一次来的时候就想这样。
她心事太满,脑子里慢半拍反应着他的话。上一次?他们上一次来这里是五六年前的事了吧?
身侧的人缓缓捏着她的指节,继续说:其实我一直觉得话剧很无聊。起初是为了陪你,后来是为了看你。
她垂着眼默然,片刻后,他低声问:你从来没有发现过吗?
没有。
也从来没有发现我喜欢你?
徐质初迟疑着,细长手指微微蜷紧,又随即被覆在上面的大掌安抚着舒展开:我不知道。
那时候的她不知道那是亲情,还是爱情。
徐经野低笑了声,攥紧她的手:我自己也花了很长的时间才知道。
她静默片晌,轻声问:害怕吗。
这是这个晚上她主动跟他说的第一句话。徐经野认真回想着那时的场景,略微摇了下头,声音很低:自责更多。我在自我攻击里度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强迫自己疏远你,自己很煎熬,更怕你难过。
徐JSG质初寡淡扯了下唇角:我理解。
那时候她的身份还是秘密,他们一个因为知情而克制,一个因为不知情而克制,疏远是必然的结果,谁都没有错。
两人同时陷进了沉默,前排的观众陆续回到座位上,舞台光再次昏暗下来时,剧场里有一瞬空旷的寂静。万籁俱寂时,他的低沉声线娓娓传入耳畔:周垣告诉我你们在恋爱的那天,他喝醉了,我没有。
我记得那晚我异常清醒,出来后去了我们以前常去的那条巷子,我一个人走得很慢,也走了很久,最后我去了你喜欢吃的那家甜品店,老板娘问我你为什么没来,我说你恋爱了,以后就是跟男朋友来了。她听完笑了,多送了我两个新品布丁,让我带回去给你,我答应她说好,可是回到公寓我就醉得动不了了。
徐质初安静坐在椅子上,眼前舞台上的人影热闹交错,她却只听得见耳边的空寂独白。
我昏睡到半夜,头疼得醒了过来,起来吐了两次后清醒了点,忽然很想喝蜂蜜水,但是你不在。我迷迷糊糊想,以后我喝醉的时候你都不会在了,我该怎么办。
她轻轻闭了闭眼,抿唇忍住了眼前涌起的酸涩雾气。他自嘲低笑一声,静默片刻后,继续道:我原本是真心希望你能得到好的归宿,找到优秀可靠的另一半,但事情的变化也远不在我的预料之内。
周垣很好,把你交给他也没什么不放心。可我还是更想自己牵着你。
他握着她的手放到唇边吻了吻,微凉唇瓣在她无名指的位置停留:我可以牵着你往下走吗?
椅子上的人长久没有回应,徐经野静静等待着,直到掌心的柔软小手暗暗用力挣回时,他忽然用力握紧。徐质初痛得本能吸一口气,抬起脸的瞬间意识到自己又被骗了,他定定凝望着她,深邃眸里的情绪炙烈灼人。
她匆乱别开自己的潮湿眼眸,趁着身侧人沉默的空档抽走了自己的手。她借着前排的掌声掩护吸了下鼻子,拿起包欲起身离开,却还是晚了半秒,身旁的人忽然倾身,在她唇角上压了一下。
她没想到他会在公共场合这样,诧异望向他的一瞬,他扳过来她的下巴再次吻了上来。
剧场里的灯光也配合暗了下来,舞台上的表演正在精彩,无人关注到VIP席角落里的两道交缠侧影。男人侧脸的棱角冷峻强势,手臂下女孩儿的脸颊素净清冷,细看之下还挂着凌乱泪痕。
只有两人能听到的空气里充斥着暧昧的黏腻水声,他们的呼吸共同筑成真空,只能靠对方渡得稀薄氧气。这场互相掠夺的悬殊胶着里徐质初自然是劣势,她几次快要呼吸困难,生理上的压迫和心里面的委屈冲突到一处爆发,她仰起脸被迫承受着他的吻,泪水抑制不住流得更汹。
对于她来说,他的提议非常诱人。她一个人在路上走了长久,孤独又疲倦,他曾经陪她走过短暂的一段路,也是她人生里最美好的一段路,她比谁都希望两个人能回到那段时光,可是那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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