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层之隔的楼上房间里,椅子上的人静静看着面前的屏幕,伏在桌沿上的指间烟雾缭绕。半晌,他抬起手吸了口雪茄,脸色在雾气后更加不清。
桌旁站着的人恭敬等待着吩咐,可面前人的注意力似乎全都在电视里的年轻女子身上。女子在台上的发言结束后又被主持人留下来,送上了玫瑰花又切开蛋糕,许愿时还有童声现场,现场氛围十足高调。
椅子上的人终于抬手按灭了烟,淡漠开口道:老太太身体一直不好,今年该提早安排去庙里一趟了。
秘书一时没反应出这两件事间的关联,但也没敢多问,点头应声:是,我来安排。
面前人嗯了一声,不紧不慢补充:阿野没有时间。
秘书短暂一默,余光瞥见电视里终于走下台的清丽身影,忽然会意过来:是。
发布会之后惯例是冗长的记者采访环节,最后徐质初出来时已经有些头昏脑胀,她谢绝了身旁人要送她的好意,独自披着外套走出酒店,心绪沉沉间,她感到裙摆后有道轻轻的重力。
她下意识回过头,是刚才在台上那个小姑娘,今天似乎与她格外有缘分,仰着张软乎乎的脸望着她笑,笑得她声音不自觉柔和下来:你怎么在这里?
她环顾一周,没有看见其他人,蹲下来摸摸她的头问:你跟谁来的?妈妈呢?
小女孩儿眨了眨眼睛:姐姐,我在等你。
徐质初有些意外:等我?
她认真点点头,伸出肉乎乎的小手,神神秘秘摊开攥紧的掌心,上面躺着一只款式繁复的珍珠耳环。
徐质初一怔,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耳朵,诧异笑道:我都还没发现,谢谢你呀。
不客气。小姑娘笑眯眯奶声奶气道,那我去找我妈妈了。再见,姐姐!
徐质初拍了拍她的背,轻轻笑笑:快去吧。
她站起身,望着小姑娘欢快跑远后,低头看了眼自己手里的耳环,没有多想,侧头戴到了耳朵上。
白色的珠子在阳光下泛着晦暗的光,仿佛掩藏在云层里的秘密,浑沌不清。
她接起手袋里振动半晌的电话,压低了声音:我马上到。
作者有话说:
小周(试图讲理):你对我是不是有意见?
徐总(微微一笑):我不是针对你,我是说在座每一个惦记我老婆的人,都是垃圾:)
第43章、护手霜〈大修〉
徐质初走到包厢门前,面无表情放下双臂站定。
守在门前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的女人冷漠道了抱歉,随后弯身摸向她的腰际,没有发现异样之后又继续向下探去。
徐质初冷脸忍耐着,片刻之后,女人直起身接过她的手包,后退打开包厢门,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她敛了敛眸底的戾气,抬脚走进房间。长桌的里侧已经坐着一位中年男人,听见她进来的声响也没抬头,仿佛此刻只有他手里那套茶具才是头等大事。
徐质初也早就习惯,她静默坐下来,瞟见自己面前突兀放着两只茶杯,一只刚刚倒满了茶,另一只仅剩下残存热气的茶底。
她抬眼向对面的人望过去,淡漠开腔:有客人?
以他们打交道的多年来看,她知道这绝不是自己的无意赶巧,而是对方的有意暗示。果然男人听言笑了声,慢条斯理卖着关子:对于我是客人,对于你是熟人。
徐质初轻蹙起眉怔了瞬,反应过来后脸色倏然一冷。
她早该想到这一层,但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以至于她疏忽掉了最关键的原因,难怪周垣这么反常地固执坚持这个项目,他对徐家的不满和愤怒被人煽风点火卑鄙利用,而这也同样是她的痛点,时隔多年她再一次切身回忆起被当成棋子玩弄的愤恨,难以自抑:为什么要把他牵扯进来?
男人对于她的质问只是似笑非笑抬了下眉,仿佛听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阿苑,在你当初处心积虑想要嫁给他的时候,不就是已经拉他入局了吗?
我和你的事自始至终跟他没有关系!徐质初猛地抬手掀翻了面前的茶杯,清冷的狭长眸里透着阴沈凶狠,你不要越界太过分!
杯子撞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一声,茶水飞溅到男人的下巴上。他脸上不见丝毫怒意,波澜不兴笑了笑,抬手屏退了门前欲走上来的保镖,从容吩咐:徐小姐的手脏了,去拿条毛巾来。
女保镖略微踌躇,但还是道了声是,随后转身离开。徐质初抱着手臂阴沉靠在椅子里,男人不紧不慢擦了擦自己的脸,晾着她独自冷静半晌后,淡然岔开话题:苏州警方最近又翻出来了当年罗杰(纹身师)那起案子。
徐质初沉沉抬眼。
原本那是件悬案,但因为关联了另一件案子,现在可能会重查。
男人说到此停住,看着她笑了一声,一侧唇角怪异扬起:幸好当时他的手机被我的人拿走了,否则你今天还能坐在这里继续做你的大小姐?
徐质初紧绷着下颌沉默,面前的男人笑了笑,站起身悠闲向她踱步:如果那时候他的手机真到了警察手里,那里面全都是他要挟你的证据,你就住在他对面的房间,毫无疑问是第一嫌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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