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父亲,曾被移民圈那些大商贾们经常嘲笑,说迂腐的父亲,当所谓的精英们明嘲暗讽时,可不可笑,他也曾于内心认同过他们。
认为父亲是迂腐的,顽固的,是理想主义的乌托邦分子。
当然,就现在,顾民也不相信乌托邦一定能实现。
可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点点要叫他大汉奸了。
因为他曾经混的所谓圈子,里面全他妈是帮汉奸!
他们骂公安是猪猡,废物时,那帮公安在用血肉之躯守护他们的土地。
而他们呢,是贼,是小偷,却因为一张绿卡而自觉高人一等,高高在上。
顾民在此刻才知道曾经的自己有多么的狂妄,愚昧和无知。
一望无际的海平面,夕阳缓缓的被海面吞没。
光头的大男孩无言的,无声的,慢慢的滑跪到了老父亲的脚边。
他努力遏制着欲脱眶而出的眼泪,说:“爸爸,抓他们吧,抓给我看。”
不是曹桂一个人,而是一个小团体,那是一个罪恶的,靠吸食这个国家的血肉为生的走私团体,顾民希望一个不漏,爸爸能把他们全部抓起来。
他在此刻,又变回了六岁时那个只会崇拜,仰望爸爸的小孩子了。
他扬头看着爸爸,仿佛他是一座高山,一个灯塔,是他心中唯一的信仰。
“弟弟妹妹出来了,快起来。”顾谨拉儿子。
小民嗖的就站起来了,揩干眼泪,若无其事的转过了身。
……
回到家,林珺总觉得哪不对,但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搞得她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到底有啥不对。
小民订了很多报纸,早晨走的时候没来得及看,回来之后就在翻新闻。
他想知道大华商会的人,以及曹桂什么时候才会来。
因为这算东海市一件非常大的事情,所以有个专题报道,《东海日报》每天都在跟进。
大华商会那帮人一来,就会被集体抓捕吗,那他大舅呢,也会被抓捕吗?
正想着,半夏凑过来问:“小民哥哥,红色的跑车上可以坐五个人吗?”
“不可以。”小民说。
半夏掰掰手指:“那我还是不要啦,我有两个哥哥,我想一辆车把你们都捎上。”
终于,他在半夏心目中有位置了?
小民莞尔一笑,刚要张嘴,就听他妈说:“糟了。”
她说:“已经一整天了,小宪该不会还在机场吧?”
小宪回来了?他那个浪荡性子,说不定又跑哪鬼混去了吧。”小民说。
林珺也这样想,可翻了一下来电记录,拔过去一问,问题大了,居然是机场公安局。
再一问,才知道jack顾已经被刑拘了。
这还了得,赶紧打电话,喊顾谨去捞人!
“妈,小宪怎么回事,被拘留了?”小民隐约听到了。
法典也凑了过来,一脸好奇:“妈,我二哥蹲号子啦?”
“他跟公安起了点冲突,你爸已经去找了,应该很快就会回来。”林珺说。
虽然基于小民,半夏对哥哥已经不抱期望了,可二哥在她死后看到的,只是瘦巴巴的,睡公园,现在居然被关监狱,那岂不是要变成沈四宝那样?
“妈妈,早点把他找回来喔,他太可怜啦。”半夏说。
就跟顾谨无法揣摩林珺的内心,小民这是头一回,体会到什么叫吃醋的感觉。
他最近每天都在接半夏上学放学,还为了不让她被人笑话,剃了光头。
小宪个混蛋,一来就蹲号子,可妹妹居然关心他,而不是他?
感觉自己在车上没了座位,小民好气。
当然,那只是种可笑的小心理,他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干,就回他那边去了。
林珺满心以为有前夫哥去了就能把二儿子捞出来,忙着要帮他铺床。
不比小民娇贵,他经常四处旅游,用小宪的话说,厕所都睡过。
所以他的床,是张林珺从厂里搬来的一张旧钢丝床。
铺完床,法典和半夏兴奋的都不想睡,俩人都想知道二哥会是个啥样子。
但都等到夜里快十二点了,还不见人。
法典帮公安抢救证据,累了一天,太困,躺沙发上睡着了,半夏眼睛一耷一耷的,还在等,这时林珺的传呼响了起来,她给女儿盖了个毯子,蹑手蹑脚出门。
顺手拎了根扫把,想要抽小宪的,结果门外只有顾谨一个人。
“我儿子呢。”她问。
顾谨说:“还在拘留中。”看林珺面色一沉,忙说:“没事的,他是外籍,在条件最好的外事拘留所,我去那儿讲过课,条件很不错,每天除了军事化训练,就是宣讲《刑法》和《民法》,然后就是看电视,我去的时候小宪正在看《西游记》,我看他还挺爱看的。也就伙食差了点,顿顿白粥馒头大白菜,怕是要挨饿。现在就捞他,也行,但我……”
目前正值查走私的专项严打活动期,整个公检法系统,因为涉及走私,要清算一大批人。
顾谨是公安厅的政策顾问,关于涉及走私的处罚条例,他也参于了研究和拟定。
而最终的处法方案会是什么样的,谁会被罚,谁能躲得过。
此时大家都在忙着找后门,托关系,谁都想能钻个空子,能平安渡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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