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的魅儿,一向是活得潇洒无畏的。”云灵漫声耳近,她侧首而去,那夕天迷离漾下的光正倾落在她那如姿婥色的面上,再而嫣然一笑,百生回色桃华无尽。
苏魅儿不止地凝望着她,心中虽有所想,却怎般皆道不出话来。她空眸滞色,心下紧紧一颤,临首之际她轻轻低过眸去,还未抬眸而起便又闻身旁云灵漫声柔语而至:“时下漫漫,我们且不是该落尽一切的愁绪,好好享受当下的时日么?”
须臾,苏魅儿疾疾抬过眼去,那云灵再灿生漫笑而来,她眸中已经黯淡了悲伤,已是抑制住自己方才心下的无尽愁意。云灵游历了繁华人世将近二十年,且该是看破一切,悲伤也好,欢愉且罢,时日漫千,一抬头望去,你并不知晓过路迷途何在。只是顺心而为罢了,到底还是日复一日地过,悲伤与欢愉且又何有不同。悲伤弃尽人之心苦,欢愉倒很是让人痛快,索性就欢愉地日复一日罢了。她也不愿看那旁人忧愁无尽。
“灵儿姐姐...”苏魅儿淡声道过,凝眸紧望着云灵的脸。
云灵稍抬其足,便缓缓地站了起来,再而往那临池踏去,忽而止足而下,便转过头来向那魅儿唤道:“魅儿,你过来。”随即她敛唇一笑,灿华如许,随光沐霞,恰似泪痕尚尤在,笑靥自然开。
苏魅儿终于抚膝而起,朝那云灵踏步而去。终至步下,便随那云灵低眸望过,池下水清漫漫,冽色如初。
“你瞧,我们长着一样的脸,这且不是缘分么?”云灵笑言道,再过眸与那苏魅儿对视一眼。
闻她此言,苏魅儿遂之便低了身子下去,顺而屈膝而下,细细地紧望着池中映照而上的脸。身旁的云灵遂之也屈身而下,二人在池中相互对望,笑回百声。云灵抬眸而起,再撇一眼那滞眸若空的苏魅儿。
少顷,苏魅儿终于振眸而起,淡淡渐下深扬而起的娥眉,唇下再缓缓绽开笑颜,花相映红,叶落苦涩,临万香之气。她看够了池下的脸,便再抬头而起,笑眸相迎,二人再紧紧对望一番。
“这就是缘分吗?”魅儿抬声一询,面上泪痕虽初在,但笑颜挥生,早已急急敛去了心下的愁意。
“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相遇了,这缘分还不够大么?”云灵妍生一笑,便敛眸而至,再笑言道。
苏魅儿低眸而下,稍稍漫思。须臾又振眸而起,笑容愈发灿烂。
“是!缘分!”魅儿昂声落道,如下的她,早已淡忘去方才的一切苦恼,她笑声不断,再与那云灵凝眸相探。她欣喜,只因遇到了云灵这个姐姐,她教会了她许多,所以她不想失去云灵。
“只是巧合罢了!”不知从哪吹来的一阵风,昂声一落,再扬扬振入那苏魅儿耳里。抬头一转,是那正跨步而来的月儿。
云灵低眸淡笑,那苏魅儿可是真的急了,正抚膝抬足而起,往那月儿面前奔去,似乎要将她吃了一般,面上的狠劲扑然而至。
“臭月儿!”苏魅儿急言斥下,便差点与那月儿打成一团。好在月儿身手敏捷,一个侧身而去躲过了魅儿手来伏击,将那魅儿狠狠甩过身后,她面上正绽发着嬉笑声,便愈惹得那苏魅儿愤气茫生。
“傻魅儿!”月儿回眸道过,面上铃笑声不止。随即又踏步往那云灵身前走去。
“就你口舌多!臭月儿...”苏魅儿不肯放弃,仍跺步往那月儿奔来,她咬牙而过,再现出一副七窍生烟的模样,昂声雷哄万贯,似乎要将整个苏府震平了一般。
月儿回头而过,却已是措手不及,那魅儿张手就来,低而一落便往她腹中疾疾一击,惹得她屈身而去,再落眸而过,便急嚷嚷了起来:“啊——”
“叫你话多叫你话多!”苏魅儿止不下手来,边落击边疾声道:“就是缘分!就是缘分!”
身后的云灵忍不住笑,又在轻摇着头,口里还漫声落道:“好了你们...别闹了!”
花苑下一片嬉声笑语,那魅儿与月儿好像是要把整个苏府耍个天翻地覆才肯罢休。临天弥落,天色很快黯淡了下去,朦胧孤寂,又渲染了一片漫漫华光,仿佛摇曳起了一阵悠风正往人的心头静静蹿入,淡无生色,巧无生寂。
翌日,本是悠凉的天一下子便密云生雾,阳天黯淡,恍惚间蒙生了一片灰色,惹得云灵心头不定。许是好久不见雨滴潺潺了,这几日心下也颇生烦闷,如此也未必不是好事。
那苏霖还上朝未归,索性让伍离速速携了几把乌纱伞去,且是怕一会儿漫雨疾流,便顺带捎一声让他们加快步伐。
伍离骑马奔去,须臾便到了那未央宫门前,入了宫,再而又紧了步伐上去。恍惚间眺眸一望,方才看见那苏霖的身影,便又疾步踏去,稍稍近了后才瞧见苏霖正与另人悄言寒暄。
苏霖身后的小颗瞧见了伍离,便向他匆步走来,口里正悠悠地道着:“这天色竟一下子暗了下去,好在你拿伞来了...莫不然我与公子可就要成了落汤鸡了。”他笑言道过,再接过伍离递上去的乌纱伞。
“小颗...将军身边的人是谁?”伍离疑眸向之,再迟疑道,目光便紧紧地盯着那与苏霖正踏步而来的人。
小颗淡笑几声,随即笑言道:“他呀...且就是那宣平武侯,张敖。”
“宣平武侯?”伍离心头一愣,似乎想起来什么。他敛眉一过,便又再询:“且就是与鲁元公主订下婚约的宣平武侯?”
“对。”小颗洒言一道。
伍离低眸而过,还未缓过神来。须臾,那迷天境下急流横生,过耳一闻,正听见临空中正疾疾悠响着哗哗声,且是愈渐愈重。伍离抬头一望,随即速速地撑起了自己手中的乌纱伞,再过眸而去,那小颗也茫言一落:“糟糕...”
小颗促步回转而去,手下的乌纱伞迅声一撑,便向那身后的苏霖奔去。伍离也紧步匆匆随了上去。
“公子...”小颗急言道,伞过境千,终于挡在那苏霖头上。
“大人慢走。”那苏霖正拱手置上,敬声道过。他身旁的张敖也正拱手而起,轻点首而后,便跨步匆匆而去,身后的小厮也正忙着撑伞挡上。
伍离望了望那张敖的背影,扬眉而上,心下自是觉得奇然,这公子怎会与这宣平武侯搭上话呢?平日他们可是素无来往。
“这天色真是多变...说下雨就下雨。”若旁的小颗正抱怨道。
“确是许久未下过雨了。”苏霖缓心一道,面上笑容未淡。
言后三人便踏足而去,漫步在这雨色哗声之下。
“公子...那就是宣平武侯?”伍离抬声询道,面上携着几丝清愁疑色。
“是。”苏霖淡声道过,再撇过眸来,见那伍离忧眉不淡,自是知晓他想问什么。他侧眸而去,随即便道:“他确是要比那赵王吕禄让我更放心些。”他清声缓缓落道,唇下再漫起一揽笑意。
闻他此言,伍离心上的疑色愈振而起,他抬眸向之,再缓声一询:“公子可是探到了什么?”
“那吕禄颇有心计,为娶到公主可以不择手段,而这张敖乃付于真心实意,他虽年纪稍大,但他战功赫赫,却不求名望,实是心地纯良,想来他对那公主自会赋予真心实意。”苏霖垂眸一笑,再娓声漫道。他神情惬意,想来对这张敖很是放心了。
“公子又如何知晓,这张敖且不是人前一套背后一套?此前那赵王可也是如此悉待公子的,到头来也是装模作样出来的!”伍离犀言一询,随后又埋怨道,面上稍携微愤,心下自是自抑怒气,也是唾那赵王吕禄的狡猾手段。
雨声悠悠,哗哗声敲落在额上乌纱伞下,振耳入色,似乎随着那苏霖唇下漾生的笑意而化作乐声。曳去一阵兮风,漫心透意,在映入苏霖心头,润声采采,让他顿然神爽气朗。
“方才我与他且只是小言寒暄,便足以从他言行举止探出一切,他悉言漫道,虽是武将却不似那般粗犷无礼,他巧声诺诺,举手投足皆是恭礼如故,眸中只余下悠容之意,不容半点灰来瑕疵。想来他且是喜好读书,方才与我相言几句,且又是道尽了屈子之叹,叹那苍天无色,且是失之薄情。”苏霖颔首肃声漫道,他神情镇定,缓了一声后便又接言而上:“他与我谈到世德论教,且是与我洽谈一番,却好似可以同我无尽暇谈一般。”苏霖笑意不淡,低眸而下再感叹一声。
伍离听得入迷,闻他止声而下这才道:“原是如此...那公子这下可以放心了。”伍离悠容一笑。
“是啊。我原以为公主是与我置气,其实是我小觑了她。”苏霖自叹笑言道,又轻而摇了摇头。
“那公主还是不肯见公子。”若旁的小颗低声道,面上携有愁色。
伍离抬眼望向苏霖,见他面色不如往常一般忧容不定,唇下的笑意久久不淡,许是对此事看得淡了。正转眸与那小颗忽眼相对,便闻那苏霖抬声笑言道:“无妨。迟早会见的,如下不得,等那婚宴之时,终究还是得见。她如此躲着我,且是有她自己的原因。”
“公子看开便好...”伍离接言而上,面容稍稍缓淡下了愁意,再敛唇一笑,心下凝凝一静。
第一百三十六章 清清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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