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敏给审计组定了糖水外卖,因为年前在安州她没有请客,现在广钻的项目她每天变着花样请吃零食。向晗点的芋圆配双皮奶,到手还是冰的,她抽张纸擦包装盒上的水珠。
大家在聊出报告的事,陈敏有意把话题往兴安上引,她听说庄涛再有两年就退休了,让同事们猜兴安下任厂长会是谁。
方梓玥举手说:“我投季工一票!”
陈敏搅匀碗底的绿豆沙,眼光落在向晗身上,问:“小晗你觉得呢?”
“我猜不准。”
梓玥却说:“小晗你的预感很准的。你前年说陈姐会升项目经理,果然陈姐去年就升了,你当时还对我说,你会成为高级审计,这不也成真了嘛。”
陈敏想试探她对季绍明的态度,故意开玩笑问:“你也觉得是季工?”
“我倒觉得不会是他。”
她预感职位晋升全凭工作表现,职位有空缺,工作优秀到一定水准,上司没有理由不提拔。但是哪有叁十多岁就当厂长的,最起码也要四十岁。资历也是任命领导重要的一项标准。
向晗尝一口双皮奶,入口滑嫩,奶香醇厚,一尝便知是水牛奶做的。
陈敏笑着靠在椅背上,说:“不如我们打赌,我赌季工能当上厂长。”
向晗刻意回避和季绍明有关的事,专心吃她的双皮奶,没有参与同事们的议论。她津津有味地嚼芋圆,想到很多次季绍明手忙脚乱接电话的情景,忍俊不禁。她是被迫劳动,季绍明是心甘情愿为兴安奉献。她其实也认同梓玥和陈姐的观点,可能不是现在,但是如果从兴安的中青年一代里挑一个做预备厂长,季绍明是最佳的人选。
论责任心,他和朱耀打架的事便能看出;论专业技术,车间出问题第一时间打电话给他,他都能顺利化解,甚至他还会做销售,哄胡老板签单。或许兴安有单一领域比他更出色的工程师,但是集齐这几点的人,只有季绍明一个了。
陈敏看她欲盖弥彰,吃着糖水不时痴痴地笑,愈发坐实向晗和季绍明的关系。她并不反对下属恋爱,年轻人有大把时间就该拿来谈情说爱,但这个对象是季绍明,未免太麻烦了些。且不论季绍明代表的兴安是天盛的客户,光是离异带孩,向晗和他就没有未来可言。
不过,最大的可能是向晗寂寞了,找个男人玩玩,不必考虑未来。向晗和梓玥聊养鱼并不避她,她隐约知道向晗喜欢拿男人做消遣。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能被撩动的男人想必也不是求一颗真心。既然动机不纯,那主动出击的女人又有什么错。
向晗吃罢糖水,丢包装盒,去上厕所。梓玥来到陈敏座位旁,帮她丢垃圾,她抬眸问道:“梓玥,小晗的前男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陈姐你怎么想起问这个?”
“我好奇啊,她花时间养鱼,可确立恋爱关系的只有她前男友。”
“齐星宇其实人品不错。” 梓玥看看门口,确认向晗没回来,便坐下说:“他们俩第一次约会,我被变态跟踪,打电话给小晗,她和齐星宇二话没说就赶过来。小晗带我走,齐星宇骂那个变态,两个人打起来。第二天他鼻青脸肿去上大课,整个口腔医学专业都知道他挨打了。”
“那怎么会分手?”
“他性格喜怒无常。高兴的时候呢,每天都找小晗约会;不高兴的时候,手机关机,窝在网吧打游戏,半个月联系不上他,去他宿舍门口堵他,他一句话都不说。”
陈敏悠悠地说:“这种性格很消耗别人。”
梓玥点头道:“是啊,永远都是小晗包容他。最后冷战耗尽耐心,他们俩和平分手。”
分手的时候,向晗已经完全瘦下来了,爱情精雕细琢她的容颜。他们电话分手的那夜,杭州刮台风下暴雨,向晗冒雨跑到方梓玥的宿舍楼,湿发粘在她脸上。梓玥开门,她竟然笑着,美丽而哀戚地说:“我们结束了。”
这些天季绍明约着向晗去他房间吃午饭,见缝插针见一面。十二点钟他还在对非洲客户介绍刀具,忘记订外卖,他发信息让向晗先点。
她早就不想吃季绍明买的健康餐了,向伟华跑船爱吃江湖菜,向家做饭便重油重辣,她从小养成无辣不欢的口味。向晗站酒店门口等外卖,看见季绍明进了旁边的手办店铺。
她跟进去,站他身后说:“季工下班了?”
他正在比照手机里的存图找手办,听她的声音,回头一笑,“给希希带个手办。”
昨天刘意可打电话问他英语听写的要求,顺便提到他们去北京那天,希希的男同学骑自行车到刘意可家的小区,送希希他画的动漫人物书签。刘意可在电话那端说好可爱哦,他怎么听着好欠揍。
他把这事说给向晗听,向晗不说话,搜验证手办真伪的攻略。季绍明盯着她突然来句:“你那么漂亮,小时候肯定很多人追吧?”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向晗撇撇嘴,按照攻略的步骤,查看他拿着的手办说:“我上大学才谈恋爱。你爱信不信。”
她上初高中,学习好又胖,两大扼杀男生追求的利器,她都占全了。遇到齐星宇前,她素来是恋爱绝缘体。
她没有为人父母,未成年前也没谈过恋爱,没有资格对这事发表看法。但向晗多少清楚,五年级的小孩子情感单纯,正是两小无猜的阶段,季绍明是草木皆兵。看他老父亲痛心疾首的样子,她还是闭口不说了。
季希最近钟情的动漫人物,银发黑衣蒙眼罩,是店里的主推手办。季绍明在两个造型间犹豫不决,索性都买下来。安州叁线小城市,没有手办店,希希眼馋手办很久了,两个不算过分。他为自己的溺爱开脱。
外卖被放在前台,一路上都是季绍明提着。向晗困了,头一点一点的,她昨天加班到凌晨两点。季绍明有些愧疚,已经下午一点半,她还没有吃上饭,留在广钻她至少能补觉。和向晗相处的时间短,他几乎每次都被工作绊着,向晗却从不抱怨。
刘意可并不是这样。她打电话要他接她下班,季绍明说走不开,刘意可就会阴阳怪气说好啊,别的老师都是老公接,她一个人也能回去。季绍明就说等他一会儿,一个小时内他到学校接她。刘意可又会说:“你为什么总是让我等呢?等到太阳从西边出来吗?你和一机厂过日子吧!”
向晗真的不在乎他吧。所以无所谓她是否等他。
他依次揭开饭盒盖子,摆放好餐食,向晗凝视沙发上的两盒手办,喃喃道:“你是个好爸爸。”
她鲜少夸他,偶然夸一回,季绍明反倒不适应,“买个手办就好了?”他拆餐具袋,塞筷子到向晗手里,说:“快吃,菜都凉了。”
她夹一筷子泡椒鸡杂,季绍明扒口米饭,学她也尝泡椒鸡杂。咀嚼两口后,他喉咙喷火,辣得饭粒都呛出来。向晗去拿小冰箱的矿泉水,他指着那菜,边咳嗽边说:“太……太辣了……你也不许吃!”
“我不知道你不能吃辣,下次不点了。”她憋着笑,喂他喝水。他唇周红肿,像是对辣椒不耐受。
季绍明死要面子,说:“安州人口味清淡,都不能吃辣。”
“谁说的,安州人吃辣很厉害。”
她夹有机花菜到他饭盒里,季绍明赌气似地夹回去。她认识的安州人,除了他不就是齐星宇。向晗没想到那一层,以为他被辣怕了,觉得他的反应很可爱,说:“花菜不辣的,我尝过了。”她凑近,扒着他的脸,眼睛亮晶晶,问:“嘴还疼吗?我亲亲就不疼了。”
季绍明自然不会拒绝,她当真沿着唇周亲了一圈,亲完他还在闭眼享受,向晗按按他的鼻子说:“还吃不吃饭了?”
吃罢饭,依旧是季绍明收拾垃圾。他擦茶几桌面,向晗坐在他身侧,不好意思干吃不动,便给他捏肩膀。她的手力气不大,但都按在肌肉疲惫的地方,十分解乏,季绍明称赞道:“手艺不错啊。”
向晗脱口而出:“跟齐星宇的队医学的。”
齐星宇,齐星宇,又是齐星宇!他今天和齐星宇过不去了!
她说这话时红唇张合,季绍明嫉妒地想,她吻技这么好,肯定有齐星宇那孙子的功劳。
向晗也知道提前任很破坏气氛,说完便后悔了。她脑子转得快,反应过来从未告诉过季绍明,她的前男友叫齐星宇。她想着编排个什么故事糊弄他。季绍明怎么会看不出她的鬼主意,他肩膀向后拐,甩开她的手,冷声道:“我知道齐星宇是谁。”
向晗没时间理他,已经两点了,她两点半前必须回到广钻。她翻出包里的小圆镜,补补口红。衣柜里挂着崭新的五分短裤,他买T恤送的。她出门前路过,举着裤子对他说:“周日你穿这一件。”
周日是他们第一次约会的日子。
季绍明背对她坐着,不说话,还在生闷气。
向晗返回他跟前,无奈道:“你总不能夏天也穿长裤。”
不说话。
她揉揉他的右膝盖,皱眉吓他:“你想得痱子啊。”
他还是不说话。
“我没见过你穿短裤。”
“你是想看齐星宇穿吧?”
向晗食指摁着太阳穴,装作记忆艰难的样子,“我都忘记齐星宇穿短裤是什么样了。”
“……好吧。”
季绍明很好哄,向晗在心里下结论。
门关上,季绍明像泄了气的皮球,抱着衣服瘫倒在沙发上。
他发觉他越来越离不开向晗。在安州知道她在身边,一连几天不见也不想。隔个春节,在广州再见她,就觉得见一面少一面,她加班到后半夜,他便缠着她中午碰面。可能正应了“女人不坏,男人不爱”的套路,向晗叁心二意、满嘴谎话,偶尔演技拙劣地哄他,他却乐在其中。
按道理说,他应该为他和向晗的关系偷着乐,他不必受约束、负责任,就能享受到男人谈恋爱的最大好处——做爱。可是季绍明并不满足于此,他想和向晗确立正式的恋爱关系,互相陪伴,正大光明地见面,在她心里占据一丢丢份量。
一想到向晗对恋爱嗤之以鼻的态度……他知道在向晗那儿,他的优点是自由,不用耗费心力。如果他连这个优点都没了……
季绍明长叹一口气。
我最近叁次元好忙,追更的友友们可以养肥了再看,后面真的是缘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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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午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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