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面孔模糊不清,手肘支在桌子上,撑着一边侧脸,似乎是睡着了,一动不动,呼吸均匀,轻浅而悠长,和那一缕熟悉的香气汇集起来,悄无声息地溶解在空气里。
锦锦:“……”
锦锦完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妈蛋!怎么又是这个变态啊!!
他瞪着那个模糊的身影,心里又生气又疑惑,至于惊慌害怕什么的倒是没有了,既然是容微下的手,虽然原因不明,肯定也不会有生命危险,毕竟明岚王子亲口说过会罩着他和晨晨,而容微身为王子党一员,应该不至于和王子对着干。
但是他为什么要绑架自己呢?锦锦心想,他帮助明岚王子重创凤朝华,王子承他那么大的人情,肯定要给点回报吧,他喜欢王子那么多年,眼下正好是大好时机,应该忙都忙不过来才对,怎么还有闲心管别人?
锦锦正在纳闷,忽然,容微手一滑,咯噔一下,惊醒了。
锦锦赶紧闭上眼装睡。
寂静中,他听到轻微的声响,容微站起身,慢慢走到他身边,然后就站着不动了。
锦锦甚至能感受到居高临下的视线,就停在自己脸上。
一分钟过去了。
五分钟过去了。
十分钟过去了。
……
日哟这家伙是站着睡着了么?锦锦从紧张到疑惑,实在忍得难受,悄悄抬了抬眼皮。
四目相对。
锦锦:“……”
光线太暗,锦锦没有喵星人的夜视能力,看不清容微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的双眸在昏暗的夜色里略微泛出了碧色,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锦锦默不吭声地盯回去。
半晌,容微轻声道:“你……你醒了。”
锦锦一怔,他的声音有点沙哑,全然没有平日里盛气凌人的架势,锦锦想起上次误入他家时,他的脸色就很差,似乎有伤在身,那也不奇怪,因为之前到过骄阳殿的人多多少少都挂了彩,很少有全身而退的,但问题是,都过去这么些天了,自己都好的差不多了,怎么他还是这个病怏怏的样子?
锦锦心里盘算着,没有说话。
容微静了片刻,又道:“你先别生气,听我解释。”
锦锦一愣:“……?”
“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就是有些事想对你说,但是段晨晨太狡猾……不是,我的意思是,段晨晨他,他不讲道理,他根本不让别人见你……我是真的没有办法,逼不得已,才……”容微就像个被老师抽查背课文的小学生,一句一磕巴。
锦锦惊的目瞪口呆。卧槽什么情况啊这是?这个人是容微?被穿了吧?谁不知道容微那个王八蛋眼高于顶目中无人,怎么可能用这种语气说话!!
“那次,你收拾东西,我猜你可能是想出去走走……但是段晨晨一直跟着你,和你形影不离,他那个人诡计多端……啊不对,我是说段晨晨很聪明,处处都有提防,一点破绽都找不到,所以……我找了楚云……”疑似被穿的容微继续磕磕巴巴,前言不搭后语。
锦锦持续震惊――这个变态,病情又加重了?这发作起来谁也招架不住啊,看这弯弯绕绕九转回肠的,到底几个意思?
王宫别院还是三个人,只是少了个锦锦,多了个楚云。
楚云曲起一条腿,毫无形象地坐在墙角,脸上又是血丝又是灰尘,他随手一抹,弄的整张脸更加乱七八糟,但是神色里却不见狼狈,反而开心地笑起来。
晨晨在宽大的椅子里翘着腿,大爷似地坐在楚云对面,不屑地看着他:“你是特意在那儿等我?”
楚云笑道:“废话啊,不然哪有那么巧遇到?”
“容微让你去的?”
“是啊!”
“跟我胡搅蛮缠,也是故意的?”
“怎么能叫胡搅蛮缠呢?”楚云不满,“那都是我的真心话!”
晨晨隔空挥手,啪,楚云又挨了狠狠一巴掌,他低叫一声,吸了一口冷气,正要抗议,对上晨晨冷冰冰的目光,眼一转,无奈地撇撇嘴。
晨晨不咸不淡地继续问:“为什么?”
“这不明摆的嘛,”楚云耸耸肩,“容微想跟他那个小情人复合,偏偏你在当中瞎搅合,他没办法,找我来帮忙,我前面拖住你,不求多,就拖个三五分钟,他把人带走就行了。”
晨晨冷笑:“你楚家什么时候也跟着容微混了?”
“诶,等等,”楚云急忙撇清关系,“可不是这样的啊,跟我家一点关系都没有,是他求我我才来的。”
“求你?容微?”晨晨嘲讽地道。
“咳,好吧,准确的说是他用强硬的态度和可怕的武器隐晦地向我表明了恳求的意思……嗯,就是这样。”楚云一本正经地说。
晨晨没理他,思索了片刻,道:“容微什么时候去找你的?”
“两周前。”楚云痛快地回答。
晨晨微一皱眉。
两周。那说明今天的事并不是容微临时起意,他早就打算利用楚云对付自己……也就是说他早有计划从自己眼睛底下劫走锦锦了。他妈的这个混账东西。
另一边,锦锦在震惊中也摸出了容微话里的意思,然后――然后他又被巨大的信息量震惊到了。
他坐在床上和容微对峙,一脸震惊:“你早就想抓我?”
容微顿了顿:“不是抓你……”
锦锦脑子转的飞快,从结果一路往前逆推,为什么会被抓?因为民政局有埋伏。为什么会去民政局?因为想离婚。为什么想离婚?因为在商场受了气。为什么会去商场?因为要准备外出旅游的必需品。为什么想去旅游?因为在容微家正好收拾出一些出门用的东西……越推越可怕了,锦锦崩溃地瞪着他:“你什么时候开始设计我的!”
容微道:“我――”
他才说了一个字,锦锦又立刻打断:“还有晨晨!你针对我算了,竟然还找来楚云那个混蛋,你是故意恶心晨晨是不是!”
容微沉默片刻,缓缓道:“段晨晨这个人阴狠自私――”
锦锦恼怒地骂道:“你才阴狠你才自私!”
“――除了和他同样来历的你,他不把我们这个世界的任何人当人看。如果硬要找出一个例外,那就只有方少言。所以想分散他的注意力,只能从方少言入手。”
锦锦:“……”
锦锦想起误入容家那一次,临走的时候,容微出其不意,一句话捅破了晨晨和方少言的另一层关系,激的晨晨差点捅他一刀。当时还以为他是随口一说,现在才知道原来是这么险恶的用心。
锦锦惊怒交加,瞪着容微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容微继续不遗余力地抹黑晨晨:“我之所以找楚云,也是因为方少言认识他。被段晨晨弃若蔽履的情人不计其数,而楚云恰恰是方少言之前的那个。所以今天中午,方少言在场的情况下,楚云忽然出现,态度咄咄逼人,最大限度地打乱了段晨晨的心思,让他心慌意乱,终于忽视了你。”
锦锦:“……”
锦锦目瞪口呆,麻痹这果然是个十足的变态啊!!
太可怕了。锦锦定定神,趁着容微转身,一把掀开被子,也不管自己穿的还是睡衣,利落地跳下床,绕过容微,光着脚往外跑去。
容微沉默着,没有拦他。
锦锦跑出房间,外面开着灯,是个小小的客厅,他跑到一侧门口,门是锁着的,拉不开。锦锦喘了口气,慌不择路,跑到另一扇门前,用力推开。
他抬眼一看,呆住了。
并不是出口。
不仅不是,而且很明显是个驾驶室。
两个驾驶员在里面,其中一人闻声回头,正是聂云。
锦锦浑身冰凉,似乎血液都被冻住了,不由自主地颤了颤。
他往后退了一步。
绊到门槛,脚下一晃。
一只手适时地伸过来,拉住了他的手臂。
熟悉的气息悠悠地飘过来。
锦锦猛地甩开他。
“这是哪里?”他回过头,脸色苍白地问。
“去雅林的路上。”容微轻声回答。他甚至笑了笑,浅浅碧色的眼睛泛出奇异的瑰丽,“我们已经不在费因了,再也不回去了,那里什么都不好。以后天高地广,海角天涯,只要你喜欢,任何地方我都带你去。”
☆、第五四章
容微站在外面,一手缠着雪白的绷带,另一只手刚刚被锦锦打开,默默地垂在身侧,他穿着一身单薄暗淡的黑,脸色却是灰白的,昔日的美貌荣光消失殆尽,目光里有几分凄楚。
他说了那些话,等了片刻,见锦锦没反应,于是又想去拉他。
但是,他的手才抬起来,锦锦立刻腾腾腾退了好几步,一脸莫名其妙,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神色里全是戒备。
容微:“……”
飞船里静的可怕,容微苍白的脸瞬间涨红了,连眼睛都是红的,一眨不眨地瞪着锦锦。
锦锦当然知道这是他情绪恶化的标志,心里顿时一咯噔,不过转念一想,妈蛋,怕什么!反正自己有明岚王子撑腰,容微对王子言听计从,肯定不敢对自己怎么样,而且退一万步,就算他跟王子闹翻了,那又怎么样?大不了就是个死,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死回地球,运气不好……晨晨肯定会连本带利把仇报回来!怎么算都不吃亏!锦锦想到这里,于是也不甘示弱,胆气十足地迎向容微的目光。
这么做的同时,他也做好了心理准备,等着对方发飙,并且下定了视死如归的决心,宁死也不低头。
但是,让锦锦意外的是,短暂的对峙之后,容微虽然看起来马上就要爆炸了,却硬是咬着牙一个字都没有说,只是急促地喘了口气,忽然转过身,冲进了旁边的休息室。
门被狠狠踢上,跟着里面传来噼里啪啦巨大的噪音。
休息室的摆设很简单,茶几上一套杯具,很快被容微摔的粉碎,他觉得胸口发闷,几乎喘不过气,难受地蹲了下来。
他捂着头,一只手撑在地上,摸到一地碎片,狠狠一握,割的满手是血。
细小而尖锐的疼痛更加激发了怒火。
他这辈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愤怒过。
简直要崩溃了。
容微出身富贵之家,但绝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不知道人间疾苦的纨绔子弟,虽然骄矜傲慢,但事实上他比很多人都更善于隐忍。他这一生里,只有年少时天真无知,有过一段真正无忧无虑的生活,但那早已是过去,自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他就再也没有过随心所欲的时候。
十四岁之前,他是费因容家千娇万宠的小少爷,聪明漂亮,人见人爱。
十四岁之后,他成了喵族与容家联手献给明岚王子的奴隶,从那时起他失去了一切,生命中只剩下一个目的。
他受制于人,身不由己,忍气吞声到现在,才终于挣脱生来便背负的枷锁。
但是却丝毫没有感觉到胜利的喜悦。
他已经清楚地发现,比起十四岁时那场天崩地裂的变故,在十多年后,自己遭遇了更大的灾难,而比起当年被剥夺的安逸与自由,现在他将要失去的,也是更重要的东西。
唯一的区别在于,当年他是无辜的受害者,他可以疯可以闹,可以毫无顾忌地发泄,可以理直气壮地记恨这么多年,而现在的局面却是他亲手造成的,他生气,愤怒,痛苦,却没有了可以指摘的目标,再多的情绪也只能压在心里,只能恨自己。
痛和悔太多了,他一个人承受不住。
可是还能怎么做???
驾驶舱里,锦锦看着容微一怒之下跑回屋,知道自己赌对了,长出一口气。
果然这个王八蛋不敢对他怎么样!
他就知道,有王子殿下撑腰,容微就算敢绑他,也绝对不敢动他一指头,否则万一把王子惹毛了,看他找谁哭去。
算了,他们爱咋地咋地,自己还是赶紧回去的好,不然晨晨等急了。
锦锦想着,回过头,招呼道:“云哥,你的通讯仪借我用……”他醒来就发现自己换过了衣服,各种通讯工具都不见了,正好刚才看见开飞船的是容微的贴身侍卫聂云,以前和他关系不错,于是想借来用用,给晨晨报个平安,但是还没说完,他忽然觉得眼前一黑。
一阵天旋地转,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锦锦再醒来的时候,很容易就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飞船上了,而是到了某个目的地――也许就是雅林。
他看看左右,没有人,于是抱着被子坐起来。
是个很精致的卧室,窗帘半开,看得到清爽的阳光,微风吹拂,房间里隐隐有暗香浮动。
他呆呆地坐着,陷入了沉思。
不用说,肯定又是容微那个混蛋搞的鬼。
但是人呢?
等了半晌还是静悄悄,锦锦疑惑着,忽然又有点心动,难道是发现自己没有用,所以随便找个地方扔掉了么?他想着,轻手轻脚下了地,做贼似的走到窗前。
撩开一点窗帘,看到满眼鲜花,红橙黄绿青蓝紫,远近高低各不同。
这外面竟然是个大花园?
而且他在的这个房间貌似是三楼――这可不能随便跳。
锦锦踌躇着。窗户不能跳,门被反锁了,通讯工具全部被没收,力量也被封起来……妈蛋走投无路了?
他索性又回到床上,故技重施,装睡。
结果越来越困,然后真的睡着了= =||
锦锦再一次醒来的时候,除了感慨自己真是太没有戒心,然后还是习惯性观察地形,然后他惊恐地发现自己又被换了个房间。
虽然还是个整洁漂亮的卧室,但是明显不是前一个,别说没有花香了,窗帘颜色都不一样!
锦锦吓出一身冷汗。
不管三七二十一,他跑到门后,砰砰砰一阵狂砸。
然后果然立刻听到慌乱的脚步声,跟着咔哒一声,有人推门而入。
正是容微。
容微握着门把手,一脸兵荒马乱的急切,等看到锦锦好端端站在里面,明显松了口气。他嘴唇一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又没有说,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
锦锦冷冷地瞪着他:“容少爷。”他忍着怒气,问,“这是哪里?你要带我去哪里?”
容微避开目光。“这是夏州。”他低声回答,略过了第二个问题。
夏州?那是哪儿?锦锦想了想,没有印象。
容微解释道:“明珠海,你不是想看么?就在这里。”
锦锦:“……”
传说中有美人鱼栖居的明珠海,在遥远的某个不记得名字的星球上,锦锦确实听过这个地方,也梦想过要去旅游,但是――特么那是猴年马月的事情啊!这是抽的什么风!
锦锦惊的说不出话,容微静静地道:“从这里出去,十分钟的车程就能到海边,今天晚了,明天去吧?你喜欢的话,我们可以在这里多留几天……”
他话没说完,锦锦两步跨出去,用力把他往旁边一推,容微没有防备,一下子被推开了,踉踉跄跄地撞在栏杆上。
虽然大好机会,但是锦锦却没有逃跑。
两个人挡在他面前。
一个是聂云,而另一个……锦锦惊讶地张了张嘴,还没有来得及叫出他的名字,后颈猛地一麻,他又一次失去了意识。
这次苏醒的时候,他都被折腾的没脾气了,心里清楚背后把他放倒的一定是容微,他也懒的去生气了,跟神经病较什么劲?力气应该攒起来。
而且经过这么三番四次穷折腾,他也确定了,自己短时间内没有生命危险。晨晨和明岚王子一定在到处找他,所以容微不敢对他怎么样,还带着不停跑路。这样想着,底气就足了,妈蛋容微,耗着就耗着。
锦锦咽下这口气,精神恢复过来,这才发现房间里不是自己一个人。
他吓了一跳,腾地坐起来,之前总是没有人,所以不自觉放松了警惕,竟然一时没有发现,这房间里不但有别人,而且还有两个。
一个还是聂云,而另一个,就是他昏迷前看到的那个青年。聂云是站着的,而这人就坐在床边,一手托着脸,指头在被子上弹啊弹,百无聊赖的模样。
锦锦有点恍惚,一下子坐起来,自然而然地叫道:“耿耿!”
眼前这人正是锦锦以前在影楼的同事,而且是最好的搭档,耿耿同学。耿耿一笑,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平平常常地招呼道:“锦锦。”
锦锦脱口叫出他的名字,只是条件反射,现在稍一缓冲,想到这些日子发生的前前后后,立即沉默了。
沉默半晌,他干巴巴地问:“你的伤――?”
其实真正算起来,距离上一次见耿耿才一个多月,可感觉却像是过了好几年,实在是这一个多月里发生了太多事,简直比一辈子的事还要多。
锦锦看着耿耿,十分感慨,十分唏嘘。
这才是真演技派啊,两年同事,这货披着马甲跟自己蹲在一个小店里,明知道自己的底细,不知道看了多少笑话!
上一次与耿耿面对面的时候,他还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员工,整天忙的是上班下班,想的是工资和奖金。
上一次与耿耿分别的时候,他的人生发生了庞大的转折,他第一次见识了传说中的杀手,第一次被一群人追杀,第一次被人背后放黑枪,而耿耿和丽丽摇身一变,成了行侠仗义的侠客,雨里血里拼死救他。
可惜没来得及感激太久,尘埃落定之后,前因后果追究起来,他才恍然明白,特么原来那只是个圈套,自己是被挂上鱼钩的诱饵,耿耿和丽丽是托,容微和王子在后面操控,大家齐心协力,众志成城,终于套住了凤朝华这条大鱼……
往事啊,真特么不堪回首月明中。
锦锦看着耿耿,心情十分复杂,耿耿显然也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微微一笑,道:“那点小伤,早就好啦,不过丽丽有点严重。”
锦锦一惊:“丽丽怎么了?”
耿耿笑笑,道:“也没什么,就是不能再做我们这行了,平常的生活还是没问题的,正好她也早就想退了,这次顺理成章,顺便拿一笔补偿金,也算因祸得福吧。”
“……”锦锦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
“这么多天了,你有很多时间,但是一次都没有和我们联系过,”耿耿叹口气,“锦锦,你都知道啦,那什么,虽然瞒了你很多事,但是我们也是奉命办事,不是有意的……丽丽很难过,她让我跟你说,嗯……”
耿耿哼哼唧唧瞎磨蹭,锦锦不耐烦了,无语地瞅着他:“次奥,虽然我也不觉得有什么,但是你直接说个对不起会死么?还拐弯抹角。”
耿耿沉默片刻:“是丽丽让我替她说的。”他停顿片刻,坦然地看着锦锦,“对不起。”
锦锦哼了一声,伸出手:“通讯仪借我,我就不跟你们俩粽子计较。”
耿耿:“……”
耿耿一脸为难,欲言又止。
锦锦瞪着他:“混蛋耿耿,你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
耿耿纠结了半晌,终于小声道:“锦锦――”
“什么?”
“你――你――哎,”耿耿你了半天,发愁地叹口气,更加小声道,“你不要想别的主意啦,就跟容少走吧!”
锦锦:“……”
锦锦怔了怔:“你说什么,我跟他走干什么!”
“我知道,那个,你对他很有意见,但是总是可以慢慢解决的不是……”耿耿目光闪烁,一脸我就是在睁眼说瞎话的表情,“你看,他那个,虽然脾气不好,但是……但是长得好啊!而且他……他专一!他也很有钱,够你花到下辈子……”
锦锦目瞪口呆,急忙叫停:“耿耿!你乱七八糟说什么?那个王八蛋关我屁事啊!”
耿耿大惊,扑过来一把捂住锦锦的嘴,然后又窜到门后,趴在那听了听,面无人色地回过头:“骂人不要这么大声!被容少听到会死人的。”
锦锦不满道:“谁让你们绑架我?”他生气地揪着耿耿:“无缘无故绑我干什么?快放我回去!”
“绑你?……好吧就是绑你。”耿耿苦笑道,“你说我们绑你干什么?”
锦锦不屑地道:“明岚王子说过要送我和晨晨走的,就快走了,这时候绑我,明显是跟王子过不去,妈的他是有多缺存在感啊?神经病,活该追不到王子殿下!”
耿耿:“……”
耿耿茫然:“什么?”
耿耿茫然地看向聂云,聂云也转过了身,一脸的匪夷所思,房间里活生生地静了片刻,耿耿才终于听出来一点端倪:“容少……追……王子殿下?!”他的表情扭曲了。
聂云的表情也变成了一个遄郑骸罢庠趺纯赡埽∷告诉你的!”
“怎么不可能?”锦锦比他还稀奇,“你们难道都没发现他对王子的企图么!有个风吹草动就牵肠挂肚跟什么似的,而且我就是证据啊,我――”他想说我就是王子的替身,但是话到嘴边,又觉得太难堪,说不出口,于是改口道,“我亲耳听公爵说的!公爵说容微喜欢王子殿下好多年了!十五年!”
耿耿:“=口=”
聂云:“=口=”
寂静中,砰一声响,房门被人一把拉开。
容微苍白的脸出现在三人面前。
耿耿:“……”
聂云:“……”
锦锦:“……”
容微两眼泛红,嘴唇紧闭,一只手握成了拳头,指缝间滴落鲜红的血珠,他的呼吸轻微而急促,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耿耿和聂云对视一眼,迅速做好了自卫准备。
锦锦则是怔了怔。
明明就是喜欢王子殿下啊!这样被扣了黑锅的表情是几个意思!难道公爵污蔑你么?!
但是出乎三人意料,容微虽然看起来气得要死,却神奇地控制住了,他就站在那里站了片刻,忽然又猛地关上了门,跟着脚步声渐渐远去,直到消失。
耿耿擦擦汗,聂云长出一口气,有气无力地看了锦锦一眼,想说什么,又吞了回去,最后他摇摇头,转过身去盯着窗帘,不动了。
耿耿严肃地看着锦锦。
他严肃地说:“锦锦,我要告诉你一件很严重的事。”
“什么?”锦锦被镇住了。
耿耿道:“容少的身世你知道吧?”锦锦点点头,耿耿又道,“他的父亲是容氏族长,母亲是喵星女王,但他并不是生来就知道这件事的。”
“他生在费因长在费因,容家从来不对他提起母亲,他也以为自己没有母亲,但是那也不算什么,容家富甲天下,他小时候无拘无束无忧无虑,万千宠爱在一身,过的很好。”耿耿说着,神色里却没有丝毫很好的意思,“他比明岚殿下小两岁,两人自幼相识,他很崇拜明岚殿下,很崇拜,很敬佩……很仰慕。”
锦锦不屑地撇撇嘴,心想你直说喜欢不就完了,还这么多词。
“明岚殿下对他也很好,很关怀,很纵容,几乎有求必应。”耿耿平淡地说,“但是无缘无故,一个人为什么要给予另一个人诸多好处?尤其给予的一方还是他们明家人。”
锦锦听的云里雾里:“什么意思?”
耿耿笑了笑,没有回答,而是接着道:“你肯定能猜到,容少渐渐长大,对明岚殿下也越来越依赖,或者说是喜欢。”他这次用了喜欢这个词,“那时候年少无知,懂得什么人心险恶?他十四岁那年生日,在生日宴上,大庭广众之下,对明岚殿下告白了。”
“十四岁?”锦锦重复了一遍,想到容微如今确实是三十左右,克制不住地心里一酸,冷笑道,“难怪凤朝华说他喜欢明岚王子十五年,还说早就不是秘密了,原来真是半点不差!”
“起因是有,但结果可不是这样,凤朝华纯属胡说八道。”耿耿神色很难看,“容少当众告白,但是被明岚殿下当场拒绝了。”
锦锦:“……”
“如果仅仅是拒绝,那也不算什么,但是当时,明岚殿下对他说,你算什么东西。”
你算什么东西?
少年容微做梦也没有想到,一直对他温柔纵容的明岚会那么对他说话。那高高在上的姿态,鄙夷的神色和语气,让他当场就呆住了。
“我是从小就被选出放在容少身边的,那时我一直在场。”耿耿道,“他闹的很厉害,宴会被迫中止,宾客不欢而散,容少不死心,追着明岚殿下问他为什么。”
“然后他知道了自己身世的秘密。”
“他的母亲是喵族人,当时还是公主。他有一半素家血脉。而喵星素家,从千年前就是费因明氏一族的附庸,他继承了素家与明氏一族的契约,必须对明氏后人俯首称臣。”
“那是主仆契约,一方君主,一方奴仆,以血为媒,不死不休。”
锦锦惊呆了:“……”
锦锦忽然想起有一次,他问容微与明岚王子什么关系,容微回答说,他生来就是对方的仆人。当时他听不懂,原来竟然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那么匪夷所思的说法,容少自然不信。”耿耿的神色很平淡,就如同复述一个道听途说的故事,“然后明岚殿下启动了契约。”
“我没有试过,不清楚那是什么程度的折磨。”耿耿道,“第一次,容少没有撑到五分钟,就昏倒了。”
“……第一次?”锦锦反问。
“是啊,”耿耿点头,“他一直都很倔强,醒来后,他还是不信,然后明岚殿下在他身上试了第二次。当然,结果还是一样。”
“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最后我们都不敢看下去,丽丽也杀过不少人,当时还是吓哭了。”
“容少大病一场,险死还生。”
“他康复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变得喜怒无常,心思莫测。他见到了他的母亲,素佳公主说,要想解除契约,只有一个办法。”
“于是,他回到容家,接下来的几年里,他慢慢控制了大半个容氏,在喵星也建起了自己的势力。他成了明岚殿下的得力助手,协助他制定和实施对付凤朝华的计划,令行禁止,从不违背。”
“而在那个过程里,他也逐渐明白了,其实他的存在本身就是计划里的一个环节。容家想要军权,喵族想要独立,而明氏想要自由,上一代的人布置了良好的开始,容家与素家秘密联姻,生下的孩子兼有两家的财富和权势,明岚殿下做主导,给这个孩子设了巨大的圈套。”
“诱他倾心迷恋,再狠狠打破他的梦想,给他残酷的教训,让他看清楚现实。”
耿耿说到这里,长出一口气,叹道:“没有人受得了那样激烈的催化,于是,用不着父母两家设计诱导,容少自己就走上了他们预设的路。而当他明白这一切的时候,已经无法回头了,只能继续走下去。”
锦锦目瞪口呆。
耿耿道:“你说的没错,他是很关注明岚殿下,但是,他的出发点不是爱,而是恨。那时他才十四岁,还没有遇到真正想要的东西,还来不及选择真正要走的路,还是一片白纸的时候,就被明岚殿下在他心上抢先刻了一个恨字。他不得不低头,不得不服从,越是被迫就越是怨恨,越是怨恨就越想挣脱,所以他不顾一切,全力以赴。”
“而在这个过程中,他也遇到了别的东西,别的人,但是他心里容不下。许多年低人一等的怨恨在他生命里堆成了执念,彻底蒙蔽了双眼。那是他少年时被人为种下的心魔,让他看不到终点以外的存在。”
“而等到他终于走完这条路,终于摆脱桎梏,等到他终于能看到藏在心里的其他东西……”耿耿自言自语地道,“是不是已经晚了?”
锦锦没有回话。
他不傻,此时当然也已经明白了耿耿的意思。
耿耿叹道:“相信我,锦锦,容微对明岚殿下绝对没有一丝一毫的好感,他爱的是你。”
“他想摆脱过去,从头来过,他想把这一半走错的人生纠正回来,他把容氏的产业全部还给了家族,也和女王说明不会再回喵星,现在容氏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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