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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快节奏的试镜倒也好,没有多余的时间给人紧张。
    一进门,便见正对一排长桌坐了三人。中间是贺导，五十来岁一精瘦男人，蓄着小胡子，戴副银框的眼镜，看起来还真有点儿过分严肃。他的左手边是制片人林妙云,听说是贺导的妻子,早年也是女演员，活跃在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长得标致，又有演技,就是不红，之后转战幕后,倒是比当演员做得出色。右手边则是选角副导演，这次的试镜名单就是经他确定的，当然，白总一个电话托的关系也是找的他。
    除这三人外，边上还有一位摄像师,打曾今今进门起,那台摄像机便一直瞄着她。
    她提着剑，在三人面前站定。贺导看了眼曾今今，又低头看了看资料上的照片，低声对副导演说：“本人和照片不像，是同一个人么？”
    副导演赶紧解释：“她之前报西施的，所以资料照片比较仙，后来天英的白总跟我推荐说可以让她试试阿青，就给挪这组了。”
    贺导点点头，没说话，也没法儿从表情上看出他对走后门这事儿的看法。
    副导演也许也心里没底，继续道：“跳舞的，形体好，就今年火的，年轻人里挺有人气，也演过话剧，一会儿咱们可以看看她的演技。”
    曾今今倒更在意本人和照片不像的问题。到底是严蕙交的是照片太假，还是自己现在的妆容已经到了与原先判若两人的地步？其实也没所谓了，多说无益，曾今今决定，还是按莫易久说的，来个开场杀最合适。
    朝三人微一点头，抬手举剑，“唰”的一声，剑刃出鞘，还给正低头看着资料的贺导吓了一跳。曾今今一鼓作气，按着之前练的，更是用上了百分之两百的专注力，再加上这一身古装打扮，一套剑法走得是行云流水意境十足。
    “还成。”贺导见曾今今收剑入鞘的姿势也算得熟稔潇洒，便问：“练过？”
    曾今今赶紧接茬儿：“专门找了老师学了两个礼拜。”
    贺导“嗯”了一声，又低头翻资料，有意无意地念着，似在推敲琢磨：“曾今今……青年舞蹈家……戏剧学院任教……参加过真人秀《八仙归来》拍摄……”念到这儿，贺导转头对妻子林制片说：“你说现在的艺人，一个两个都争着抢着去上真人秀，正经作品倒越来越少，本末倒置。”
    曾今今一皱眉头，心想这是什么情况，正想辩解两句，又想到人家也没指名道姓说是她，这一解释，倒会越描越黑吧……
    贺导回归材料，又对曾今今说：“影视剧作品少了点儿，《女追男，隔层纸？》，就春节档要上的那个戏？”
    “对。”
    “你这角色……女几号啊？”
    曾今今也不知道自己是女几号，小心翼翼地回答：“就客串了一把，演男主角少年时期的梦中情人。”
    “客串……”旁边林制片只看着资料头都没抬，曾今今却能明显瞧见她挑了挑左边的眉毛。
    曾今今想起严蕙说的，这事儿得吹，便补充道：“对，是个孤僻的女画家，后来被爹妈逼婚，得了精神病。其实我还挺喜欢那个角色的。”
    贺导似乎也对她的想法表示赞同：“有故事性，也有得发挥，说不上是客串。不过这次直接面试主角，我们凭什么相信你能演好这个角色。要知道被大荧幕无限放大的电影和讲究现场感的话剧歌舞剧完全不一样，你之前在话剧表演里学到的那一套，对于我们这个电影来说，根本用不上。”
    曾今今一时语塞，却有千头万绪在脑中流转。良久，她才正了正下巴，答：“如果导演您认为我形象不合，我也没什么说的了。但如果您觉得，我跟剧本中的阿青还算接近，又恰巧其他来试镜的女演员并不那么合适这个角色，请您千万千万考虑给我这个机会。因为在演技和武打动作完成上，我自认只要付出了心血去钻研感悟，还是能够驾驭阿青这个角色的。就好像在年中的时候我第一次尝试话剧演出，从一开始连台词感情都念不对，到最终完整呈现我所扮演的角色，这其中的可能性，我原以为十分渺茫，但事实证明，总是超乎想象。所以有时候，即使我不确信自己的天分，但对我的努力以及努力的成果，我存在百分之一百的信任。”
    “嗯，自信，好事。”贺导的语气不咸不淡：“这样吧，你先给我们说说，你自己是想演阿青还是西施？不考虑主角不主角，就说这两个角色本身，你想演哪个。”
    曾今今也不藏着掖着，有话直说：“就算这两个角色的戏份比重倒个个儿，我还是想演阿青，只要这剧本里的阿青不是活泼可爱小姑娘的设定。”
    “哦？为什么？”
    曾今今犹豫了片刻，答：“因为西施被传说得太漂亮，我这个相貌真到不了那种闭月羞花的境界，演了也没说服力。”
    “那不是。”贺导意外于曾今今的坦白直接，同时，心中也终于升起了些许继续聊下去的兴致：“你呢，如果按这照片上的看，要演个西施也不算寒碜，大不了其他女演员……我们可以找丑点儿的嘛。”
    曾今今嘴角不自禁地抽了抽。这话怎么接？这导演试镜演员的风格怎么就突变成这样了？照这势头，是不是嘴皮子耍上天和他怼到底才行啊？
    “那您的意思是……要让我演西施了？”
    “我说过么？”贺导看看左右两人：“说过么？”
    林制片和副导演双双摇头，又看向曾今今。
    她也不尴尬，笑了起来，道：“那成，我还是想演阿青，好不容易有机会试镜武侠电影，当然得挑个能打的。”
    “嚯，你很想演打戏？”
    “对啊，多酷啊。”曾今今点头，目光里满是憧憬。尤其是想到事后那群小粉丝可以多剪她几个帅气的镜头和莫易久以前的作品串起来做个视频就忍不住期待，而且凭她现在的造型，怎么看也是个攻啊。
    这儿正满脑子幻想，那边贺导完全不按套路出牌：“行，那你先试段文戏，我们看看效果。就那场阿青刺杀西施，最后被西施美貌震撼没下得了手的，给你五分钟准备时间。林妙云，配合演西施。”
    曾今今深呼吸，心下庆幸这场戏被莫易久划过重点，最初开玩笑的时候就提到过，后来倒真排了几回。莫易久是入戏很快的人，认真起来就算对面是女朋友也不会跳戏，往那儿一站，就成了个受了惊吓的柔弱美人，怎么看都是我见犹怜的模样，与原本的莫易久完全不同。
    要练就好演技，自己努力的同时，也得有专业实力强的拍档带领。有了这样的莫易久，曾今今哪用愁进入不了状态，立即也认真了起来。一场戏反反复复演了好几遍，莫易久一边如一地表现着美人的惊慌失措，一边又不忘观察曾今今每一个微妙的神态和动作，倾听她每一句台词的吐字和情感，几番讨论和修正之后，倒真的十分有看头了。
    而现在，即使莫易久换成了林制片，当时对戏的每一个细节还是深深印在了脑海。
    挥剑，直指西施心口，按照剧本中所写，她凝视着西施的容光，脸上的杀气渐渐消失，变成了失望和沮丧，再变成了惊奇、羡慕，变成了崇敬，喃喃的说：“天下竟有这般美人……”转而怅然道：“范蠡，她比你说得更美……”语毕，卸了全身力道一般，垂下剑，落寞的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