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马蹄声由远及近,一行人安静地行进,以一个披着斗篷的绛紫衣衫男人为首,白日里四下一片寂静,倒显得有些反常。
水边有个身影正卷着衣袖浣衣,身侧的随从正要上前去,被男人拦下,他凌厉的双目观望片刻,亲自下马上前问路。
随着女子起身,她的辫子垂到胸前,编着的辫子间夹着一条月白发带,而女子双手白嫩,完全不像是一个乡野女子。
她低着头语气平淡地回答,意思明显:“这里是牧牛村,再往前一小段路就能看到整个村子了。”
这人却随意地四下一望,说:“天色已晚,只得烦扰借宿一宿,劳烦了。我的手下都很老实,自会守护在周围。”
然而此时也不是天色已晚的样子,完全可以再前行寻个住所,哪里用得着一群人挤在这块小地方。
她也只是心想,来人非同寻常,她可不能轻易招惹。
那男人在家中坐下,随从自去生火,一干人驻扎似的围着木屋休整,从头到尾都默不作声,即便如此也给她一向平静的生活带来了极大的波动。
那男人看着她晒完了衣服进屋,开口传出有些低沉的声音,像是不经意地问起:“你叫什么名字?”
她如实回答说没有名字,拿了一床被子就要出去,这人见状便问:“你干什么?”
她看出来人非富即贵,只说:“不敢怠慢贵客,只是寒舍简陋,只能空出一床一屋容贵客下榻。”
那人的手下自带了干粮,又给他煮了粥,众随从叁五成群地围在一块自行饱腹。原本她还担心自己的粮食不够,这下倒放心了,而且这群人明天就走了。
不过她还是做了两碟菜端上桌,那人看了她一会儿,说了一声“多谢”。
她在外头看着这群人聚在一起,或小声说话,或检查物品,心中忧虑不减。她住的木屋离村子有一些距离,这群人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要是发生什么事她死了都没人知道。
她只希望这群人没有歹意,也不对她下手,明天赶紧走。
身边忽然响起声音:“你自己住在这里?你家里人呢?”
她醒来就在这个地方,脑海空空,村里人见她孤身一人可怜,让她在这木屋住下,已有一些时日。
她想了想说:“养父母和他们儿子住在村子里,偶尔过来。”
“我姓成。”这人沉默了会儿忽然说,“我觉得‘云’这个字很适合你,叫你阿云如何?”
她只低着头说了声“好”,暂且把“阿云”当做自己的名字。
众人吃过晚饭,那个姓成的人和手下不知在商议着什么,阿云自觉回避,不多时就和衣而卧。
次日天色大亮,这群人却没有要离开的样子。阿云跟他们呆在一块不自在,独自到河边垂钓。
如此过了几日,这群人依旧没有动身离开的意思,好在还守规矩,没人对她动手动脚,也不乱动东西。
阿云虽然每日出门闲坐,但她总能感觉到有视线跟随着自己,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人。
“你为什么总是不笑?”
她正出神,声音响起,紧接着一个人在身边坐下。
“没有值得笑的事。”她说。
他静静看着她许久,说:“我叫成玄英。”依旧看着她,好像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东西来。
然而阿云平静如常,只是“嗯”了一声。
他深邃的双眼继续看着她:“你一个女子,独自住在这里,你不怕?”
“我在这住着平安无事。”
成玄英无声地打量着她,好像在审视什么,又问:“阿云,你有没有想过要离开这里?”
“不想,我喜欢这里的平静。”
黑夜中,不知过了多久,阿云本就浅眠,因这群人的到来更不敢睡得太沉,此时听到些动静醒来,到了外头,昏暗中看见成玄英的手下押着一个人,说:“这人深夜鬼鬼祟祟地接近,见有人就要跑,属下便将他带来。”
成玄英眸中戾气一闪而过,手按上腰间的佩刀,审视着被摁倒跪地的人。
阿云认出被抓住的那个人,面上无喜无悲,只说:“又是你?不见棺材不落泪,偏偏今天冲撞了惹不起的人。”
成玄英眉梢一挑,把目光转向她:“你认识他?”
“我独自居住在这,这人来骚扰过几次。”
见他面色不善,阿云怕他动手杀人,惹来一堆麻烦事,虽然她也想收拾这人,但还不到取人性命的程度,就说:“教训一顿就是了。”
成玄英闷闷地笑了一阵,倒有些皮笑肉不笑的意味,说:“阿云,妇人之仁不可取,你放过他,下次若他再来,你呼天喊地无人相救,谁放过你?况且,若留他一条命,他走后带人来寻麻烦怎么办?我可不能让他暴露我等的行踪,我要对我的下属负责。”
阿云没什么想法。
成玄英见状,沉吟一阵,又说:“既然你不愿见血,我就放他一命。不过,可免一死,活罪难逃。”
他的手下像是得令,拿布堵住那人的嘴,押着那人走远了,打了一顿把人吊在树上。
“晾他一夜,明天就放人。”成玄英说着转身进屋。
阿云观望了一阵,见那人生龙活虎地挣扎着,也不像是被打得要没命的样子,就不再多看。
第二天一看,那人果然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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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云(失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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