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的幸福路 作者:干煸宅妹子

    第五十章 风云难测贾敏仙逝

    干煸宅妹子

    潘朵拉魔盒打开了，林家上空，笼罩着浓浓的不祥。

    林家小儿子终于没熬过去那场风寒，与腊月离开了人世。举家悲痛欲绝，太太贾敏尤甚，一料理完小儿子的丧事，就旧症迸发倒了下去，缠绵病榻三个月，最终抛夫弃女驾鹤西行了。

    林太太的丧事很浩大，很浩大，金山压地一般，众人尤嫌不足，林家控制着规模制度，但挡不住众官员的灼热，更挡不住众盐商的拳拳孝心，因为她相公又升官了，今上钦点出为巡盐御史。

    “这是，这是，补偿么？啊”书房里，林如海浑身哆嗦，说完，端起杯茶想润润喉，却总送不到嘴边，一气之下，“砰”的摔了茶盏。

    “林大人，噤声”宁师爷慌忙打开书房门，四处查看了下，见并没什么人，才放下心来。

    吴知府则双手把着林如海双肩，迫他抬头，之后，死死盯着他，一字一句道：“如海兄，尊夫人是病故，仅仅是病故”

    “是啊林大人，林大人不为自己，也该为林姑娘想想啊还有姑苏族人。林大人但凡有丁点儿妄动，这一族老小，还要不要命了”

    “我……”林如海颓然低下了头，默了一默，复又开口道：“两位好意，如海明白。放心，我不会乱来的，不然，立时死了，连个摔盆捧灵的都没呢”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如海兄想开了就好。况且，尊夫人本也没几天寿算了，如此，替你挡了一劫，也是你们夫妻的命数。”吴知府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说来说去，自己都觉不通，只得道：“总之，还是顾着活着的人吧”

    两人又尽力劝了几句，就告辞出去了，剩了林如海，在书房中静静坐了一晚。之后，林如海就又成为一个单纯悲痛的丧妇寡男，主持丧事去了。七七，扶灵归乡，入葬，林如海一心一意的埋葬了自己的妻子。

    然而，就在林如海打算埋下这段旧事时，有个金陵的富商送来一个绝大的好消息，除掉了林如海的后患。

    那人说，偶然从他家府上一个下人口中，发现了林家当年一件旧事，眼见林老爷要绝了子嗣，便好心来相告，林家二房老太爷的长孙，今科探花郎林菁，“竟是林大人的儿子”

    林如海听了这个消息，如遭雷击，半晌没回过神来。细细想想，尔玉确实和自己有起码三分的相似，神韵更像了五六分。而且，这人说的言之凿凿，由不得人不信。毕竟，若是有假，又与他何益？

    府中旧事，那就只能问府中旧人了林如海想毕，便传了林伯。

    “老爷，尔玉少爷，确实是老爷的骨”

    林伯见老爷已经知道了，就很爽快的说了旧年细事。

    “当年，老爷上京赴考，不是带了个丫鬟依云么？老爷回府时，那丫鬟已经有了身孕，那孩子，就是现在的尔玉少爷。”

    “那怎么会？”怎么会进了二叔家，成了傻曲江的儿子？

    “老爷还记得害太太滑胎的那个丫头吗？那个丫头，便是尔玉少爷母亲的亲姐姐。”

    “这……”林如海怔住了，竟这么巧

    “太太失了儿子，林家失了嫡孙，如何肯饶了那丫头的家人？等老爷回府后，那家人早被处置干净了。依云见机，偷偷来找了老奴，告知了她怀孕的事，老奴便禀报了老太爷。”

    “老太爷正为嫡孙心疼呢，如何容得下这个庶孙？就是老太爷容下了，太太那里，又怎能容得下？大家里，长孙庶出，也不成样子，老太爷便要叫人打掉。但临了，却又舍不下孙子，思来想去，便把依云丫头交给了二老太爷，权当把老爷的儿子，过继给江二爷了。如此，便成了现今的样子了。”

    林如海听了这话，不知作何感想，最后，终是欢喜占了上风。可是，却又在认子一事上犯了难。这个儿子，如何认？二老太爷肯吗？尔玉，又肯吗？

    二老太爷承认的很干脆：“是，尔玉确实是你的儿子。尔玉，尔玉，尔之玉，这字，本就是你父亲当年取好的。”他倒是好算盘，还想着完璧归赵呢，哼

    “当年，你父亲还曾留下一封信，写明了当年情由。”

    “四年前，尔玉首次去扬州的时候，我把它装入我写给你的信中，一并交给他，叫他转交给你。许是，那孩子犯了牛心左，把信抛入了江中。”

    “当初，我想着，若有机缘，就续了你们父子情。只是，机缘已过，我却不会再把我孙儿让给别人了”

    省老爷子态度很强硬，不容林如海开口，又道：“而且，我曲江儿虽傻，可由他做尔玉的父亲，尔玉就是正经嫡出。若是由你做了尔玉父亲，尔玉又算什么呢？婢生子？你让他如何在同僚间抬得起头来？”

    林如海被驳了个哑口无言，悻悻归去。但他毕竟不能死心，又跑去问了尔玉。

    “谢伯父垂爱，尔玉却不敢恭领”林尔玉一开口，就叫林如海心凉了半截。

    “你早知道了？”

    “是，我此番会试刚一回家，母亲就告诉了我当年始末。”

    “你，你可是怨恨了我？”

    “不敢，一直以来，尔玉都过得很好，并无可怨之处。”

    林如海听了，心下一黯。是了，如果尔玉从小在自己膝下长大，那就只是个庶子，便有的是踩他的人，他决计长不成如此平和宽厚的子。

    而自己，为了嫡子，绝不可能像省二叔这样刻意培养他。自己，最多只会对他放任自流，由着他自己长成什么德行就是什么德行。所以，他或许只能是个平庸汉子，哪儿来的探花郎的风光？

    林如海正自心伤，却听得林尔玉又道，“我不认生父，是负了生恩，可若负了父亲爷爷的养恩，就猪狗不如了，还请伯父不要怪我”

    “而且，我母亲说，所谓父之生恩，只是一晌贪欢，尔玉深以为然。我母亲生我养我，却是辛苦良多，是以，我更不能认了生父了，不然，却是置我母亲于何地？”

    “伯父，虽是我生父，却是我母亲的仇人。”

    林尔玉的母亲最恨自己姐姐，恨她为个男人忘了家人，连累的家人全被发卖。但于她来说，林家也是仇人，她无力报复，也不可以报复，但却不能让自己儿子回去林如海身边。

    尔玉确实想过，帮母亲找找她的家人，许还能有存活于世的，却叫他拦了下来，“不必找了，找不回来的，林家太太老太太发了狠，他们俱活不成的。”“一个庶孙既抵不了一个嫡孙的命，又如何能救的下他外家？能救下他生母，已是勉强了。”

    所以，林尔玉哪怕是为了自己母亲，也不会认林如海这个父亲的。

    “伯父还年轻，未尝不能再诞下子嗣，就算不能，也可以过继小玉儿的儿子回林家继承香火。”

    林如海一下子又老了十岁的样子，说了声“好”，就转身走人了。林尔玉见不得他的萧索情态，紧追两步，对林如海的背影低低喊道：“若不行，若前两者都不行，伯父，我虽不可以，但我的儿子，来日我的儿子可以过继给伯父。”

    真是个善良的孩子啊林如海顿了一顿，缓缓回了句“好”。

    回到扬州后，林如海熄下的复仇之心，又熊熊复燃起来。这样也好，再把玉儿送到京城她外祖家，自己就可以放手一搏了。

    “玉儿，你外祖家派人来接你，你随着去了吧”

    “爹爹不要玉儿了吗？”。小黛玉梦游般的过了这么些日子。她很不理解，贾敏妈好好的，怎么就走了呢？明明和尚没来啊？自己不是蝴蝶掉了这些命运吗？为什么贾敏妈还是死了呢？瞧吧，现在贾家也派人来接了是不是，马上就该听到如海爹的死讯了？然后自己这个npc也会莫名其妙的哭哭哭，终于哭完后，欢欢喜喜去见贾敏妈？

    “爹爹怎么会不要玉儿呢？只是，爹爹顾不上玉儿了，一个大男人，照顾不好玉儿不是？玉儿啊，需要一个女长辈好好教导”林如海柔声哄着小女儿。

    “那么，为什么不把我送到姑苏叔祖母们身边呢？”

    “你外祖母连番连信，要接了你去。我想着，答应也好，送你到你外祖母身边，你母亲该是能放心的。”送到姑苏怎么行呢？你母亲原提过，想把你配给你那个宝玉表哥。目下，你外祖母几次信中，又说了这个事。

    这桩婚事，也没什么不好，就把你放过去，先熟悉熟悉环境吧。这样，由着你外祖母和你二舅母调.教，把你调.教成她们喜欢的样子，也好过将来你出嫁后她们不满意你的子，不然等那时再来调.教，你就要受苦了。

    “母亲？”母亲确实很怀念未出阁时在贾家的逍遥日子。

    “我不能留在父亲身边吗？”。小黛玉不死心的问。

    “当然不能”怎能留在我身边呢？我身边太危险了，谁知道下毒事件，会不会有第二次？

    “父亲，此前，家里曾来过和尚吗？”。

    “和尚，家里没少来化缘的和尚。”林如海不明白女儿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小黛玉本在紧张的等答案，却等到这个，不由睁大了眼睛。

    “那有没有癞头和尚来过？要化我出家的那种？”

    “唔，还真有一个。那是你三岁的时候，来了个疯和尚，你母亲潜心礼佛，凡遇到方外之人，都肯行善一二的，也就好心放他进门。谁知这人却不知好歹，非要化你走，我和你母亲自然不肯答应。”

    “那人就又说‘既舍不得她，只她的病一生也不能好的了。若要好时，除非从此以后总不许见哭声；除了父母之外，凡有外姓亲友之人，一概不见，方可平安了此一世。’他疯疯癫癫的，净说些不经之谈，如何信得？我便把他打出去了。只是你母亲，心里多少把这当回事儿了，还吩咐人不许谈论这个。”

    如此，还是没逃过和尚这回事吗？如果真逃不过，去了贾府有什么意思，等死吗？而且，爹爹眼中的凝重是怎么回事？他是要做什么吗？赖嬷嬷他们呢？为什么家里突然少了这么多人？而似乎，自己身边的人事，是变化最大的。

    “爹爹，若我去京城？爹爹要安排谁跟着我？顾嬷嬷戚嬷嬷她们呢？为什么我没见着人？”

    “厄，叫这些天照顾你的王嬷嬷和雪雁跟你去，不好吗？至于顾嬷嬷她们，被我安排去做其他事了。”到现在，都没查到到底是谁下的毒呢，但可以肯定，必然是你母亲信得过的人。这样，如何还敢叫你用她们？

    小黛玉看着父亲略有些词穷的样子，模糊意识到，出了大事了

    “爹爹，到底怎么回事？顾嬷嬷她们去哪儿做什么去了？家里，出了什么事？爹爹你不要瞒我”

    “你还小呢，这些事，你不用管，去你外祖家吧，和你表姐妹们欢欢乐乐的玩闹就好，家里的事，有爹爹在呢”

    小黛玉想到原著上，如海爹似乎很快就死了，心中不由一紧，便死死抓住了如海爹的袖子。

    “爹爹，你要干什么？你要做什么危险的事？你不放心我，才要把我送走的，是吗？”。

    林如海没想到这个女儿这么聪敏，竟想到这么深，但他不想女儿跟着担惊受怕，只掩饰道：“没的事，爹爹能做什么危险的事？爹爹才又得了圣上恩典，兼了巡盐御史，正有大好的前途等着呢”

    “是吗？”。明显，小黛玉并不大相信他。而且，林家还没子嗣呢，为什么他半分没提这点儿？真像论坛上大家猜的，如海爹打算将来过继自己的儿子？

    “爹爹，爹爹不打算再娶个新太太，给玉儿添个弟弟吗？”。

    “你小孩子家家的，问这个做什么？”林如海打哈哈道。

    “哪有，这是太太说过的，那天，太太不是说叫父亲或扶正了李姨娘，或新娶个太太吗？”。

    听到女儿提妻子贾敏，林如海眼中涌现悲伤，那么贤惠的妻子啊死前还在为自己为林家打算的妻子啊——

    贾敏知道自己要死了，纵使对这个世界多有留恋，她也并不是没有面对死亡的勇气，她唯一担心的就是女儿黛玉和相公林如海。自己走了，这两个人怎么办呢？谁来照顾他们呢？

    相公啊，只怕他为自己收满这一年的丧，就会续娶吧？不少字自己不贤，没给林家留下子嗣，这样，就更没有立场阻止了。

    但是，他娶了新人后，我的玉儿怎么办呢？常言说，有了后娘，便有了后爹。我的玉儿，我如珠如宝捧在心尖尖上的玉儿，怎么能受这份罪呢？

    对，我还有母亲，我可以把玉儿送到贾家，交给我母亲看顾母亲那么疼我，必然不会不怜爱我的女儿的正好，母亲还提过黛玉宝玉两个玉儿的事，这样，以后由母亲做主，叫黛玉嫁了宝玉，自己也就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虽说二嫂子和自己不对付，但自己都死了，她还有什么好在意的？她也是大家出身，总不至于自降身份，和个孩子小辈儿的计较再说，有如海在呢，如海的官位权势、林家的门第摆在那里，小玉儿婚配宝玉的话，本就是低嫁，二嫂还敢有什么不满意的？

    贾敏打定了主意，要把女儿送到京城贾家教养，几次都欲开口，都叫他父女打断了。他父女每每看自己一副笃定活不了要交代遗言的样子，就匆匆截住自己话头，不叫自己说，只管安慰自己，好好吃药遵医嘱，必能好的。贾敏不愿意打破他们这点最后的奢望，也就顺从的按下之前的话题，配合的吃药修养。反正，最后再说也一样。

    可是，贾敏死前，却改变了主意。改变了贾敏主意的，是林尔玉的出现。贾敏之前要把女儿送进贾家配给宝玉，那也是不得已之下的无奈之举，她本人，还是看不上贾宝玉的。

    倒也不能说看不上，但是谁能保证他长大后是个什么样子呢？这孩子，听着机灵，读书也快，但是长大后泯然众人矣的，多了去了。还有情，三岁看到老，贾敏不知道他现在就是个爱吃人嘴上胭脂的，但也从两府来往的信件及下人的三言两语间分析的出来，信中及仆从口中，都说这个孩子是个温柔体贴待见女孩子的。

    这是什么好话吗？小玉儿真嫁了他，他固然能对小玉儿温柔体贴，但他转脸对别人，就不温柔体贴了？小玉儿看了，能舒坦？这些，最开始打算送女儿进京时，贾敏是有意忽略了，因为她没法为女儿安排更好的一条路了。

    可是现在她看到了林尔玉，看到了林尔玉对小玉儿的关心爱护，她瞬间改主意了对呀，小玉儿不仅是如海的女儿，她还是二老太爷三老太爷的侄孙女，林家这三房孙辈中的唯一女孩，尔玉兰哥儿他们兄弟最疼爱的妹妹

    这足够了呀，就算以后继室夫人也生了女孩儿，那孩子也是不能和小玉儿比的。身份比不上，小玉儿是元配的嫡长女，那个是次女，还是继室所出。情分比不上，小玉儿是尔玉他们的第一个妹妹，多出来的这些年的情分不算，还有这个第一的份量。第一和第二，从来都差得极远极远，所以，哪怕以后他们又有了十个八个妹妹，小玉儿仍是他们最稀罕最疼爱的那个。

    如此，贾敏虽然仍没熄了把女儿送进京城的念头，但也起了其他打算。比如，把女儿送到姑苏怎么样？那边有她的叔祖母堂婶婶们，完全有资格教养小玉儿这个“丧妇长女”的。这样，小女儿和她们培养培养感情，尤其是和自己堂兄弟们处好了，以后，哪怕再有了继母，也还有祖母婶婶在旁睁大了眼睛盯着，防止继母对她不好。出嫁后，即使和异母弟感情不睦，也还有堂兄们给撑腰。

    但是，贾家和贾宝玉，贾敏仍没有放弃，她打算把贾宝玉给女儿做个备胎，若是找不到更好的，就拿这个将就。所以，她并没有完全拒绝母亲信里给两个玉儿做亲的提议，只是也没一口答应，就这么暧昧着。

    “老爷，我就要死了，你不用费心瞒我，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

    “自我嫁了你进了林家的门，老爷一直对我很好，很好很好，我却对不住老爷的这份厚爱，二十年来，都没生下个儿子，好容易有个小泥巴，却也没养住，叫他这样早早的去了。”说到这里，贾敏泣不成声，好一会儿，才能继续说话。

    “如今，我要死了，且也贤惠一回吧”

    “还请老爷，于我死之后，立娶填房，或扶正了李氏。无论哪个，定要续了林家香火，我才有脸面见公婆”。

    贾敏有诸多私心，才设计了这段死前恳求。思量周全后，她本以为自己必定十分不乐意说出这段话的，谁知见了林如海，瞧他满面憔悴，叫他续娶好有人照顾他的话便不由脱口而出。

    只是，贾敏千算万算，却没算到自己的非正常死亡，也没算到，自己心爱的相公，心有不甘，打算只身犯险，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玉儿啊，你母亲尸骨未寒，为父哪有心思续娶新人？”林如海说到这里，却是落下泪来。

    “爹爹不哭”小黛玉踮起脚尖，举袖为如海爹擦泪，自己也双眼泪涟涟。

    你这样，我很感动，只愿你能永远记得贾敏妈可是，你永远活在悲伤里，身为儿女，我却又怎么能看的下去？而且，贾敏妈专门交代了，要我开解你，要你为林家留下香火。

    我恼恨这个任务，不愿意劝自己爹接纳新人，代替了自己的母亲，却不能不完成贾敏心愿。她要我们，都活的好好的

    她万般不甘，却宁愿把你交给另一个女人，为你能过得好；而为了我这个女儿，她又对人家诸多设计。这个矛盾的自罪的心狠的慈爱的女人，让人烦恼的女人，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们的人了。可是，她走了我没能救下她

    我已经失去她了，不会再离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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