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找了，我在这儿！”
    顺着声音，众人看向门口，一个单薄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芷阳身后跟着的景芊，虽有些无奈，但芷阳的脾气，众人也是知道的，被滢素说道这个份上，景芊自然是拉不住她的。
    芷阳迈入大殿之中，俊俏的脸上还带些大战后的苍白，但在眼眸之中却迸发这另一种坚定和不屈，步步坚定。
    有那么一瞬间，滢素不愿意相信那就是芷阳。
    她还是千年前的样子，不变的面庞，恣意潇洒的性子，还是那样令人讨厌。
    滢素站在原地，似乎脚下有什么东西，紧紧捆着自己，一动不动；在对上芷阳的那一刻，眼神被她所捕捉，不能从她的身上移开。
    在彼此两人的眼中，似乎只能看见彼此，其他人皆为陪衬。
    一切恩怨起，一切恩怨了，也在他们二人的身上。
    “没想到，我们竟还能见面？”
    芷阳率先开口，盯着面前的滢素，却看不透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是啊，谁又能想到你竟还会回来？”滢素冷冷一笑，言语之间全是对芷阳的厌恶。
    芷阳淡淡一笑，并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随即转身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滢素，你明知道我回来了，不应该夹起尾巴有多远滚多远吗？怎么还敢在我面前蹦跶？”
    轻轻靠在椅背上右腿一翘，眼神滢素的身上收回，变为漫不经心，无趣地看着自己的指甲。
    与刚刚进门是的气质完全不同，此时此刻的芷阳，倒是更像一位将性命玩弄于股掌之中的魔女，仿佛下一秒，她的玉手便会抚上滢素白皙的脖颈。
    滢素定定地看着芷阳的一举一动，听到芷阳的声音，自己一瞬间如堕入冰窟一样。这是来自心底的战栗，也是来自血脉的压制。
    这才是芷阳，那个傲视三界的十尾白狐！
    “芷阳，你还以为你是当年收人尊重的青丘帝姬吗？三界魔女，不过是过街喊打的老鼠，躲在这阴暗的冥府罢了。”
    滢素紧紧咬着牙，强行克服着来自心灵的颤抖，面对芷阳的压制，强行稳下自己的情绪。
    “哦？是吗？那我好歹也是个三界魔女，别人听到了也会闻风丧胆。至于你呢？是九重天上没有名号的走狗，最上不了台面的吧？”
    芷阳探着身子，好好打量了一番面前的滢素，随即眉头一簇，嫌弃地说道：“滢素啊滢素，你怎么去了九重天还改不了你身上的腌臜气。”
    听到这话，倒是让殿内的众人哈哈一笑。芷阳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还让滢素有什么脸在冥府继续待下去呢，八成是恨不得找个地缝自己钻进去。
    面对滢素，芷阳自认为做到了问心无愧，从第一次见到她，便将她带回了栖之殿，滢素虽以芷阳的婢女，但芷阳从来都没有将她视作婢女，教她识字，教她仙法，扶她坐上飞灵族族长的位置，可到了最后，却换来滢素对自己的背叛和冷嘲热讽。
    “随你怎么说吧，如今你我早已经不同，云泥之别的差距你应该明白。”滢素勾唇一笑，仿佛芷阳刚刚说的并不是她一样。
    若不是眼神中还燃烧这对芷阳的恨，恐怕会被她表象所欺骗。
    “今日我来不过是来看看你过的究竟如何。这看也看过了，我也不想多留。”滢素的脸上始终带着一丝邪魅的笑，转过身朝冥昊微微拘礼，“冥主，今日打扰了，若是下次再见，应该就不是这番情景了。”
    话虽然是对着冥昊说的，但是滢素的眼神却落在一旁的芷阳身上。
    芷阳向来是了解滢素的，若只是为了见自己，她断不会特意来冥府走一趟，可她今日竟然走得如此的干脆，倒是出乎自己的意料。
    “对了！”滢素站在殿门口，突然停下了脚步，抬起头，却并没有转身的意思，“落渊为了你，还真是愿意付出性命啊，好好的一位帝君，仙法全无，现在比凡人还不中用……”
    “你说什么！你把落渊怎么了！”
    直到此刻，芷阳这才明白这次滢素来的目的了，哪里是为了看看自己活得好不好，不过是来告诉落渊的消息。
    瞬间弹起身，芷阳追到门口，不过滢素却没想多留，头微微一转，嘴角勾起一道诡谲的笑容，霎时间身影一闪，直接消弭于空中。
    “若是想救落渊，那就来九重天吧！芷阳，好好想想吧，猜猜看落渊还能不能坚持到你来？”
    空荡的夜空之中，只留下滢素这一句话。
    芷阳的双眼紧紧等着那空荡的夜空，手扶着一旁的门款，身体不由自主地缓缓坠下。果然啊，滢素总是知道如何给她最深的一击，知道自己放不下落渊，此刻便要以落渊做文章。
    “阿芷，你先冷静一下，这个女人的话，还是不要信了……”
    景芊扶起芷阳起身，手直接搭在了她的脉上，生怕她一时间元神出现震荡。
    处于上位的大角轩辕和冥昊也是第一时间冲了下来，都围着芷阳，生怕他出来什么意外。
    此时此刻的芷阳大脑一顿，落渊被带上了九重天，按道理他还是三界的帝君，为何滢素说他现在不如一介凡人，为何又说他等不到自己去救他？
    一连串的问题，让芷阳有些焦虑，在自己受伤的那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落渊他又做了什么？
    霎时间，芷阳的眸子对上了大角轩辕，失魂般的眼神突然抓到了一颗稻草，挣开景芊的手，稳了稳身形，芷阳站在大角轩辕的面前，眼眶微微发红，定定地看着他。
    “你告诉我，他……都干了什么？为什么他现在会像个凡人一样，被九重天摆布？”
    看着芷阳如此这般，大角轩辕此刻也不想继续提落渊隐瞒，沉沉的看着芷阳，叹一口气，才缓缓道。
    “在你重伤之后，他去了六华岛，为你取伽蓝浪……你也知道六华岛的规矩，与我缠斗时，用来元神祭剑……拿了伽蓝浪，又看我重伤，就将我带回了青丘，寄养在你的凝霜镜中。”
    说到这里，身边的几人微微有些动容，元神祭剑，若是失败了，整个人轻则入魔，重则灰飞烟灭……落渊作为三界帝君，竟能做出这一步。
    “然后呢？”芷阳沉着声音，接着问道。
    “凝霜镜中的你应该也看见了，他用神力供养你的元神，还通过凝霜镜给你渡内力；重伤昏迷时，也是他没日没夜地守着你；我身上的伤也是他修复的，目的就是……”
    “目的就是让你守着我，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好带我走是吗？”
    芷阳的面上看不出任何的变化，双眼的血红早已经出卖的她的心情。芷阳从来不知道他为了自己做了怎么多，原来……从一开始他就默默地护着自己，可自己还对她说了那样的话……
    芷阳啊芷阳，你从来都是一个自私的人。
    “是……但他在你的元神中留了一道神力，但有这抹神力，若是他出了事情，你应该会感受到的。”
    大角轩辕也是奇怪，落渊出事为何芷阳一点反应都没有，就算是这道神力消失，芷阳也会有感觉的啊？
    芷阳也被大角轩辕的话搞糊涂了，自从自己元神恢复之后从来都没有觉得异样，也没有觉得元神之中有什么其他的神力啊？
    “那道神力，是我拔的……”
    正当两人疑惑的时候，一直默默站在众人身后的冥昊走了出来，“帮阿芷吸收精魄的时候，我发现了落渊的神力，为了防止九重天发现她，我将这道神力拔出了。”
    “你是疯了吗！你知不知道拔出这道神力会怎么样！”大角轩辕第一时间拽住冥昊的领子，恨不得将冥昊扒皮抽筋，没想到竟然还是有这样没有脑子的人。
    “不过是一道神力而已！”
    “一道神力？你说的简单！你知不知道那是落渊用自己的半副真身和自己的紫云罩所炼成的！”
    大角轩辕朝冥昊吼着，在一旁的芷阳却不知所措。
    半副真身……竟全都给了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那么傻？
    原本双眼的猩红缓缓褪去，暗淡的眸子中没有了一丝色彩，此刻的芷阳像是丧失了五感一般，眼神失焦只是茫然地看着身边众人。
    隐约之中，嘴角似乎留下什么东西，抬手一擦，一抹猩红赫然出现在自己的手背上；霎时间，心中一痛，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捏住一般，难以呼吸。
    冥昊和景芊此刻也愣在原地，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这竟然是落渊用了半颗元神所凝结的神力。
    现在想想，自己虽然爱着芷阳，可对她做的简直微不足道，真是可笑。
    “我累了，你们让我静一静。”
    此刻，大殿之上安静的出奇，众人都放下原本的芥蒂，齐齐看向一旁的芷阳。
    她安静得出奇，整个人没有半分多余的情绪，纤瘦落寞的背影，看尽了无奈和愧疚，脚步虚浮，众人都担心下一秒便会倒在自己的面前。
    现在的芷阳，哪里还有刚刚地傲视凌云？
    “丫头，这九重天，你不能去！”
    见芷阳要走出大殿，大角轩辕向她警告着，“滢素今日将事情告诉你，就是为了让你自己钻进去！”
    芷阳的脚步一愣，语气淡淡道：“我知道。”
    但待转身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后，苍白的嘴唇却再次微启——
    “但是他在那里，我必须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