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他的声音很低, 但闻祈年还是敏锐地听到了那一抹模糊的男性声音。他不由得用力捏紧了手机,手背上四根副骨凸起,修长而分明。
嗓音因极力克制怒气,变得有点沙哑,“你和谁在一起?”
奚白冲周知敛摇摇头, 闻言,没什么耐心地蹙起眉头:“我还有事, 不说了。”
说完, 便挂断了电话。
通话随着“嘟”声后挂断, 回到原始界面。
闻祈年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没了笑意的眉眼渗着森森冷冽,浑身上下像是聚集着化不开的阴云,充满低气压,仿佛要将人吞噬掉。
肉眼可见的怒意。
他收起手机, 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
宋均愣了下, 拎着满手的购物袋快步跟上去。
这是吵架了?
他没敢出声询问,但是这堆送给奚白的东西还得有个下落啊。
他琢磨了会闻祈年的心思,小心试探道:“闻总,这些东西我让前台到时候给奚白小姐送去, 您看行吗?”
闻祈年脚步顿了顿,拧起眉头, 回想起刚才那通被挂断的电话, 喉间微涩。他攥着指节, 脚下步伐陡然加快了许多, 像是要把那些冷淡敷衍的话尽数抛在身后,声音冷硬:“随便你。”
这话.....
宋均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在经过前台时,他把所有东西都放回去,又低声叮嘱一定要向住在609的奚小姐说明,这些都是闻先生特地交代送来的。
交代好后,一转身就看见闻祈年要笑不笑地觑着他。
宋均以为是自己的自作主张被发现,要挨说了,不曾想,闻祈年只是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并未开口。
这,这是默许了?
正要走的时候,酒店经理来了。
他赶到闻祈年身边,连连哈腰问好,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闻祈年的脸色,绞尽脑汁地思索究竟是哪里没让京都的这位闻总满意,连着两次都没在这住下。
他诚惶诚恐地直咽口水:“闻总,是不是我们哪里做得不够好,您说,我们一定改正。”
他早就听说过,闻氏的这位掌权人早在继位初,便手段狠辣,连血肉亲情都不顾。闻家的几位叔伯,死的死,残的残,进去的进去,在他手里没有一个落得好下场。
他接手闻氏的第一年里,直接将集团内部换血大半,许多小员工都被裁了,拖家带口的跪在地上求他都没用。
宋均暗暗看向神色阴郁的闻祈年,给了经理一个安心的眼神:“闻总没什么意见,你去忙吧。”
酒店经理松口气应下,正准备回岗。
闻祈年却忽然开口叫住他,单手松了松衬衫领口,眉宇间的戾气仍旧很重。
“闻总,您还有什么吩咐?”经理紧张地等待着指示。
手机震动,闻祈年矜持了两秒,点开微信。
是钟鹤。
钟鹤:来喝酒?
他说不上来这是什么样的一个滋味,提着高高的心倏然坠落,摔得稀巴烂。
宋均喊了他一声,闻祈年喉结微滚,从喉咙里沉沉嗯了声,掀眸看向酒店经理:“给我拿个东西。”
五分钟后,闻祈年出了电梯。走廊暖黄的灯光照在他的头顶,光与影将他的侧脸分成两边,一半隐匿于黑暗,下颌线条锋利分明。
他垂下眼眸,鸦羽般的长睫打下一片阴影,藏住了眼底的情绪,骨节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张烫金房卡。
编号,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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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了电话。
奚白把手机放在一旁,周知敛坐在对面,很是安静地看着她,她笑道:“不好意思,你等久了。”
周知敛佯装不高兴地皱眉,“瞧瞧你是什么话,我们都这么好的朋友了,还说这种生分的话。”
周知敛说话做事都很有分寸,和他相处起来会感到十分舒适自在,并不像闻祈年那样,连笑起来都透着股压迫的侵略性。
奚白也不再跟他多客气,继续说起画展,周知敛顺着她的话往下聊,气氛很好。但最后还是没忍住问道:“枝枝,你是和刚才打电话的人吵架了吗?”
“没有。”
奚白笑了下,随意道:“只是单纯的不喜欢他。”
她仍是笑盈盈的模样,可周知敛却看出来这笑意下的冷漠。
不知为何,他想到了两人某次谈心时,奚白醉后提过一嘴的初恋。
后来,似乎说起这位初恋,她就会变得像另外一个人——
冷漠,疏离,憎恶。
面对他的猜测,奚白笑笑,默认了。
周知敛心下一沉,也没再问,她是不是还在和那位初恋联系。
饭快吃完时,天也黑了。
两人聊到了《野蔷薇》里的骑马戏份,导演是打算用替身,毕竟奚白进组仓促,来不及培训。
“你们后期不是要回京都拍摄了吗,刚好空闲的时候我可以带你去我小舅舅的马场练练。”周知敛咧嘴提议,眼睛噌得就亮了:“我那时候也回去了,刚好可以教你!”
奚白想,也是,替身上场,后期她要补拍的细节镜头也会很多,倒不如自己练会了,也算是掌握一门技巧。
她眨了下眼睛,明亮的眼眸像是盛满了星辉,很是耀眼而又温柔地跌在了周知敛眼底:“好,那我等你通知啊周老师?”
周知敛怔了瞬,像是掩饰般低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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