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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天妖黄明

    ??寂寂深山,古道如天涯,两人并肩走着,安静穿行在幽暗中,微光之下,将这两个人,拉出长长的隐约可见的影子。
    ????偌大的深山之中,彷彿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一时之间,谁都没有说话,静默中,身边隐隐幽香,暗暗传来,沈石忍不住悄悄望向身旁那位一向清冷如霜的师姐,那个在淡淡月光倾洒中的美丽身影,玉靥上静穆从容,彷佛是生是死,是安是危,全都不放在她心。
    ????不自禁的,那番柔情百转的话,仿佛又荡漾在耳边,心头一阵迷惘,刹那间思绪万千,纷至沓来,稍稍平复下来的心情,忽然又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吱呀!”脚踩在腐叶的声音,在沉寂中显得那么的突兀。
    ????“怎么了?”徐雁枝似是感受身旁男子的目光,侧头看了他一眼,轻轻说道。
    ????沈石正有些微微恍惚,忽见徐雁枝看来,心中一跳,下意识的回避了那道清冷目光,低声道:“没……没什么。”
    ????他怔怔说着,不知怎么,每一次面对着这位师姐,在她眼眸注视之下,总有着莫名的情绪。
    ????他不敢往下多想,多少年风雨飘荡,见过种种人间情愁,一颗道心早已被红尘苦难炼得磐石一般坚忍,却从来没想过,原来自己深心中,也有一处那么柔软的地方。
    ????是什么,在心间僻静角落,轻轻飘动,悄悄徘徊?
    ????是这般凄清的月光,还是这般温柔的心语?
    ????只是,这般伤怀的风雨之中,曾经又有谁,向你低诉衷肠,轻吐幽怀?
    ????那单纯的天真话语,那执著的依依目光,你可忘了么?
    ????他一时竟是痴了,连一直淡淡流转的真元,也不知时候悄然散去,雨水从他湿淋淋的发间流淌下来,顺着他的脸庞滑下,眼前一片迷濛,那一张温柔的脸,那一双温柔的眼,他心头恍惚,如梦似幻,竟分不清到底是谁的身影。
    ????他忽然低下头来,不敢再去看她。
    ????徐雁枝静静凝望着他,这个默默穿行于忽明忽暗光影中的男子,他脸上的表情是那般的复杂,他默默行走在风雨之间,有说不出的孤寂难言之意。
    ????这个令人担心的师弟,纵使历经诸多坎坷,可那一张略带风尘之色的憔悴脸庞,分明还是当初那一个坚忍而执着的少年啊!
    ????她嘴角浮起笑意,眼中隐隐有晶莹波光闪动,可是片刻之后,她忽然想起那个道行高深的神秘女子的话,身子一颤,看了看手上安静间又似有一丝异样的倾雪神剑,彷彿是犹豫什么,终于还是轻轻道:“刚才那个人,你的那个朋友,说的话……你到底怎么了?”
    ????沈石一怔,脸上带着淡淡苦涩,笑了笑,道:“我也不知道……”正说着,可在这位师姐目光之下,不知怎么语气低了下来,默默低头,沉默许久,然后,他再次抬起头,脸上淡淡温和笑意不改,“或许,我说不准什么时候,会突然死去吧。”
    徐雁枝平静地看着他,苍白的脸上,还挂着有些僵硬的淡淡笑容,一身白衣飘舞在风中,在飘动与沉默之间,彷彿时光也静止不动。
    沈石深深吸气,抬头望着远方,忽地微笑道:“放心,至少有些事没完之前,我是不会有事的。”
    徐雁枝咬着唇,忽然停住了脚步。
    “没准孙友那小子说得对,连老天也收不了我,我这人就算死,也不会死在这个世间。”
    我答应过老头子要活下去的,就算要死,也要等我看遍这繁华红尘,有朝一日回到凌霄宗,再看一眼那沧海月明。
    沈石暗暗握紧了双手,指甲也深深陷入手心,表面却看不出有丝毫异样,缓步往前走着。
    徐雁枝默默站在那里,凝视着他的背影,沉默如许。
    她的唇抿得那么的紧,以致那般的白,脸上的肌肤更似没有一丝血色,只有她的眸光,亮的就像此刻孤悬穹苍的寂寞月光。
    她默默看着,忽然嘴角露出凄美的笑容,深深呼吸一下,手间的倾雪神剑亮了起来,黑暗在她身前悄悄散开,温柔的澄蓝光辉轻轻索绕在她的身边。
    人生这一段路,应当怎样走过?
    她决然追了上去,再次与他并肩而行。
    陪着他。
    无论怎样,都随他吧!
    那一刻,却有谁望见,那飘荡在风中闪烁着的几点淡淡泪光。
    两个身影,沿着山路而上,穿过重重幽深密林,走过无数被落叶遮盖的深痕越,往深处走,四周便越加的寂静,除了随处散落的白骨,就只有那股透人心寒的冷意,就连一直弥漫空气中的淡淡腐蚀腥气,也不知何时起淡了下去,四面八方除了荒凉,还是荒凉。
    不知怎么,两人忽有些淡淡愁怀,这一条不知埋葬了多少白骨的路上,或许多年以前,这里也曾经有过风云变色的瞬间,也有过天下惊采绝艳之人大放光彩的时刻,只是一切都过去了,到如今,那些骨骸,也只能在沧桑过后的寂寥中,用没有眼球的空洞,望向天涯。
    多少年后,又会有多少人,成为其中一员?
    在转过又一处山头后,终于,那一片耀眼夺目之地,就在前方,踏出古老幽林的那一刻,就如走入了另一个被无边佛光吞没的世界中,隐藏在深山中的古老殿宇,再一次出现在人前。
    两人停住了脚步,怔怔地看着那一座千万年风霜下只剩一片断壁残垣的神庙,看着那坐在万道金光莲花宝座中庄严宝相喜怒无常的少年,以及神庙不远处那个沉默如山的身影。
    那一个熟悉的身影!
    沈石脸上神情变幻,腮帮子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几下,终于深深吸了一口气,上前几步,道:“凌霄宗弟子,见过南宫磊前辈……”
    然而,回应他的依旧是一片沉默。
    沈石抬头怔怔看去,但见南宫磊那把比寻常长剑还要长几分的斩妖剑,静静地倒插在地面上,南宫磊一身月白色道袍无风飘动,闭着双目,双手搭在斩妖剑剑柄之上,整个人不动如山,仿佛沉浸在什么之中一般,对外界动静没有任何感应。
    “南宫前辈他怎么了?”徐雁枝也走了过来,低声问道。
    沈石摇了摇头,看着半空那个站在风云之颠,佛一般的少年,眉头紧皱,一脸凝重,先前这黄明与南宫磊的意境相拼,那股惊心动魄的气势,可是远远比他当日所遇到的黄明那个不死金神,令他身陷其中的意境还要强大千百倍,难不成以前辈的道行,竟也着了黄明的道?
    “这人便是黄明!?”徐雁枝也抬头看去,面露惊愕之色,显然她也万万想不到,这给整个天下苍生带来旷世浩劫的妖魔,竟是如此清俊的一个少年妖人。
    半空之中,坐在莲台宝座上的少年微微笑着,看着沈石,点头,道:“你来了。”
    沈石冷冷地看着他,与这个看去年轻而温和的少年妖人隔空相视,淡淡道:“南宫前辈他怎么了。”
    少年眉头一挑,带着几分讶然,道:“南宫前辈?”
    沈石没有说话,但他拂衣一震,背后的戮仙便如忽而复醒一般,一震而起,落到他手中。
    漫天浩然气息,如觉醒的怪兽一般,一分一分地渐渐向外开始膨胀起来。
    没到片刻之间,周围便染上了重重的肃杀暴戾之意,竟连带着她身边的徐雁枝,也不由得被迫退了三步,正忧心之间,手上神剑竟不自觉的亦是湛蓝神光暴涨起来。
    “噫?”少年似乎来了兴趣,一声轻噫,惊异道:“当真有趣,没想到我这次醒来,除了戮仙古剑,竟然还能有幸看到一柄上古神兵。”他目光落到徐雁枝身上,凝视了片刻,脸上忽似有几分愕然,又有一丝若有所思,眉宇微微一皱,随即舒展开来,深深地看了这两人一眼,淡然一笑,脸色恢复从容平和之态。
    两人没有说话,沈石盯着眼前的少年,徐雁枝默默地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掀起丝丝波澜,惊疑难言,戮仙古剑,沈石手上那柄古剑,竟然是戮仙古剑!
    两边的幽蓝神光,都是越来越盛,隐隐间竟有与天空中的庄严金光分庭抗礼之势。
    但见黄明忽然立身起来,脚下莲台轻转,金光四射,空中忽然飘下了一片片散着金光的莲花花瓣,如下一场花雨。
    他望着沈石的双眼,道:“相传九天有佛莲,花开三千,瓣瓣不同,各为净土,飘落世间,便化众生诸相。”
    他淡淡说着,目光落到燕惊尘身上,微笑道:“南宫磊道行再高,也是人,只要是人,就有牵念,便会着相,他现在说不定已经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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