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7章 风起
    “马文阁下，请坐。”书房中，阿特博尔德微笑着示意。
    穿着灰袍的马文尴尬一笑，有些拘谨的取下带着的兜帽，坐到阿特博尔德对面。
    “晚上好，阿特博尔德阁下。”坐下后，马文向阿特博尔德打了个招呼，不过从坐姿看来，他似乎并没有进门时表现的那般局促。
    “晚上好，不知阁下此时来访，是所为何事？”阿特博尔德问道。
    马文看了眼阿特博尔德，调整了下坐姿，说道：
    “是这样的，今天白天商议的时候，我有些地方没有听得太明白，所以现在过来再问问阁下。”
    “原来如此。”阿特博尔德恍然，面色如常的继续问道：“是什么地方没有听明白？”
    “……就是关于地区的指导售价，还有一些不太清楚的地方……”马文说道。
    “是什么地方不清楚？”
    “就是……嗯，指导售价的具体金额，是否还能商量。”马文随口说道。
    “缇莱美平原的指导价格是根据每个地区和每个商会的不同情况综合考虑后得出的，十分合理的，所以一般来说原则上都不允许更改。”
    “当然，我们也考虑到会有特殊情况出现，所以指导售价的具体金额还是可以商量。
    只是过程比较复杂，首先需要阁下向我们提交具体的理由，譬如运输成本太高之类，然后还得经由我们调查确定之后，才能正式商讨更改。”
    阿特博尔德一板正经的回答，最后问道：“马文阁下还有什么想要了解的吗？”
    “这样……暂时没有了。”马文端起桌上的红茶轻轻嘬了一口，抬头再次不动声色的打量了阿特博尔德一眼，终于还是有些沉不住气，说道：
    “倘若山迪商会愿意接受缇莱美平原的指导售价，具体能够分配给我们多少的份额。”
    “山迪商会愿意接受缇莱美平原的指导价格么？”阿特博尔德的脸上露出笑容。
    “只是暂且先问问。”马文连忙又道。
    “哦，没有关系，欢迎随时询问。”阿特博尔德笑了笑，
    “如果山迪商会愿意接受缇莱美的指导售价，作为第一个愿意接受指导售价的商会，缇莱美也有着相应的优惠。”
    “优惠具体是……”马文迟疑着问道。
    “不着急。”阿特博尔德站起身，看着马文道：“阁下，请。我们去会客室详聊。”
    马文目光闪烁，最终还是微笑着站了起来。
    山迪商会并非是什么太大的商会，主要的经营区域在诺伊斯塔特王国境内部分的东南区域，以及向东南方辐射出去的几个临近的王国。
    在地形上那里多山脉丘陵，运输非常十分不便。
    周边王国都是依附于诺伊斯塔特存在的巫师王国，境内魔能浓郁，但却没有太多适宜耕种的土地，粮食大多依赖进口。
    然而正是因此，那些王国普遍拥有存粮的习惯，粮食储备较其它地区更为充足，近期虽然因为战争粮价有所上涨，但比起别的地区夸张的涨幅却算得上是平稳。
    所以对于山迪商会来说，以近百铜每袋的价格购买粮食，虽然的确比接受缇莱美平原的指导价格赚的多。
    但真要说有太大的差距，其实也并非如此。
    将粮食买到手里，保证自己未来拥有稳定的货源，这才是对山迪商会来说更为重要的事情。
    毕竟他们也并非没有竞争对手。
    ……
    半小时后。
    马文带上兜帽，掩住欣喜的笑容悄然离开了鲁恩王宫。
    与此同时，阿特博尔德来到王宫内另一间会客室外，敲了敲门。
    “请进。”
    阿特博尔德推开会客室门口，注视着里面的灰袍人影笑道：
    “抱歉，杰弗逊阁下，有些事耽搁了。”
    “没关系，阿特博尔德阁下。”杰弗逊站起身，笑着说道。
    他是休尔商会的代表，已经在这里等了阿特博尔德大约半个小时。
    “阁下现在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不瞒阁下，我今晚此次前来，是代表休尔商会和阁下再讨论粮食交易一事……”
    “原来如此。”阿特博尔德恍然点头，坐到杰弗逊对面，“不知阁下具体是想要谈什么？”
    “是这样的……”杰弗逊继续笑着道。
    阿特博尔德认真听着，时不时轻轻点头。
    如今离缇莱美平原春收之日只剩一周，这些商会代表已经逐渐开始坐不住了。
    今夜的马文和杰弗逊只是一个开头。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阿特博尔德又陆续接待了好几位新的商会代表。
    只是除开第一晚的马文和杰弗逊外，后来的商会代表并没有更多的优惠，他们也遗憾的得知到这一点。
    当然，同时也得知了竟然还有一些商会赶在自己前面找到了阿特博尔德！
    阿特博尔德严格保守了那些商会的具体信息。
    后来的商会代表只知道有人赶在前面先背叛了战线，却并不知道具体是谁。
    这样的消息迅速蔓延开来，所谓的统一战线的商会代表们组成的本就不牢固的联盟，顿时分崩离析。
    只能说缇莱美这次实在是不讲道理，不仅要低价出口粮食，还要制定指导价格，已经算得上是掀桌子。
    不过这些商会还真没办法，只要有一个商会接受了缇莱美的指导价格，拿到了低价粮食，那么剩下的商会再有意见也迟早会捏着鼻子同意。
    毕竟从市场来看，虽然目前整个诺伊斯塔特地区的粮食都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但这种状态只是暂时的。
    等到春收一过，粮食陆续到位，市场上的粮食价格也会逐渐回落……前提是粮商愿意放出如此多的粮食。
    粮食商会并非铁板一块，市场溢出的需求就只有那么多，谁卖的慢了，就赚不到这份钱！
    在利益的驱使下，粮食价格回落基本上是大概率事件。
    不过若是没有缇莱美这次低价出口的小麦，粮价回落的幅度或许会因为成本而稍缓一些，或许还会保持在高位很长一段时间。
    到最后，也许还会导致粮价永久上调……粮价的上涨，当然对粮商来说有利无弊，他们也乐见其成。
    只可惜，缇莱美不讲道理，接受指导价格至少还能赚一些。
    若是不接受……且不论能不能拿到粮食货源，即使是通过其它途径拿到货源，又如何与缇莱美的低价粮食竞争？
    到时候只能看着接受指导价格的同行赚钱。
    不过，在这种分崩离析之下，却也并非是所有的商会代表都立刻选择了接受缇莱美平原的要求。
    一间会议室中。
    此刻聚集着大约十数名商会代表。
    一名白袍商人正站起身沉声讲述：“按春收时间推算，琼森议员开辟的新农田的小麦和缇莱美平原农田的小麦，收获的时间大致相仿，但那里却离诺伊斯塔特更近。”
    “只要抓紧时间运输，完全可以赶在缇莱美的低价粮食到来之前，先抢占诺伊斯塔特的市场，就算只是早个一两天，那也能赚取不菲的收益！”
    “等赚完这一笔，再来考虑缇莱美所谓的指导价格也不迟！”
    道格拉照例坐在两个最中间的主位之一，面色平静点头：“奥玛说的有道理。”
    一旁富态的富兰克则是微眯着双眼，看不出什么表情。
    今日会议室中聚集的商会代表，都是欧登商会联盟和托马仕商会联盟的成员。
    而那些其余的商会代表，并不在邀请的行列之中。
    “可以。”良久后，富兰克也点了点头，环视一圈周围后轻笑道：“希望这一次，诸位可不要掉链子。”
    “粮食的定价权……还是得掌握在我们手中。”
    时间悄然过去，缇莱美平原始终风平浪静。
    梅雷迪斯前线，多里克海岸。
    天空蔚蓝，阳光明媚，海风柔和吹来……这本是一幅悠闲宁静的场景，但此刻却充斥着肃杀的气息。
    “杀！”
    轰——！
    巫术与神术的光辉交相辉映，蔚蓝的大海上遍布着造型各异的船舰，厮杀的人影遍布视线各处，上及云层，下达海底，到处都传来强大的波动。
    水中的鱼类嗅到危机，早就成群结伴的逃之夭夭，只剩下一些行动迟缓的生物，在此刻的战场余波下瑟瑟发抖。
    良久后，战斗暂时告一段落。
    神明的舰队缓缓退去，巫师们也暂且退到后方休息。
    “这神明的攻击真是一天比一天密集。”
    灰蓝的魔能大炮旁，一名三阶巫师亚力疲惫的坐下来，对着身旁的同伴吐槽。
    “再坚持一段时间，各地都在征召新的巫师，等支援到来就会好很多。”
    同伴盘膝坐下，似乎是准备冥想恢复魔力。
    嗡——！！
    然而就在此时，尖锐的警报声再次响起。
    “神明刚刚撤退，现在又来进攻了吗？！”
    顾不得多想，亚力二人一头钻进了魔能大炮当中，等待着指挥的命令。
    “这是……”
    打开辅助视野，淡蓝的光幕在面前灰蓝的墙壁上展开。
    亚力忽然怔了一怔。
    “那是……通天黑柱？”
    一旁的同伴也愣住了，半响后，不可置信地喃喃。
    在辅助视野投射出的蔚蓝大海上，十三根通天黑柱，正如同嗜血的鲨鱼般劈开波浪，缓缓朝着海岸而来。
    ……
    “那些黑塔，竟然是可以移动的？”
    翌日，金麦穗巫师塔。
    书房中，科林看着至高议会的每日公告，眼底有些愕然。
    那些神明立于海域的灰黑高塔他虽还未亲眼见过，但却早有耳闻……没想到现在竟展现出这样的能力。
    继续看下去，他心底暂时松了口气。
    至少前方的战线，暂且还没有事……那些灰黑高塔虽然朝着海岸聚集，但最终还是停留在距离海岸线百里之外，神明一方也未有出现什么异常。
    叹息一声，科林心里还是笼上一层阴霾。
    关于那些灰黑高塔，巫师一方所知晓的信息还是少之又少。
    此次出现在前线附近，背后的目的显然没有那么简单。
    不过，那些也暂时还轮不到他操心，他现在最需要做的还是准备春收。
    毕竟明日……就要开始第一波春收了。
    想到这里，科林心中再次涌起一丝焦躁。
    离开书房，他再次来到王宫，找到正时刻守在传讯环塔前的珍妮芙。
    “最近缇莱美境内的情况如何？”
    “一切正常。”珍妮芙说道，揉了揉眼睛。
    “地窟那边有什么异常情况吗？”
    “也没有。”珍妮芙继续摇了摇头。
    这几天几乎每日清晨，科林都会前来询问一遍这些问题，这样重视的态度，让她又不由得有些紧张，时刻都盯着缇莱美平原的状况。
    好在至少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很正常。
    科林又询问了几句后，点了点头，转身离开王宫，又去了城外。
    在一间笼罩着隐匿巫阵的仓库中，他找到了正在检查某台收割机的雪莱。
    当初吩咐农奴在城外农田边缘建造的这些仓库，如今成为了最好的收割机停放处。
    “收割机一切正常？”
    安静地看了一会，直到雪莱手中的巫术光芒渐渐熄灭，科林才出声问道。
    “一切正常。”雪莱转过身，点了点头，“每一台都经过数次检查，绝对不可能出现问题。”
    “嗯。”科林点头。
    “你那边呢，缇莱美平原有什么异常出现吗？”
    “也是一切正常。”科林摇头，顿了顿又补充道：“今早天未亮，克莱尔阁下便又出去了巡视了一圈缇莱美平原，一切都很正常。”
    雪莱点了点头，看着他忽然又道：“既然如此，那就不必太过担忧。”
    科林怔了一怔，按了按眉头，笑道，“也是。”
    能做的一切都做了，再继续担忧，也不会带来任何帮助，不如养精蓄税，等待明日正式开启春收。
    想明白后，科林转身返回了巫师塔，静静的开始冥想，将自身的状态调整到最佳。
    直到夜幕降临，整个缇莱美平原还是一片平静。
    时间悄然流逝。
    到半夜时分，一阵突如其来的冷风，却忽然降临了缇莱美平原，以及……凯格王国附近新开辟的农田上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