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听听！”喝了一口寒梅灵茶，云天虹来了兴趣。
    正在两人谈论的时候，大殿中茶香漫延，李修元嗅着淡淡的冷香，脸上露出了自豪的笑容。
    说道：“请吃茶！”
    “其实和尚的手臂也是被晚辈斩断......通天河畔和尚遇险，正好我也在河边等着渡船，机缘巧合之下救下了他......”
    “然后你就自作主张，替他改了法号？你不怕他师傅老和尚会生气么？！”
    云天虹听了李修元一番诉说，愈觉眼前的少年有意思，忍不住问道。
    李修元一听正色说道：“晚辈以为，他若于佛法一道若即若离，终难成佛，若能放下执念，一心向佛不离不弃，方有一丝可能......”
    云天虹低头想了想，点头说道：“好一个不离不弃，看来那雪峰山上的老和尚，倒是欠了你一个人情。”
    李修元一楞，半天才回过神来，起身揖手回道：“我与和尚因为天云山结了下因果，便是此后做的再多，也是应该的。”
    云天虹一听，脸上露出一道慈悲之意。
    静静地说道：“说到因果么？那和尚当初却是欠了雪原圣地一个人情，没想到欧阳家却差点让他在天云山上送了命。”
    李修元看着她摇摇头，苦笑道：“自白雪城之后，弟子便不再是天云山的弟子了。”
    在他将从欧阳重明手里赢来的铁牌扔给西门无痕的时候，便已经跟天云山完成了割裂。
    云开虹一听怔了怔，放下手里的茶杯，轻轻地皱了一下眉头。
    淡淡地说道：“发生了何事，竟然让你放弃圣地弟子的身份？”
    就算身在雪山深处，她也知道成能为四大圣地的弟子，是何等的不易。
    “晚辈在跟雪原圣地比试之时，在高台上死过一回......自那时起，跟天云山的因果已经了结......直到执法长老的弟子一路追来白雪城中......”
    就着壶里刚刚煮沸的雪水，将第二道灵茶倒出，放在鼻子底下嗅了一下，李修元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笑道：“佛说声香味触法皆不可迷恋，原来是有道理的。”
    “本来无一物，是你执着了，你就当它是一杯水如何？”
    端起李修元添上的灵茶，便是心里感慨不已的圣人，也被眼前少年的一番经历打动了。
    不惜以肉身之力力战雪原圣地的天骄，不惜身死道消替天云山赢下四场比试，用性命换来的机缘，竟然抵不上执法长老的一句话。
    难怪少年嫉恶如仇，难道少年要挥剑斩敌。
    李修元闻言一惊，看着云天虹笑道：“还是前辈说的好，茶到无味便是水，晚辈却贪念眼前这一缕寒梅冷香了。”
    云天虹点了点头，看着眼前的少年，想到不远处的雪峰山，笑道：“你既然深俱佛性，要不要我介绍不离的师尊，收你为徒？”
    李修元一愣，赶紧回道：“晚辈尘缘深重，入不了佛门。”
    “原来你是贪恋红尘啊......要不，你来我梅山如何？我将紫衣许给你？”
    云天虹看着李修元，笑着问道：“紫衣拿剑砍你，放毒害你，也没见你对她出手，说说，这是为何？”
    一听眼前的女圣说起云紫衣，李修元更是头大不已。
    想着一路走来的经历，或许只是雪原圣地那欧阳夏云才受得了这样的小魔女。
    李修元笑了笑，说道：“于我眼中，她跟我妹妹一样，那些手段伤不了我，我自然不会对她出手了......”
    当下他的心情有些复杂，自己好不容易躲过了楼兰城派出杀手的追杀，转眼间又被梅山的弟子惦记上。
    传说中神秘的梅山主人，竟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无论自己的师父有多么的厉害，可是他自出生一来，可是头一回直面圣人，而且还是一个看上去美丽端庄的女圣。
    倘若被杏花谷里的先生、爹娘知道，会是一种怎么样的心情。
    云天虹看着他脸上的神情，问道：“在你眼里，紫衣只是一个任性的孩子啊？可是你才多大，又如何能把她看成你的妹妹？”
    在云天虹眼里，紫衣至少也要比眼前的少年大上二岁。
    李修元抬起头，看着这位看不清真实面目的女圣，犹豫片刻后回道：“我曾经有一位老师，告诉我要用心去看世界......”
    又想到自己在天云山的一番经历，李修元蹙眉说道：“弟子以后只想做一个自由的修士，不会投奔任何一处圣地宗门。”
    有了孟神通和玉尊纳兰若玉做自己的师尊，李修元决定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数百年后再来玄武大陆，他都不会再融入任何一处圣地。
    他要做一个自由自在的修士，便是玄武大陆的圣人，也不能阻挡自己的脚步。
    就算是眼前的女圣要收他为徒，他也不会加入梅山，也不会去加入不离和尚所在的雪峰山。
    他有自己的坚持。
    “用心看世界？有意思，想想世间成千上万个修士，谁不是盼着炼就一双火眼金睛，若是眼睛好好的，谁又会想着用心看世界？”
    云天虹沉思片刻，缓缓闭上双眼，抬起手臂指尖轻轻拂，只见一道清风拂过，有数朵花瓣自大殿外随风飘来。
    于刹那之间，伸手捏住其中的一片花瓣，然后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睁开眼睛的她，看着眼前的少年问道：“你曾经失明过？”
    “不错，也唯有如此，才让晚辈明白何为用心看世界......”
    此时此刻，于女圣的面前，让他想起了那个早早离开了自己的无心老人，那个给了自己仙灵石，教会自己用心看世界的老师。
    往事如烟亦如风，却在他心底最深处留下无数道深深的烙痕。
    云天虹的眉头皱了起来。
    之前一番拿捏之下，眼前的少年分明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可是从少年嘴里说出的话，却不是十三岁少年该的的心性。
    任是她如何聪明，能洞晓玄武大陆上发生的种种过往，却不知眼前的少年竟然来自另一个文明星球。
    最让她无语的是，眼前的少年竟然拒绝了她的好意，既不想去雪峰山，也不想来做梅山的弟子。
    这才是让她感到不可思议的事情。
    问世间，哪个修士的不想有朝一日得见圣人？更不要说有机会成为圣人的弟子。
    想了想，云天虹问道：“眼下你的机缘已失，需要我出面替你跟雪原圣地开口么？”
    听了李修元一番话，眼见少年机缘尽失，不由得替他感到可惜。
    “多谢前辈的番美意，晚辈自己会解决。”
    眼下的李修元好不容易从诸多因果中跳出来，他可不想再钻进一个莫名其妙的因果之中了。
    看了不离和尚欠下的因果，让他愈发感觉到因果的可怕，更不要说通天河上的村姑，因为楼兰王家的因果而命丧自己的剑下。
    沉默片刻，云天虹笑道：“如此说来，这个春天你是决定去往雪山深处的遗迹了？”
    李修元嘿嘿笑了起来，摸着后脑勺笑道：“我既然来了这里，总得去看看。”
    “请问前辈，梅山可有弟子参加这一次的探险？”现在的李修元最耽心的是云紫衣那家伙会不会跟着一块去。
    有那个小魔女跟着，估计自己这回是无论如何都不得安生了。
    “梅山的弟子本来就不多，也不需要那些机缘。”云天虹看着李修元笑道：“就像你不愿意接受我的因果一样，我也不愿跟世间扯上关系。”
    “原来因果这么可怕......”李修元看着她，轻声说道：“一不小心就会赔上性命......”
    云在虹静静地看着他，想的却是许多年前的种种，轻声说道：“可惜我没办法说服你留在梅山，否则以后这日子可真的有趣了......”
    说完指着桌上的一应茶具，又取出一小盒寒梅灵茶放在桌上。
    微笑着说道：“你煮的茶我很喜欢，如此这些物件便送给你吧，希望我们还有再见的那一刻。”
    说完也不等李修元再问，挥手便是卷起一道金光......
    ......
    春眠不觉晓，躺在屋檐下的李修元却起了个清早。
    一夜梦回，不仅跟师父发了一通牢骚，还见到了传说中那个神秘的女圣。
    揉了揉眼睛，他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闻着晨风中淡淡的花香，心道这一路走来还是春天的感觉。
    洗漱一番，回到客堂静坐，看着客栈伙计换上的新家具却发起呆来。
    甚至吓了一跳。
    昨夜梦中自己曾用过的水壶、红泥小火炉，一应茶壶茶杯竟然静静地摆在桌上。
    整个玄武大陆只有不离和尚的师傅，那个老和尚才能喝到的寒梅灵茶。
    怔怔地呆坐桌前，过了一会才伸手点着桌上的小火炉，喃喃自语道：“想不到这世间真的有圣人，还真的赠我灵茶......”
    这可是堪比神药的宝贝，他要仔细收起来，等着回到杏花谷给母亲、先生、师娘等人尝尝。
    看着渐渐燃烧起来的火炉，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跟梅山的节算是过去了，不用再耽心梅山的弟子再来追杀自己。
    而从女圣的嘴里得知，便是梅山也不愿承雪原圣地的人情。
    而自己虽然跟天云圣地切割开来，却又染上了跟楼兰城主司徒天行的因果。
    正自苦思冥想的时候，不离和尚走了进来，看着他说道：“身上的伤势如何？”
    李修元想了想，看着他认真问道：“我昨夜好像见到梅山主人了，难不成圣人可以入我梦？还是我梦中去了梅山？”
    不离一尚一听，呆呆地看着他说道:“不可能吧？梅山可是千里之外......”
    李修元看着他摇摇头，指着桌上的一应茶具笑道：“所有的茶具都被昨夜那女人一剑斩碎掉在地上，这些都不是我之前所用的那些......”
    “昨天夜里我去了一处雪山的宫殿之上，用这茶具给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女子泡了茶，她说是紫衣的师尊......”
    李修元怔怔地说道：“刚刚醒来，这些东西便摆在了这里。”
    不离和尚摸着后脑勺突然说了一句：“没错，她就是紫衣的师尊云仙子，梅山的女主人，也是玄武大陆的圣人......”
    李修元一楞，看着他喃喃说道：“难不成，圣人入我梦......”
    叹了一口气，取出灵茶落入壶中，李修元想着今日里和尚就该回山去了，再见面，不知是何年何月的事情。
    不离和尚看着他叹了一口气：“梅山的女圣没有找你麻烦吧？那个，我今天只怕就要跟你分开了。”
    出了一摊子破事，加上师弟来接自己，不离和尚也想早些回到师门医治好自己的手臂。
    李修元看着他笑道：“她要是生气，便不会送我这些茶具了。”
    不离和尚怔了怔，脱口说道：“要不，你跟我一起回雪峰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