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人的□□从自然中产生,本就是万千大道的一种。可为何这万万年来,总是以无情道为尊呢?”
“也许有一种可能。在第一次道子的产生中,无情道就便产生了意识,寄居在道子之上。你产生意识后的第一件事,便想要使自己作为道统,永远存在于九域十洲。”
“你胜利了,这天下终于有不修无情,不得成仙一说。天地为棋,万物为子,你是永远的执棋人。”
“可你没有料到的是,有一颗棋子跳出了棋盘,那就是谢时。”
“谢时的历任最优秀的无情道子,这也意味着,他证道的欲望会大于一切,你不用多加控制他。但谢时却在飞升的最后一瞬后悔了,他成为太玄转乾坤的阵主,将这片世界重新带回了天地初开之前!”
“这盘棋逐渐开始不受你的控制,而此后的所有事情都雪崩一样发生改变。原本不应该活着的有情道子还存在于世,那就是我!”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所谓天道,本来应该对万物一视同仁,有情,极情,还是无情,都应该是修士个人的选择。
但作为天道其中之一的无情道,却因为偶然间产生了自己的意识而拥有欲望,那便是成为永远的道统。
为此,祂甚至不惜操纵道子相争,来证得祂的自己道。
——这就是道子之争的骗局。
谢时缓缓地抬眼,他的神色平静,然而眼中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云不归沉默着,祂的脸上还带着人类般的微笑。
“然后呢?”
祂冷漠地重复道:“然后呢?”
“你知道了一切,又如何?”云不归的笑容越来越大,而后祂大笑道,“天地为棋盘,万物为棋子。纵然是你,还是他?所谓的道子,不过都是我手中的棋子!”
“虽然是一枚棋子,但我首先是一个人。”
“喜怒惧爱恶,我所欲也,得道长生,亦我所欲也。”她昂首,声音冰冷,像夹杂着赫赫风雷,“我想告诉你的是... ...”
烈风呼啸,韩昭的双眼陡然睁大,瞳孔震颤,不断流溢出缤纷的华彩。
“——人欲,即是天道!”
铮!
天地之间,忽然响起一道古朴玄妙的弦音!
高悬的夜空之中,缓缓地睁开一双巨大的眼睛,悲悯地注视着云不归。
“什!... ...”云不归的表情闪过一丝惊愕,随即身体被禁锢在了原地!
琉璃般的瞳孔中一时闪过日月高悬,东升西落,一时春去秋来,沧海桑田。
过去,现在,未来,世间万物的生死,都在有情眼的观照之下。
但韩昭要做的,却是用有情眼,来禁锢无情道!
天道飘渺,云不归仅仅是祂的化身。但对于道子来说,天道本身就是一个无法跨越的天堑。
“——谢时!”她高喊。
轰隆!
霎时间,天空飘摇,大地震颤,四海激荡!
太康剑急促高亢的剑鸣声中,一道银色剑光冲天而起,仿佛横断五岳,斩开大海。
剑光所至之处,蛛网般的纹路蔓延,空间轰然碎裂!
天空露出黑色的底片,有星芒在远处闪烁,仿佛一瞬间,他们便已经到达了宇宙。
血管中的血液仿佛在沸腾,无数光怪陆离的信息灌入识海,几乎炸裂。
韩昭的额间冒出冷汗,她仍然睁大双眼,试图搜寻云不归的踪迹。
谢时的一剑不足以杀了祂,但足以让祂化身的云不归身体受到重伤。
韩昭向云不归的方向看去,却突然愣住了。
“为什么... ...”
谢时的剑光,在最后一刻,险之又险地偏离了一瞬。
云不归还被有情眼定在那里,右臂齐肩断裂,然而这样的伤势,并不足以杀死祂。
云不归挣扎着笑了起来,祂的面容扭曲,声音苍茫,像是从极远处传来:
“你忘了... ...谢时,是我的道子!”
韩昭看到了谢时的眼睛,他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眼中一片漠然。
仿佛是宿命一般,他们... ...总会走到刀剑相向的一天。
韩昭握紧了手中的剑。
剑光如织,割断她一缕长发,随即被踩入泥泞之中。
*
谢时从梦中醒来。
天地仿佛被大雨笼罩,雨点噼啪砸在地上,溅起涟漪。
山间风大,吹得竹林沙沙作响,他站在道旁的树下昂首,不知身在何处。
许许多多的身影从身边经过,却没有一人停留。
他垂着眼,雨水顺着睫毛从颊边流下,却不觉得寂寞。
一个穿着蓑衣的低矮身影匆匆而过,而后又忽然折返过来。
一双素白的手撑开了帽子,露出秀美的脸来,是一名年轻的少女。
她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大声问:“这么大的雨,您自己待在这里做什么呢?”
谢时抬起头,没有说话。
少女有些焦急,她试探地问道:“您是没有地方可以去吗?”
谢时淡淡地点了点头。
少女对于这名高大男子显然有些畏惧,但她还是鼓起勇气提议道:“雨太大了,待在这里会生病的。如果您不嫌弃的话,不如去我家避一避雨?”
没等回应,她便把蓑衣的一半撩起,慷慨地分给他:“您叫什么名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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