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残疾人员工们都安排入住,也是一个复杂而繁琐的工作。
等把大家都安顿好,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了。
期间张之雅也想帮忙,但凌壹不许她动,第一个就安排她先入住了,让她躺在床上休息。
她和小赵负责照顾行动不便的人,而行李和物品全都是陈平和傅景洲负责搬运。
凌壹刚安顿好盲人小姑娘和她的导盲犬,从房间里出来,正好跟他碰了个正着。
傅景洲推着一个轮椅,轮椅上放着小赵的双肩包和她的娃娃。
按照之前的安排,小赵是跟盲人小姑娘住一间的,盲人跟残疾人不一样,残疾人至少看得见,能互相帮忙,但盲人一旦到了不熟悉的环境,就算是有导盲犬在,也是寸步难行。
小赵自告奋勇地承担了这个责任,一方面她很热心,另一方面她特别喜欢那只叫悠悠的导盲犬,经常拿着零食去喂它。
傅景洲推着轮椅,在房间门口停了下来,问道:“小赵住这间吗?”
凌壹点了点头:“东西给我吧。”
傅景洲说:“包有点沉,你拿不动。”
小赵已经吃了一路了,里面的零食已经消耗了不少,怎么还这么沉?
双肩包就被傅景洲拎在手里,他拎着轻轻松松的样子,凌壹伸出手试了一下,却深刻感受到了一个资深吃货的储备是有多么的丰富。
还好有傅景洲用力提着,不然凭她单手的力量肯定是拿不动的。
他倒也没骗她。
但是凌壹说:“这个房间里还住着另外一个小姑娘,你进去不方便。”
傅景洲顿了顿,“小赵不跟你一起住?”
“盲人更需要帮助,我自己可以自理。”
当她说出“可以自理”四个字的时候,傅景洲的心猛地抽痛了一下。
他的喉结艰难地上下滚了滚,然后说道:“那我最后再把东西给小赵送过来吧,那时候她应该也忙完了,我把东西送到门口,她自己拿进去。”
“也好。”
本以为安排得好好的,可是最后还是出了问题。
走廊最尽头的一个房间不知道为什么,触发了烟雾报警器,整个房间被喷得水汪汪一片。
酒店的工作人员查看了一下情况,得出了结论:“应该是上一个客人在房间里抽烟了,烟头没熄灭就扔进了垃圾桶,点燃了垃圾桶里面的废纸,这才触发了烟雾报警器。”
“能处理一下吗?”凌壹问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道:“要清理积水,屋子里的电器也受损了需要更换,床和被褥也得更换,至少要到周一才能整理好。”
意思就是周末两天不能住人了。
这间房本身是凌壹和另一个腿有残疾的妹妹住的。
凌壹觉得,她跟这个酒店估计是八字犯克,两年前在这里入住就遇到了雷雨,给了她惊魂一夜,没想到两年后又出现了人为故障。
残疾妹妹很好说话,“我去小赵姐姐那边挤一挤,两张床拼起来睡三个女孩子很宽敞的。”
那么问题来了,凌壹怎么办?
整个团队里就只有两个女孩子,本来她和小赵一人照顾一个,刚好住满两个房间,现在她们三个住一间了,她能去哪里凑合?
总不能去张之雅和陈平房间里吧?
工作人员也是满脸的歉意:“实在是突发情况,我们也始料未及。您放心,费用我们会全额退还给您的。”
现在已经不是费用的问题,是她现在晚上根本没地方住。
“去我那儿吧。”
傅景洲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手里还拎着她随身的包:“我在楼上有个长期的房间。”
凌壹问:“你要去找你女朋友了么?”
傅景洲说:“不。”
“那还是算了,我们住一间房不太好。”
傅景洲的眸子暗了暗,“你睡床,我在沙发上坐一晚上就行。”
凌壹还是没动。
傅景洲苦笑了一下:“凌壹,你真的不用这么防着我。”
“我是怕你女朋友误会。”
“她不会误会的。”傅景洲上前一步,轻轻拉着她的左手手腕:“走吧。”
从出了电梯,一直到走到他的房间门口,凌壹一直都有种熟悉感。
当他站在了603门口的时候,凌壹心底的震惊再也压不住了:“你把这个房间长期包下来了?”
傅景洲熟练地用房卡开了门:“嗯。”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傅景洲牵着她进门,把她的包放在茶几上,拉着她在床边坐下,“可能人就是贱吧,越是觉得什么痛苦,就越想要一儿子再而三地做什么。”
凌壹看着房间里那熟悉的粉红色光线,还有自己坐的这张圆形的大床,满屋子暧昧旖旎的氛围,还有……转角处,那个困了她一晚上的浴室。
冰冷刺骨的水,小腿处的刺痛,还有彻底寒冷的心,现在想一想还是会不自觉地发抖。
傅景洲倒了杯热水,递给她:“浴室我让人封死了,我们只住在这里住一晚,等回家了再洗澡。”
凌壹接过热水,“谢谢。”
“晚上你就睡这里,我去沙发,有事你叫我一声我就能听见。”
凌壹问:“你要不要给你女朋友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
“我的房间不能住人,你收留我一晚,我们并没有其他关系。”凌壹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这种事我觉得还是提前报备一下比较好,如果现在瞒着,以后她发现了,心里肯定不舒服。”
傅景洲拖了把椅子过来,在她面前坐下,“没事,不用管她。”
“可你不是跟她父亲还有生意往来?得罪了他女儿,会影响你们的合作吧。”
“不要紧,傅氏又不是没有其他合作对象,不缺他一个。”
“我只是不想影响到你的正常生活。”
傅景洲笑了笑,“让我看看你的手。”
凌壹下意识地把右手背在身后,可动作太大,左手捧着的水杯洒了一些水出来,把她的裤子沾湿了。
傅景洲抽了几张纸巾,想要帮她擦裤子上的水泽,可手却顿在半空中,迟迟没有落下去。
她说过,要避嫌。
凌壹也很紧张,整个人绷得紧紧的,大有他只要敢擦,她就跑的架势。
傅景洲无奈地叹了口气,从她手里把水杯接过来,反手把纸巾塞到她手心:“我帮你拿着杯子,快擦擦。”
“哦。”
可水泽早就已经被棉布料子的裤子吸了个干干净净,她拿着纸巾擦了好一会儿,也没什么太大用处了。
“烫吗?”
“还好。”
“水还喝吗?”
“不喝了。”
傅景洲转身把水杯放在茶几上,从她手里抽出已经被她揉成一团的纸巾,扔进了垃圾桶里。
“凌壹,不要怕我。我的罪名是不守约定,不是杀人放火。”
“我没怕,”凌壹道:“就是之前在这个房间里有了心理阴影,所以本能的有点紧张。”
傅景洲神色一凛,眉心紧紧蹙着,有一闪而过的疼痛。
他探身上来,轻轻地握住了她已经拿出来放在身侧的右手,不敢用力,只敢用掌心托着,慢慢移到自己面前。
手腕处,有一条三指宽的疤痕,整个小臂细瘦得让人心惊。
“……还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