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报案人的任务落在了何大正的肩上,骤然感觉压力倍增。虽然有二十年的刑侦工作经验,但面对如此重大的案情竟然一筹莫展:没有目击证人,没有伤员口供,犯罪分子也没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物证。
那个玉匣上面只有两个人的指纹:一个是老鲁的,另一个是那具近乎透明的尸体的?何大正有些迷茫,汽车内的死人呈现出三类状态。一类是尸蜡化的尸体,一类是先死于锐器攻击而后尸蜡化的,第三类就是那具透明尸体。
地委和省里的专案组请来专家组进驻白玉镇,甚至派出部队日夜保护案发现场,而且只有穿防护服的专家才有资格进入公交车内进行勘验。而地委下的第一道命令竟然是封锁消息?
其实不用这么大张旗鼓,兔子不拉屎的地方还封锁啥消息?提着喇叭宣传都没人听见!
夕阳正好,黄昏撩人。
周芳华洗完澡用浴巾擦着秀发,散发出一股成熟女人特有的香味。靠在躺椅上不断地搅动着杯里的咖啡,目光却扫向书架上的镜框,里面是在法国庄园里与温莎的合影,上面已经布满了灰尘。
一个人的野心究竟有多大?现在才有所度量。温莎为了实现成功进化的野心竟然泯灭了人性,而彭博士醉心于生物病毒的研究,竟然不惜拿自己的命做赌注。任何科学创造都要付出代价,有的人是心血汗水,而有的却是生命。
如果让自己重新选择的话,还会参与深渊科考行动吗?答案是肯定的。外面传来敲门声,周芳华喝了一口咖啡:“进来。”
身着军装的卢景冰怀抱着文件夹推门进来,一股青春的气息迎面扑来。周芳华不禁淡然地起身笑了笑:“小鹿,我能感受到包裹的青春就要绽放,来,喝杯咖啡吧。”
周芳华喜欢叫卢景冰“小鹿”,亲切而随意。她是一个让人怦然心动的女孩,只是戴着一副深度的近视镜,让本来的青春气息收敛了不少。
“芳华姐,您真漂亮!”卢景冰拘谨地笑了笑,展开文件夹拿出一张照片:“这是才送来的,高老让我送来,还说要您尽快给他回复呢。”
周芳华接过黑白照片扫了一眼,不禁眉头微蹙起来:“谁送来的?在哪儿照的?为什么给我看?”
卢景冰耸耸肩:“不知道。”
两张黑白照片,一张是公交汽车里抱着一支白色盒子的古怪尸体,另一张则是盒子的特写。当周芳华一接触那盒子之际,不禁愣住,仔细观察了半刻,起身穿衣服:“通知高老和魔羅攻关组成员,开碰头会!”
从来没见过周芳华如此着急过,除非是国外邮来信笺审查过后。卢景冰诧异地点点头,跟在周芳华的后面出门。
高格明早就等在小会议室里,正在不安地踱步之际,周芳华风风火火地闯进来,拿出照片:“高老,您怎么看?照片是什么时候拍摄的?在哪里?”
“是川南某县,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老首长让我们研究一下,我怕耽误你休息就没有及时送过来。”高格明凝重地看着周芳华:“据说是发生了一场惨绝人寰的古怪屠杀,三十多人罹难,现场发现刻有神秘文字的盒子,我没有把握,所以才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周芳华叹息一下:“初步辨认是古魔羅阴文——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郭南北在等我们的消息,专家组是临时成立的,全国各地天南海北,但一定是以我们攻关组为主导。”
“那就现在?”周芳华收起照片急切道。如果真的证明是古魔羅阴文,说明屠杀事件一定与魔羅一族息息相关,即便不是魔羅族所为,也多了一个研究魔羅族历史文化的物证。周芳华之所以如此着急,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在深渊第六层曾经发现过白玉祭坛,而照片上的玉匣与之十分相似。
如果是深渊爆炸所流出的魔羅遗物的话,说明两个问题:第一,魔羅一族并没有向之前的预料那样死伤殆尽,而且有人逃出了深渊,也就意味着有x病毒扩散的可能性;第二,魔羅余孽为什么会去川南?那里人烟稀少自然环境极其恶劣,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高格明苦笑一下:“芳华,你的专业精神让我敬佩,但没有那么快,老首长为安全起见希望派人保护……”
“那就让楚南飞来做这件事好了,他有经验的。”
“这个我们说了不算,前日汇报会你也跟老首长提起过,现在还没有答复。其实我最希望楚南飞和江一寒保护咱们,感觉亲切,生死与共啊!”高格明整理着旅行包:“老首长让攻关组原地待命,随时随地准备出发——这次川南之行要比大漠舒服得多,我指的是自然环境,那里人迹罕至,是不可多得的世外桃源。”
周芳华苦笑一下,搞研究的哪里会在意自然环境?多苦的条件都得去,多危险的困难都得去面对。立即吩咐卢景冰准备好行李,这次的行李简单得多,只有两个旅行箱。不过这相对于高格明而言已经是奢侈多了,高格明只背了一套换洗的内衣和一个开水杯。
5619营部作战指挥室内,江一寒站在大幅地图上正在测量这次任务的行进路线,这是他的习惯。一个好的指挥员绝对不是凭直觉指挥作战的,基础工作要做扎实才能临阵不乱,也只有在最关键的时候做出最正确的抉择,才能取得战斗的胜利。
这也是江一寒吸取深渊行动教训后痛定思痛的结果。
“报告!”
秦老实匆匆推门进来,江一寒慌忙放下笔:“老秦,有事?”
秦老实气喘吁吁地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擦了一下额角的细汗:“报告营长,副的驴脾气又发作了,在训练场跟新兵蛋子杠上了,十多个新兵被他给撂倒现在还没起来呢!劝他也不听,跟中了邪魔似的。”
所谓“新兵”并不是新入伍的兵,而是从军中征调而来的特战精英,跟以前楚南飞和江一寒的经历一样。为确保5619特种作战部队的特殊要求,按照郭南北的指示从全国征调百十多名战力非同寻常的尖子,平时训练由楚南飞负责。
跟新兵杠上避免不了,不是管理方法的问题,而是特殊情况造就的。江一寒当然知道楚南飞的脾气秉性,能力突出性格古怪,尤其是经过深渊行动之后性格大变,大概是因为一个加强连在执行任务中惨遭重创对他的影响太大所致,只有遭到致命打击的人才会出现的情况。
新兵训练场厮杀之音震耳欲聋,二十多名新兵组成攻击队形将楚南飞团团围住,地面突然扬起一阵沙尘,楚南飞怒吼着迎面冲了过来,一个回合撂倒了六个兵,攻击队形被彻底冲乱,完全形不成攻击力。
楚南飞的攻击速度太快了,甚至许多人还没等反应过来,身上已经挨了两拳!
楚南飞又冲杀了一个来回,竟然如入无人之境,就在余下的人合围之际,楚南飞迅速向模拟训练楼机动,到了楼下一下窜到了二楼,徒手向上攀爬,而后面的兵站在楼下惊骇地望着眼前的一幕,几个好不容易爬到二楼的直接被楚南飞给扔了下来。
“变态!”秦老实叼着铜哨狠命地吹响集结哨,发现楚南飞好像有些不对劲?
江一寒冷峻地望一眼训练楼里的人影,心里却由衷地佩服楚南飞的能力。如果没有这种近乎变态的能力,恐怕深渊行动会败得更惨。训练虽然有些不合常规,但能够真正地锻炼队伍,从这点而言,楚南飞并没有错。
错就错在他的英雄主义过甚,特战大队是讲究团队作战的,没有团队的配合何以完成特殊任务?但江一寒不否认个人能力的突出作用,深渊行动就是一个例子。
新兵集合,几个被楚南飞“重创”新兵龇牙咧嘴地被人扶着列队,江一寒还没等训话,楚南飞黑着脸走了过来,瞪一眼江一寒:“谁让集合的?训练任务还没完成那!”
江一寒脸一红,没有反驳。
这批增调的新兵跟当年自己抽调来的相比差了十万八千里,从他们的眼神里就能洞察出来,没有一丁点的狼性,难怪楚南飞急眼。想要完成任务还得假以时日啊。
“全体立正——稍息!”楚南飞怒吼一声,盯着灰头土脸的手下气不打一处来:“都把自己当盘菜了是吧?二十个大老爷们抓一个人都不能近身,还逞强好胜打败天下无敌手?简直是笑话!”
众人无地自容,要知道他们可不是“新兵蛋子”,而是军中精英!
“比速度?婆婆妈妈!比耐力?松松垮垮!比团战?一盘散沙!比单兵,整个一个傻瓜——敌人不会给傻瓜任何生存的机会,哪怕一丁点!”楚南飞近乎咆哮:“这种水平执行狗屁任务?拿出来让人笑掉大牙——张敬松,出列!”
一个五大三粗的兵一瘸一拐地出列:“到!”
“你他娘的是怎么进来的?某步兵团特种作战侦查排长,要我看你就是个倒茶的!”楚南飞挥动着拳头恨不得把手下给砸到地下去。
众人想笑却不敢,江一寒顿了一下:“楚副营长,他们是新兵,还没适应我们的作战要求,若假以时日……”
“任务命令随时下达,老子哪有功夫假以时日?就这些玩意拉到战场上就他娘的是炮灰——当炮灰都不合格!”
驴脾气又上来了不是?秦老实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莫不如不让江一寒来呢。秦老实上前一步拉了一下楚南飞:“我说副的,消消火,赶鸭子上架也不是办法,再者说真要是上战场了可不比这样训练,额就不信二十杆冲锋枪打不爆您。”
楚南飞梗着脖子刚要发火,忽然瞪一眼佝偻着后背的老秦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一个加强连的兵力报消在大漠深处,那么多兄弟埋骨他乡,只剩下了三个人,如果没有郭南北增援的话,估计早就没了下文。
“报告!”警卫员刘春晓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报告营长,团部赵参谋长紧急来电话让你们速去团部参加重要会议。”
江一寒紧皱眉头:“什么时候?”
“现在,汽车已经准备好了。”
秦老实还想说话,却被江一寒阻止。
楚南飞根本不搭理话茬,扫视着每一张面孔,似乎要把每个人都记在心里似的。呼吸有些急促:“记住了,命掌握在队友的手里,而不是你自己!说实话,当年老子进沙漠的时候跟你们现在一个德行,不知道天高地厚,天下为我独尊,进了沙漠才发现我就是个屁——别把我的话当放屁,那些敌人要比我厉害百倍,无坚不摧,想要战胜他们只有把自己变得更强,更狠!”
“我说副的,赵参谋长铁定有急事,不然不会这么着急。”秦老实慌忙补充一句,生怕楚南飞说走嘴了。
楚南飞瞪一眼秦老实,那意思是老子知道深浅!大手一挥:“二十公里拉练,老秦带队!”
众人散去,江一寒紧皱着眉头拍了楚南飞的肩膀:“又有新任务了,走吧。”
凭直觉楚南飞已经想到了这点,不过心气还没捋顺过来。很少有这种情况发生,赵国诚是个慢性子,火上房都不会着急,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就在楚南飞和江一寒的专车一骑绝尘之际,郭南北正在团部指挥中心沉默地看着那张黑白照片。能够想象得到屠杀的场面是何其惨烈!
三十多人在一瞬之间恐怖地死亡,而且在三天之内便尸蜡化,这已经超过了科学所能解释的范畴,究竟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