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江一寒不及时出现按住了张宏伟,如果不是他精准的枪法将怪物的触角打烂,现在张宏伟一定被那触角卷进水里,下场可想而知。而这位科学院魔羅项目的总负责人、生物工程专家早就被吓晕了。
并非是水中的怪物,而是他发现队伍里多出了一个陌生人,这就是所谓“专家”的逻辑思维。不过,无论是谁处在这种情况下都难免失误,张宏伟的失误是人为的,因为他被来自队友的怒射给吓的。
楚南飞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曾经跟自己并肩作战的战友、那个让他无数次“咒骂”误人子弟的损友、那个朝思梦想血脉相亲的兄弟——竟然突然出现在眼前。
巨大的悲痛和巨大的喜悦都会导致一种十分极端的后果,人的神经是无法承受的。就像现在,楚南飞迷茫地看着江一寒,迷雾过眼山水苍茫,本以为天人永隔却转瞬想见。正所谓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南飞?你……你们还活着!”江一寒木讷道。
楚南飞突然立正敬礼:“报告江政委,搜救组一行十一人安全抵达封雷谷,中途在虎跳山救助考古队向导马德才,一人轻伤,干掉敌人一个……”
江一寒眼圈泛红,庄重地敬礼。
欧阳娜想笑,眼泪却本能地流下来。曾听郭叔叔说过最具才气和实力的两位年轻才子,一位叫楚南飞,另一位便是江一寒,年纪轻轻已经成了团政委。几乎所有人都百感交集,尤其是四名编外的特战队员,纷纷敬礼。
这是一支特别能战斗的队伍,一支出类拔萃的团队。
会师意味着队伍战斗力的增强,意味着决策力的提高,但并不意味能成功地完成任务。为了确保安全,楚南飞阻止张宏伟执意要取样的冲动,全队立即全速前进,目标位是马德才所说的坠龙潭。
情况一目了然,楚南飞小组虽然历经千辛万苦,但还是没有找到考古队,在断断续续的交谈中江一寒才了解到真实情况,心里不禁压着千斤巨石。三十多人的考古队误闯叠骨峰之后,伤亡失踪人数超乎想象!
到目前为止,考古队死亡五名挑夫一名专家,生还一名,其余全部失踪。这是经过黄媛媛整理的数据,而江一寒这边死亡四人,而且还不算之前张宏伟教授实验室血案的人数。从伤亡和失踪来看,这是一次极其艰难的搜救任务,
“你认为实验室血案和考古队失联可以并案?”江一寒疑虑重重地看一眼楚南飞,早知道如此一定会从血案着手调查啊,现在悔之晚矣。
楚南飞痛楚地点点头:“是一场阴谋,我们误入其中。”
有些耸人听闻,却是事实。江一寒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草率决定差点葬送了这支5619的精英。本以为只是搜救任务,而现在却演变成一场旷世阴谋。曾经一起数次执行过特殊的任务,但还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让人无所适从。
不知道敌人是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失踪的人去哪了,甚至不知道置身何处!这里没有深渊任务那样血腥和残酷,但江一寒感觉到比之更甚,更加危险、更加血腥、更加残忍。
因为专家组体力的关系,队伍不得不临时休息。刘金生和李报国负责外围埋雷防御,李报国、林国栋和郑爱民、黄媛媛负责狙击警备,而欧阳娜和蒋依涵负责晚餐。一路而来的惊心动魄让两个女人变得沉默了许多,尤其是方才狙击那个不明生物的生死瞬间,让他们现在还处在惊悸当中。
江一寒召集张宏伟和向导马德才准备开一个小会,商量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张宏伟阴沉地看着江一寒:“江政委,我不得不向你反映一个情况,你们的队员行事太鲁莽,作风太草率,态度太恶劣。黄媛媛不去打那头怪物却向我射击,多亏我的命大,不然就成了冤死鬼!”
江一寒紧皱眉头看着张宏伟,一言不发。
张宏伟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黑边眼镜后面的三角眼在不断地搜寻着黄媛媛,却没有找到她的隐蔽点,不禁气咻咻道:“如果都像她这种素质还怎么完成任务?还怎么搜救芳华同志的考古队?”
楚南飞憋着坏笑:“5619的队员是有点野蛮,但枪法有点差劲,那么近竟然没伤到你一根毫毛,真是天意弄人啊!”
“楚连长,你就是这么纵容你的手下的?子弹不长眼睛,打偏了我可就真见马克思了!”
江一寒淡然地看一眼楚南飞,两个人以前在一起执行任务的时候见识过科学院的那些自以为是的专家,知道他们改有多刁钻,也被那些所谓的专家套路过。比如那位信誓旦旦一心为科学研究的彭新宇。
不过眼前这位看着要比彭新宇还操蛋!
“你的逻辑思维有毛病,打偏了你怎么能见马克思呢?你要感谢黄媛媛,她是通信兵,是5619的信息搜索专家,如果撞到我的枪口上结果可就不一样了。”楚南飞揶揄道:“我是队里的狙击手,连续三年获得全军狙击赛的冠军,绝不会打偏。”
张宏伟忽的站起来,用手捂着脑袋上的纱布:“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可是科学院的副高级教授,生物工程实验室的总负责人,是桃园之境的发现者、研究者和践行者!”
江一寒依旧一言不发,张宏伟吵架的声音引起了营地里的人关注,不过没有一个上来询问的。这种情况太稀松平常了,他一般讨论问题都是这种态度,咄咄逼人却野蛮无理。
“野蛮”这个词儿其实挺有意思,有的人看似道貌岸然,行为习惯却让人恶心,专横跋扈的吊样也可以用野蛮来形容,就比如张宏伟。一身知识分子的臭毛病,却自以为是。这种知识分子官僚若是在十年前早就被“革命”了!
楚南飞喝了一口烈酒,把只剩下三分之一酒的瓶子递给江一寒,江一寒也小饮了一口,感觉胃里暖暖的,淡然道:“张教授,你先消消火,还是坐下来谈正经事吧。”
“这就是正经事,我担被当做敌人给消灭掉!”
张宏伟不感觉自己的这句话有什么不妥,以哪种惯性思维考虑是否有性命之忧呢,不过这句话触碰到了楚南飞的底线!
龙有逆鳞,人有反骨。
楚南飞拍了一下张宏伟的肩膀:“进入谷口之前我的命令是什么?”
“原地待命。”
“为什么违抗命令?”
“黄媛媛先违抗的,我们是跟进的。”
楚南飞冷笑:“说你自己。”
“我……”
“你是想看看谷里是不是桃园之境吧?”
“那么多人都违抗了!”
“说你自己!”楚南飞终于怒了:“是我下令让黄媛媛狙击你的,非常时期采取非常手段,如果不阻止你鲁莽行事的话,你早就变成了虎跳山山口的那具干尸!”
张宏伟的老脸红一阵白一阵,气呼呼地坐下:“她野蛮毫无素质……”
“谁野蛮?谁没素质?”楚南飞阴冷地看着张宏伟,这是他见过的最没素质的专家,比彭新宇还操蛋,不禁一笑:“你是在说我吧?不过我给你一个选择机会,可以马上离开,去找一个更文明、更有素质的队伍。还有啊你要把你的臭架子收敛一下,不然比彭新宇害惨!”
彭新宇是科学院生物研究所的副所长,不过现在已经成了“传说”,因为院里把他列入了失踪名单,案卷永久性封存。张宏伟当然知道彭教授,那是他的顶头上司。
“老楚,几天没见还长能耐了呢,还不快道歉?”江一寒冷肃地瞪一眼楚南飞:“张教授还不是为了更好地完成任务?咱的作风真该好好抓一下了,从你开始。”
楚南飞嘿嘿一笑,掸了一下迷彩战衣上的灰土,顺便啃了一口猪肉罐头:“是,江政委,一定完成任务!”
紧张的气氛缓和了一些,张宏伟额角渗出了冷汗,眼睛瞄向在一旁不时剧烈咳嗽的马德才。马德才用肮脏的手抓起一块塞进嘴里大快朵颐,他又在阎王殿里转了一圈毫发无损地回来了,好像只有吃的香甜睡得香甜才对得起自己这条烂命似的。
摆平张宏伟不在楚南飞的计划内,他有一百种办法对付一个自私自利的文化流氓,这是最文明的做法。其实如果不是黄媛媛及时阻止他鲁莽地奔跑的话,恰好被那个张牙舞爪的怪物扑个正着,如果江一寒不及时出现的话,他也被那怪物吸成干尸了。
此举也做实了在荒古里“看”到的那个不明生物就是它,龙王庙里杀死民工的也是它,而虎跳山山口上的那具干尸还是他。楚南飞跟江一寒交流的时候,得知四个战友就是死于一种凶猛的怪物的,而江一寒确定就是这种浑身精黑的多足怪物。
“老马,那东西是什么怪物?”楚南飞收敛了笑容凝重地看向马德才问道。
马德才支支吾吾了半天却剧烈咳嗽起来,痛楚地摇摇头,那是送他去见阎王爷的鬼!
“张教授,您是生物专家,能确定那是什么生物吗?”江一寒一边摊开地图一边问道:“山里好像只看到过这一种怪物,其他常见的动物一个也不见,奇怪。”
这里本就不能与现实世界相提并论,至于为什么没有那么多的动物,楚南飞也不得而知。不过就方才那支怪物而言,估计吞掉华南虎也不在话下。如果成群结队横行霸道呢?估计也就形成了现在这种荒凉景象。
之前还看过不少鸟,而翻越虎跳山口进入封雷谷之后,鸟都没得见。
张宏伟低头思索片刻无奈地摇摇头:“不知道。”
如果他都不知道的话,这世界上估计没有水能认识那怪物,不过楚南飞发现他好像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做贼心虚的眼神在不安地闪烁,似乎明白了什么,淡然道:“老张,我猜学名应该叫做不明生物活体样本吧?你二十年前在这山里得到了它的一节触角,并为此成立了一个研究实验室。”
“张教授,我们是来搜救考古队的,您提供的每一个细节信息都会影响整体行动的成败,所以还请您积极参与行动。”江一寒越来越发现这家伙跟当年的彭新宇有一拼,难怪老楚对他没有啥好印象。
张宏伟默然地望着绵延起伏的远山,黯然神伤地摇摇头:“我真的不知道,生物图谱上从来没记载过这样的生物,从其体貌特征来看应该是节肢动物科,但不确定就是实验室里的活体样本。”
“我们应该真诚交流,而不是相互保守。”楚南飞深呼吸一下:“相信张教授说的是真的,它是我们的最大威胁,相信这山里还有更多,我们必须找到有效的办法应对,行动才有可能进行下去,否则……”
楚南飞不想再说下去,他忽然想到了周芳华以及那么多的科考队员们,若他们碰到了这种怪物智能十死无生。
“楚……楚连长,我得交代一件事。”马德才惊惧地看着众人,声音苍老得就像从干尸的喉咙里发出来的一样,顿了一下:“上次盗墓的时候两个老哥就是被那东西给拽走的,四个人有三个都死在坠龙潭,老校尉说那玩意叫尸蛊虫。”
尸蛊虫?楚南飞从来没见过那么大的百足之虫,跟神话传说里的“九头虫”差不多,不过这个是十二条触角的庞然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