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之耳?楚南飞不看地图,反而满脸疑虑的望着彭新宇,被楚南飞盯得有些尴尬的彭新宇假意咳嗽了一声道:“这个大地之耳不过是形容词,其整体轮廓大概有四百二十多平方公里,在耳洞的部位恰好是深渊的所在。”
平心而论,楚南飞很是信不过彭新宇、高格明,在楚南飞眼中搞科研的人弯弯绕小心思特别多,反而不如大老粗直筒子好相处。
而且,带队负责的江参谋长又是典型的热血青年中的激进派,属于给几句好听的话,就能忘记自己家住哪里,顺道把上级领导到部属卖个一干二净,这次任务不是一次简单的任务,这一点楚南飞心知肚明。
周芳华点燃了一支香烟,感慨道:“如果蒋博士夫妇没有失踪,假设……”
高格明咳嗽了一声,提醒周芳华道:“芳华同志,我们都是搞科学研究的,无论工作还是生活,都要严谨,这里还有部队上的同志,如果假设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
周芳华神情坦然的耸了耸肩膀:“ok!格明副组长同志,你说了算。”
楚南飞围着航拍照片来回踱步沉默不语,彭新宇与高格明交换了一下目光,同样感受到压力的江一寒在旁略带嘲讽的口吻道:“怎么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楚副连长也有犹豫不决的时候?”
楚南飞深深的呼了口气道:“如果这是命令,我无条件执行,但是我必须告诉你江参谋长,如果我们连将要面对的是什么都不清楚的话,我们将毫无胜算。”
彭新宇犹豫片刻颇为无奈道:“楚副连长,我十分理解你,说实话世界上有太多未解之谜,还有更多我们现阶段科学技术无法解释的现象,在探索真理和真相的道路上永远都是荆棘遍布,我们不能因为有荆棘或者惧怕牺牲,就停止探索追求真理的步伐,为了我们的祖国更加富强昌盛,我们不畏任何艰难险阻,甚至是牺牲。”
彭新宇的话引来了在场所有科研人员的热烈掌声,楚南飞望着那些脸色洋溢着激动神情的科研人员,无奈的微微叹了口气,很多时候最理智的人群却是最经常容易受到情感渲染的影响。
江一寒如同得胜的将军一般望着楚南飞,连江一寒都不清楚为何自己会有一种胜利的喜悦感?楚南飞确实桀骜不驯,但江一寒也承认楚南飞是难得的人才,江一寒想起了自家老爷子曾经说起过,有一种人天生就是为了当兵而生的,这种人生逢乱世能大显身手,生逢盛世,则是这种人的悲哀。
周芳华注视着楚南飞离开指挥部,彭新宇站在二楼的窗前注视着楚南飞离开,兵站的刘站长来到彭新宇身旁,沉声道:“要不要换个人选?”
彭新宇转身看了一眼刘站长,犹豫了片刻道:“还是不要了,我看这个楚副连长除了个性和好奇心强了一点,其他方面都符合我们的要求,也就不给部队上的领导多添麻烦了。”
楚南飞刚一进帐篷,发现全排三十号人黑压压的全部挤在里面,见副连长回来了,所有人全部纷纷起立,楚南飞微微皱了下眉头:“老司务长和各班长留下,其余的人回去准备。”
片刻帐篷中空荡了很多,楚南飞给自己点燃了一支香烟,一班长方大头毫不客气的从楚南飞的烟盒中抽出了一根香烟点燃,顺手将香烟揣进口袋里,楚南飞看了方大头一眼没说话。
帐篷里面静得可怕,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和帐篷外的风声,楚南飞将烟头熄灭,环顾留下的四人缓缓道:“你们都听到了江参谋长宣布的命令了,大家都谈谈吧!”
秦老实沉默不语,坐在弹药箱上搓着手,包括总爱自作主张的方大头在内的三名班长你看我,我看你,没有一个肯开口说话。
沉默了好一会,楚南飞起身道:“既然你们都没意见,那么我就开始布置任务了,上级命令将我们调入总部直属的6519部队,代号零点,我们的任务是保障专家科考安全,我们现在掌握的情报很少,所以我决定抽调一个战斗班担负此次任务,其余两个班在沿途按等距分别设立警戒阵地,担负掩护和接应任务。”
楚南飞看了一眼方大头道:“小眼镜、黄大壮编入你的班,跟随科考队一同行动,钱大同的二班和白浩的三班每班领一挺高射机枪和一挺重机枪,沿途在有利地形挖掘环形工事,有问题没有?”
“没有!”方大头、钱大同、白浩三人面带喜悦,昂首挺胸的脚跟一磕,啪的一声原地立正。
楚南飞摆了摆手:“赶快去准备吧!”
三人离开后,秦老实也缓缓起身,无奈的叹气道:“新兵上阵,上面怎么说的?”
楚南飞头也不抬道:“还能怎么说?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秦老实苦笑:“怎么还是这一句?方大头他们三个班长想留在部队提干,下面的也有想提干、转志愿兵的,没上过战场,在老的老兵也是新兵,和平时间长了,还记得血是热的,却就忘记了血是腥的。”
楚南飞望着秦老实的背影,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上过战场的和没上过战场的兵是不一样的,生与死,血与火的考验会让战士迅速的锤炼蜕变,他们会更加珍惜生命,享受平静的日子,当然他们也会对军规条例充满不屑,但他们更加重视袍泽之情。
中午时分,急促的集合哨音中,搜索部队集合完毕,战士们开始更换武器,崭新的五六式突击步枪、四十毫米火箭筒、爆破筒、火焰喷射器,连平日只有干部佩戴的五四式手枪也配发到了单兵,大批的物资开始装车,整个兵站沉浸在繁忙之中。
望着满脸喜色摆弄新武器的战士们,站在楚南飞身旁的秦老实撇了撇嘴:“老话说旧不如新,枪却恰恰相反,武器是士兵的第二生命,自然是越熟悉越好。”
楚南飞没吭声,意味深长的看了秦老实一眼,他很难理解以往在连队少言寡语的老司务长怎么变得如同一个话唠一般?总是絮絮叨叨的疑神疑鬼?
很快,部队登车完毕,江一寒给每一名士兵发了一张信纸,让大家写清楚自家的地址和给家人的一句话,要求这一句话的内容不能暴露自己的部队番号,不能暴露所在的位置,更不能提及自己执行的任务。
中午燥热的阳光让裹着羊皮大衣的所有人都燥出了一身汗,但是每个人的表情却异常的严肃认真,楚南飞却把信纸揣入了口袋中。
“你怎么不写?难道不想跟家人说点什么吗?”周芳华不声不响突然来了一句,把陷入沉思中的楚南飞吓了一大跳,楚南飞满脸笑容,十分客气的回敬了一句:“关你屁事?”
周芳华顿时有了一种好心被狗咬的感觉,气得狠狠的跺了一下脚,一直关注周芳华一举一动的江一寒一脸的茫然。
先是周芳华主动靠过去与楚南飞交谈,然后楚南飞似乎微笑说了什么?接着周芳华怒不可遏的离开?这是什么逻辑?
一旁的刘站长则会意的一笑道:“怎么了小江同志?”
江一寒有些慌乱的欲盖弥彰:“没什么,没什么!”
刘站长轻轻的拍了拍江一寒的肩膀道:“没什么大不了的,都年轻过,不过你要牢记自己是一名军人。”
最后两个字说得江一寒心底咯噔一下,周芳华是一名海归的研究人员,家里的大部分成员都在国外,而自己是军人世家,这样的婚姻就算组织上通过,家里的阻力也是可想而知的。
望着充满野性混合着知性美的周芳华怒气冲冲从自己面前走过,想打一个招呼的江一寒发觉自己的竟然口干舌燥,嗓子发紧,甚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就连发怒都是那么的完美,江一寒将自己的情感深深的隐藏起来,望着周芳华离去的背影,微微颤动了几下嘴唇,这一刻江一寒才明白,什么叫做‘不可逾越的鸿沟’!
“部队登车完毕,先导车,指挥车准备!”楚南飞手中的红绿两色旗子分别划了两个半圆,旗语示意司机发动车辆,车辆发动机的轰鸣声中,车队开始缓缓出发。
车队驶出兵站围绕兵站环形一圈,当路过那片墓地时车辆缓缓减速,小眼镜挎上了苏式手风琴,方大头不声不响的掏出了口琴。悠扬的旋律中,官兵们轻声随唱: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河上飘着的柔曼轻纱;喀秋莎站在那竣峭的岸上,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喀秋莎站在那竣峭的岸上,歌声好象明媚的春光;姑娘唱着美妙的歌曲她在歌唱草原的雄鹰,她在歌唱心爱的人儿;她还藏着爱人的书信,她在歌唱心爱的人儿;她还藏着爱人的书信,这歌声姑娘的歌声;跟着光明的太阳飞去吧!去向远方边疆的战士。
楚南飞由哼唱转为放声大唱,他清楚这是生者对死者的敬意和祭奠,同时也是唱给他们这些此刻还活着的人们。
歌声逐渐越来越大,飘荡在荒芜的戈壁之上,烟尘中车队向着日落之地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