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推开大门,名冢彦就看见了神情紧张,躲在门后的泉悠月。
就算他刚刚再紧张,眼下也起了逗弄少女的心思。
“泉小姐,他们已经走了,为了以防万一,你要不要再在这里躲上三十分钟?”名冢彦背着冰室侑走到沙发旁,将她放下。
“名冢彦,你还有心思开玩笑!”泉悠月想要瞪他一眼,但想起他刚刚大声呵斥那两个大汉的样子,少女的心就莫名一软。
“好了,先过来吧,我看到他们只有两个人,还有个人想必是在院墙后面等着。”名冢彦笑了笑,拉上面向后院窗户的窗帘。
“你……你为什么能这么轻松?”少女终于听从他的话,同样走到沙发旁边。
只是没有坐下。
还是在害怕吧……所以连坐下都不愿意。
名冢彦心中叹息,走到少女身旁,压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了下来。
“名冢君,虽然刚刚你把那两个人吓走了,但他们迟早会回来。“冰室侑倚在沙发上,眸中神采已经恢复了不少,只是身体还没有多少力气的样子,“下一次,或许就是直接冲进门来了。”
“是啊,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准备再去疏通一下关系,做最后的准备。”名冢彦点了点头,单神情看上去倒没有多严肃。
只是说完这句话过后,他就后靠在了沙发背上,右手轻捻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
冰室侑也没有再继续开口,仿佛是在等待名冢彦完成思考。
只有泉悠月,实在受不了三人间的气氛,终于站起身,走到名冢彦面前,在他眼前晃了晃手。
“怎么了,泉小姐?”名冢彦看起来像是刚刚回神。
“名冢彦你……”泉悠月轻轻咬唇,“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着急有用吗?”名冢彦笑了出来,“要是着急能让他们哪怕晚一分钟踹门进屋,那我也可以着急啊?”
尽管心里知道名冢彦说的没错,可少女还是抱起双臂,有些负气地回到沙发上坐下。
只是目光没有朝向名冢彦。
这家伙为什么还是那么冷静?他应该……应该不会想着把我的消息泄露给那些人,毕竟那样的话,他自己也会陷入危险。
可是,只要我在这里一天,不就是拉着这家伙,还有冰室同学面对危险吗?
之前还以为只是简单躲一躲,不会给他们带来多大的麻烦,可现在……
少女有些黯然。
要不然,还是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其它地方,泄露消息,让他们不再去怀疑这家伙和冰室同学……
那样的话,也就不会拖累他们了……
女孩微微抬起头,瞥了一眼仍旧在思考什么的名冢彦,还有微闭眼睛,正在休息的冰室侑。
“这样……”
“名冢彦!”
泉悠月悦耳的声音,和名冢彦清朗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嗯,泉小姐还有什么想说?”名冢彦看向少女,“有什么建议的话,我可是非常愿意倾听的。”
“不是建议。”少女微微低头,让名冢彦看不清自己的表情,“我想,我在这里……在这里打扰了一天半,休息了一天半,已经足够了……”
“所以?”名冢彦的声调仍旧上扬,仿佛完全没有猜到女孩想说什么。
“所以,我今天晚上,今天凌晨的时候就会离开!”女孩用力喊了出来,“那样的话,就不会连累冰室同学,还有……还有你。
“就算你是个黑心奸商,但你至少还是……还是个有点良心的黑心奸商,我不能这样让你们继续被卷进这些事情。”女孩的声音越来越低,直到名冢彦都快要听不清后半段。
“我还当泉小姐有什么好主意呢,就这句话?”名冢彦摆出嗤之以鼻的样子,连连挥手,“这么烂的想法,就不要拿出来丢人现眼了,赶快去洗手间照照镜子,找准自己的定位。”
少女原本还有些低落的情绪,还有些许悲壮的心境,被名冢彦这一番嘲笑的话语打得粉碎。
她抬头看向名冢彦,直视他的双眸,“名冢彦,你在说什……”
“泉小姐,你不要忘记,你住了这房子一天,吃了我……嗯,少说至少两顿饭吧,还没有付钱。”名冢彦用手指比出“二”,“交易还没有完成的时候,你这个交易当事人就想离场,是不是也太狡猾了点?”
“你……”泉悠月看着他,片刻之后才轻咬贝齿,“好,我现在把钱付给你,然后晚上自己走!”
“泉小姐误会了。”名冢彦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到少女身边,又一次将她压回到沙发上,“我们两个定的合同,是七天为限,怎么能履行到一半就不突然停止了呢?
他看着女孩,笑得很开心,“那样的话,我以后还做什么生意,做什么买卖?”
泉悠月望着名冢彦眸中的笑意,嘴角的上扬,怔怔不语。
“好了,这种没有营养的话题,拜托泉小姐就不要提了。”名冢彦像是赶苍蝇一样挥了挥手,“来东京做的第一单生意,怎么能这么就被人搅和了?”
“可……”
“泉小姐再插嘴,我可要用胶带封上你的嘴了。”名冢彦食指竖在嘴边,发出轻轻的“嘘”声。
少女望了他半晌,终于微微垂头,不再开口。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只知道名冢彦食指竖在嘴边,发出嘘声时,她的心跳像是突然漏了一拍。
“说正题。”名冢彦坐回沙发,将目光转向冰室侑,“冰室同学,还记得我们在警署的时候,那两位警员对待学校的态度吗?”
“记得。”冰室侑微阖的双眸重新睁开,里面的光彩已然恢复,“不管怎么看,那都不像是两位警员对待学校教师该有的态度。”
“所以说,私立理心学园,或许比我们想象中的……嗯,威慑力,要更大些。”名冢彦打了个响指。
“名冢君想去找学校?”冰室侑试图坐直身体,但最后还是在泉悠月的帮忙下才完成了动作。
“是啊,不管怎么说,我们两个关西来的学生,刚来没两天就被黑道欺负到头上。”名冢彦看了眼泉悠月,“这要是出什么问题,南高和北高问过来,私立理心以后还想要继续维持交流项目吗?”
“可这并不够。”冰室侑认真摇头,“学校不可能为了我们两个人,去和黑道冲突。”
“所以,我才要说另一件事情。”名冢彦看着泉悠月,“泉小姐,请你直视我的眼睛。”
泉悠月条件反射般照做,然后在名冢彦的注视下移开了眼神。
“怎么能这样,连坦诚对视都做不到,还怎么去解决眼前的困难。”名冢彦叹了口气,“尤其是接下来的事情,也需要泉小姐坦诚相对。”
“什么事情?”泉悠月终于正对上名冢彦的视线。
“很简单,我需要知道泉小姐为什么会被卷进这件事情,才或许能尝试从源头解决,才或许能说服学校帮忙。”
没等泉悠月回答,名冢彦继续接了下去,“我没有现在就逼迫泉小姐说的意思,甚至就算泉小姐一句话不说,也不会影响到我去向学校争取帮助的打算。但如果结果受到影响,那就不是我再能够改变的事情。”
“我……”
“好了,今天先到这里,一回来就遇到这些事情,我都快饿死了。”名冢彦站起身,直奔厨房,语气中满是对食物的期待。
只是其中究竟几分是真,几分是假,泉悠月并不能分清。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主动看向身旁的冰室侑。
少女再次闭上了眼睛,呼吸均匀,像是已经睡着了。
“冰室同学,名冢彦他……他还在京都的时候,以前的时候,就是这样吗?”泉悠月的声音很小,不像是想询问冰室侑,反而更像是自言自语。
“名冢君一直都是这样,每次遇到事情,都要自己决定。”冰室侑没有睁眼,声音清冷,“只是六年不见,或许……现在的他比以前更进了一步。”
更进了一步?
泉悠月摇了摇头。
她无法理解,也暂时没有心情去理解。
“冰室同学,还有泉小姐,不要再拖延时间了,刚刚那些事情过后,不觉得饿吗?”名冢彦催促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吃完晚饭,我还有其它事情要处理。”
冰室侑没有回答。
片刻之后,反而是名冢彦有些不好意思的声音传来,“我差点都忘了,冰室同学最好还是躺着休息……稍等一下,我把东西拿过来。”
泉悠月倾听着他的话语,目睹着他端来食物,没有再说话。
……
晚饭过后,名冢彦先是在自己的房间里窝了半个小时,接着带上钱包就出了门。
至于到底要去哪里,他既没有告诉冰室侑,也没有告诉泉悠月,只说事情做完之后就会直接去上夜班,明早八点就会回来。
突出一个行踪神秘。
不过想想,他说这些事情似乎意义也不大——冰室侑现在还没办法活动自如,泉悠月干脆就被锁在家里,连头都不能露。
所以,两位女孩也只能各自进入房间。
区别是,泉悠月进入的是名冢彦的房间。
关上大门,锁上锁,女孩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转过身,背靠大门缓缓坐下,也不顾名冢彦到底有没有打扫过地上,地上脏不脏。
她在犹豫。
她被那些黑道大汉追索的原因,和她最初告诉名冢彦的原因没有半点相干。
她出生在中部地区,不是关东人,又怎么会在初到东京没几天,就被黑道盯上?
只凭相貌,那肯定不够。
女孩蜷起双腿,用手箍住,将脸埋在膝盖上。
她不愿去回想从中部地区离开的那些事情,可名冢彦的话语,让她不得不重新去面对这些。
少女也明白,如果不解决掉源头上的问题,她只会一直生活在担惊受怕的环境下。
现在或许还有名冢彦为她暂时挡住这些事情,可七天后呢?
一个月后呢?
名冢彦和她是什么关系,又怎么会时时跟在她身边,帮她挡住那些威胁?
……
另一边,冰室侑的房间里。
少女平躺在床上,凸显出虽然不算特别大,但形状已经足够优美的山峰。
手机黑着屏幕,躺在山脚。
而她的手,正轻轻放在手机上。
只是她和泉悠月不同,她不会犹豫。
挣扎着坐起身,女孩拿起手机,点亮屏幕,拨通了一个简短的号码。
等待声并不长,只是片刻,就有沉稳的男声从对面传来。
“冰室巫女,听候您的吩咐。”
冰室侑轻轻吸了口气,“我离开之前,中部地区发生过变故。”
“是,冰室巫女。”对面的男声当即回答,“乱秩七席中的玉衡被替换,据可靠情报,很有可能是遭到天枢与天权的合力清洗。”
“这么说,玉衡的下属没有幸免于难的?”冰室侑轻声问道。
“这一点,属下并不清楚,但以天权和天枢合力,那两位极道首领的手段,恐怕玉衡很难有下属幸存……或者说,至少也是被那两位生擒。”
“我只是问一句,没有要求你拿出具体结果,不用紧张。”冰室侑语气平淡地回复道,“既然这样,我这里有个对象,需要你去核查一下。”
“是。请问冰室巫女,对方的姓名……或者特征是?”
“姓名是泉悠月,年龄大约与我相同,短黑发,或许……或许有些贪财。”
“贪财?”或许是听到这么不靠谱的特征,对面的男声也愣了一下。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是属下孟浪,请冰室巫女稍待,我很快就会传递消息过来。”
“不用挂断通话,只从玉衡的那些下属里检索。”冰室侑看着窗户的方向,提醒了一句。
“玉衡?是。”男声有些诧异,但很快应和。
不过几分钟,冰室侑就听见通话里杂乱的检索声忽然减弱,沉稳的男声重新响起。
“冰室巫女,我可能找到了那位泉悠月的资料。”
“嗯。”
“她或许并非玉衡的下属,而是玉衡的……”男声顿了一下,“玉衡的义女。”
第十四章 玩笑的拒绝,必要的坦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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