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叶听南被喧闹的人声惊醒,她裹了件披风跑到了院子里。
白云观地处栖云山上,地势很高,叶听南看见京都中心地带一处府邸燃起了熊熊大火。
正是隆冬,雪花纷纷扬扬,可是大火依然越烧越旺。
那不是秦王府的位置吗?
叶听南有些担心,这时候,她突然听见说话的声音。
她这才注意到,不远处的松树下的暗影里站着两个人。
他们身上积雪落了厚厚一层,显然已经站了很久。
“他是个皇子,就算烧了整个王府,皇帝也会一笑置之。”,是安成国师的声音。
大雪暗夜,他站在那里,沉稳有如一把古拙的神剑。
“京都守备军已经去问过了,秦王府的人说,只是花房走水,不需要守备军救援,他们可以自行解决。”,另一个人的声音苍老还夹杂着抑制不住的咳嗽。
叶听南好生惊奇,这位居然是身体原主的父亲叶知微。
这两个人不是老死不相往来吗?
雪夜密谈?!
叶听南不由竖起了耳朵。
“只是花房走水?”,安成国师淡淡地说道。
“竹语死了,还有她丈夫。”,叶知微低声说道。
两个人沉默了起来。
庭院里只听见呼呼的山风卷着积雪四处飞舞的声音。
“你为什么要让听南做你的徒弟?”,叶知微半响说道,“如果不是为了听南,我都不愿意看见你,更不要说来你这白云观。”。
“她在我这里,皇帝放心些。”,安成国师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叶知微猛烈地咳嗽起来,“是啊,你亲手烧死了她的母亲,皇帝有什么不放心的!”。
叶听南愣在了那里。
安成国师默然无语。
“不久我就要告老还乡了,慕容秀雅要在京城里陪听雨,所以我会只带听南回建康城。”,叶知微说道。
“皇帝会准?”,安成国师背着手。
“那是我的事,我要你保证听南的安全,否则……”,叶知微咳嗽得太厉害了,不由扶住了身边的山石。
两个人又是一阵沉默。
叶知微再无言语,佝偻着身子,在深深的积雪中踯躅独行,身影渐渐消失在黑夜中。
安成国师凝视着身边那块山石。
叶知微只是抚摸了一下而已,如今这块石头上积雪融尽,上面的裂缝已经连成了蛛网。
这老病鬼,功夫倒是没丢下。
“听够了没有?”,安成国师冲着叶听南的方向淡淡地说了一句。
叶听南呆呆地站在那里,不言不语。
“听够了,就回去睡吧。”,安成大袖一拂。
“听说国师以前是位兽笼奴隶?”,黑暗中叶听南的眼睛亮如星辰。
“是的。”,安成国师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
高大的身形、凛然的面目无形中给人很大的威压。
“听说国师是坤兰第一位通过兽笼决斗获得自由身的奴隶?”。
“是的。”。
“听说国师在天下第一比武大会上,历经百轮高手对决,这才夺得国师尊位?”。
“是的。这一切只不过是源于那一天,有一位地位高贵的小姑娘对我说,不自由毋宁死!”,安成国师凝视着远方风雪凄迷处说道。
“我猜那位小姑娘是我的母亲?!”。
“是的。”。
“最后,你亲手活活烧死了她?!”,大风将叶听南的披风吹落。
昏天黑地中,她的双目中蓝色光芒暴涨。
“你竟敢用魅兽灵力来探查我的心?!”,安成国师勃然大怒,一掌拍向了叶听南。
叶听南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叶听南醒了以后,就看见小虎嘟着嘴,一脸忧愁地坐在床头。
她伸手摸了一下小虎粉嫩的小脸,“你怎么了?”。
“小师傅尽揩人家油!”,小虎幽怨地说道。
“你突然晕过去了,师尊发了很大的脾气!可把小虎吓坏了!”,小虎依旧心有余悸。
“我突然晕过去了?”,叶听南有点诧异,她一点也不记得当时的情景了。
叶听南正式入了白云观,成了安成国师的关门弟子,只是她对安成国师总有莫名的敌意。
...
这天她带了司琴去了文成书局。
这段时间她没有来,钱多多依然把书局打理的井井有条。
叶听南满意地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递给了钱多多。
“这是什么?”,钱多多问道。
“永安日报!”,叶听南得意洋洋地说道。
这可是她熬了好几个夜晚,在绣衣使强大的情报网系统大力支持下,做出来的报样。
报纸的主版写了很多京都的花边新闻。
户部员外郎家的公子和落雁楼红倌人赵飞虹一起去踏雪赏梅,途中两个人卿卿我我说不尽的......
涂山赌场突现神秘赌客,一晚狂赢十万两白银,赌场老板马茂行当场吐血......
然后就是各种各样的小广告,柳记糕点开张大吉全场五折优惠;致祥家具店新款家具上新优惠;绣衣坊梅娘家有女初长成,貌美如花,勤俭持家......
“绣衣坊梅娘居然有个女儿?!梅娘本就貌美贤惠,想来女儿也是不差,我要去求父亲上门提亲!”,钱多多兴奋得直搓手。
“这个《永安日报》好,肯定可以大卖,这样的一张纸成本要100文钱,加上印刷人工......”,钱多多将算盘打得噼里啪啦一阵乱响。
“成本要一两银子。”,钱多多说道。
“啊,成本要一两银子?!这样老百姓可买不起啊?”,叶听南发起愁来。
“这没什么啊,我们的目标可以定位到京都中的官宦和富商巨贾们!他们有的是钱,这样我们可以定价到20两银子。”,钱多多提起市场策略头头是道。
“花20两银子看到这许多八卦,很便宜啦。京都达官贵人缺的不是银子,而是有趣的玩意儿!”。
钱多多果然是经商的奇才啊!
叶听南发现自己得了一个宝。
“可是我想让老百姓也看到啊......”。
“这个好办,我们可以在各个坊间的茶肆酒楼设点,供人借阅,每次100文钱,不愁没生意啊!给店小二们一些回扣就好!”,钱多多说得眉飞色舞。
叶听南一拍桌子,“好一个钱多多!就这么办了。”。
叶听南听得满面春风,虽然钱不是万能的,但离了钱也是万万不能的!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我想去看看,总不能一辈子憋在白云观吧。
“对了,你上次给我的痒痒粉真得很灵啊,再帮我买点。”,叶听南突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上次她将痒痒粉偷偷地洒在了安成国师晾晒在外面的内衣上。
那天观里正好有安成国师的讲经。
安成国师法相庄严,端坐在蒲团上侃侃而谈,突然他的脸红了起来,想伸手去抓,看看面前黑压压的信众,手又缩回了大袖。
他努力调息,看得出依然很难受。
安成国师看向了叶听南,她抬头向天给了他一个白眼。
想到那天国师如坐针毡的表情,叶听南压抑不住的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