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唐人的印章而没有后世其他朝代人的印章，这意味着这件《惜樽空》自唐代以后就再没有被任何人收藏过了。
    出现这种情况，往往是文物的主人将文物埋于地下，后来被人从土里挖了出来。若是如此，这件《惜樽空》的来源可能不正当。
    不排除是......盗墓所得！
    尽管现代许多珍贵文物都是从墓葬中挖出来的，但私自盗掘是犯法的，可以判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赵毅摇头道：“兴许是后来的收藏家都对《惜樽空》视若珍宝，不肯在上面多添一字，所以才没有他们的印章。”
    在赵毅看来，宋玉仪表堂堂，谈吐不俗，断然不可能跟盗墓这种灰头土脸的违法勾当有半点牵扯！
    专家们默然不语，眼神却有些飘忽，显然没有被这个理由说服。
    宋玉早就料到可能会出现这种状况，他淡然道：“《惜樽空》的具体来源我也不清楚，将它卖给我的那人说是他家祖传的。”
    祖传的？
    专家们的眼皮狠狠跳了几下，在他们耳朵里，这话的可信度还不如祖传贴膜......
    宋玉停顿了一下后又说道：“那人对我说，他家祖上对李商隐有大恩，李商隐留了一处宝藏给他们，但线索繁复，直到他这一代才终于把宝藏找到，发现了这件《惜樽空》。”
    此话半真半假，离奇程度仅次于祖传贴膜。
    不过有一位故宫专家却眼前一亮，表现得对这个故事很感兴趣的样子。
    宋玉继续说道：“无论这个故事是真是假，应该都不影响我将《惜樽空》捐赠给故宫博物院吧？”
    林秋书忙不迭地说：“不影响不影响！老赵，你再仔细瞧瞧，要是确定没问题，我就去通知领导，给宋先生安排一个盛大的捐赠仪式！”
    什么印章不印章的？
    那都是后话！
    人家专程打电话给故宫，还宝于国，还帮故宫化解本子人的诡计，这时感激人家都来不及，怎么还能怀疑人家是盗墓的土夫子？
    赵毅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他有些按捺不住内心的兴奋，情不自禁地大声道：“林院长，时间仓促，我只能说是八九不离十！但是——八九不离十！”
    八九不离十！
    赵毅是国内书画圈的大拿，他说八九不离十，那基本就没跑了。剩下的就是把其他鉴定专家召集到一起开个座谈会，然后就能对外公布消息了。
    “宋先生！”林秋书郑重地说道，“我代表故宫和全体华国人民感谢你的慷慨和大义，你的名字一定会被写进教科书的！”
    《惜樽空》这等重量级的文物必定会进初高中的历史课本，到时候会有一行小字专门介绍把《惜樽空》捐赠给故宫的人。
    不仅历史课本，未来几年的语文、政治甚至数学、物理的卷子里都可能会有关于宋玉捐赠《惜樽空》的试题。
    宋玉含笑摇头。
    在他看来，将国宝还给国家是天经地义的事，私藏独占反倒该被戳脊梁骨。
    他笑道：“林院长，我有一件事要拜托您。”
    林秋书怔了一下后问道：“什么事？”
    林秋书作为故宫博物院的院长，每年求他办事的人数不胜数，其中甚至还有来京述职的地方要员，但都被他拒绝了，因为他是一个非常讲原则的人。
    但为了宋玉，他愿意破格一次！
    只要不是太离奇的要求，他都可以满足宋玉，以此表达他对宋玉捐献《惜樽空》的感激之情！
    然而，宋玉的话让他愣住了。
    宋玉笑道：“林院长，希望您不要为我举办捐赠仪式，我不喜欢太张扬，也希望大家能为我的身份保密。”
    林秋书感到一头雾水。
    他心想这是为什么，捐出无价之宝《惜樽空》，难道连个响都不想听吗？
    《惜樽空》现世，意义重大，捐赠仪式上必然会有很多领导出现，之后作为捐赠者的宋玉的名字还有可能传到上面那几位首长的耳朵里。
    这是多么大的殊荣啊！
    宋玉居然不要？
    一旁的赵毅也感到匪夷所思。
    在他的预想中，《惜樽空》的捐赠仪式一定会成为近几十年来文物圈和书画圈的一次大狂欢，怎么能说不办就不办？
    宋玉却坚持道：“林院长，这件事没问题吧？”
    林秋书回过神答道：“没有问题......”
    宋玉心里松了口气，他正考虑如何降低热度淡出大众视野，可不想再被一堆摄像头怼着脸拍了。
    旁边的赵毅咂了咂嘴。
    他是越来越看不懂宋玉了，他意识到宋玉仿佛视名利如粪土，可他不明白这样的品性是如何在这样的年纪磨炼出来的？
    他回想了一下二十来岁的他自己。
    那时他还是个默默无闻的路人甲，一到夜里就emo，跟宋玉完全没法比！
    唉，这大半辈子不知活哪去了！
    林秋书忽然问道：“宋先生，您知道本子人最近要来魔都办书画展吗？”
    宋玉点了点头。
    他不仅知道本子人要来魔都办书画展，还知道他们拿出了一件《清远楼帖》质疑《上阳台帖》，正是这件事促使他上交《惜樽空》。
    林秋书缓缓说道：“故宫这几天也要在魔都办书画展，本子人这次就是冲着我们来的。”
    宋玉耸了下肩：“不自量力！”
    林秋书笑了，他说：“他们质疑《上阳台帖》，特意召集世界各地的媒体和专业人士向我们发难，大会在三天后举行，我以故宫博物院院长的身份邀请宋先生与我们一起参加，不知宋先生可否赏光？”
    宋玉怔了一下。
    有《惜樽空》做佐证的故宫必定能在大会上让本子人颜面扫地，林秋书邀请他参加，显然是让他一起去看本子人笑话。
    宋玉顿时来了兴趣，他笑道：“荣幸之至！”
    本子人信心满满地带着《清远楼帖》上门挑衅，还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召集了全世界的媒体和专业人士，想要搞个大新闻给故宫和整个华国难堪。
    只是不知道，到了那一天，谁才是舞台上的小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