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振济马上点头应下,再谢过谢清梁的提醒。
谢清梁顿时气容雍容地微微一笑:“王会计这次帮了我们谢氏大忙,我们自然也要将我们的怀疑共享,大家一起积极预防。”
“对!”谢清城附合道:“大家都是朋友,有事我们当然要提前预警。”
是啊,王振济心里感叹。
经此一事,我们都是能信得过的朋友。
这时, 谢清梁微一侧头看一眼旁边的儿子:“跟他们说一声,可以上菜了。”
谢一华顿时领命而去。
不多时,服务员推开包厢的门,开始上菜上酒。
都是今天才打捞送来的海鲜,而且大多数都是海鲜中的贵品。
不论是鲜嫩的龙虾肉,还是滑爽的蟹肉, 抑或弹性十足的海参、微软的海胆, 都让王振济食指大动,吃得十分痛快。
虽然都是配着蒜泥吃, 但这和着生抽的蒜泥分明比王振济平时吃的烤生蚝蒜泥要多几分欲罢不能的甜意。
所以,尝了两口之后,王振济便忍不住询问:“他们这蒜泥是独家配方吧?”
一旁的谢一莲顿时轻笑着为他解惑:“他们这家私房菜,凭的就是这招调蒜泥的手艺,吸引了很多慕名而来的吃客。可惜现在不是出大闸蟹的时候,否则,更美味。”
王振济笑笑:“不急,只差两、三个月了而已,我等得起。”
众人顿时均会意一笑。
席上备的皆是三十年的茅台酒,当下便在谢一华与谢一莲的共同敬酒中,被王振济不得已地喝下了近一两,以致于很少喝酒的他俊脸泛红,眼神迷濛。
谢清梁一直在关注着他,见此便微笑着打趣:“小王会计的酒量可不行啊!”
“从小就不能喝,上大学时我连啤酒都没怎么沾。”王振济此刻已感觉到舌头开始发麻,忙实话实说:“体质不行。”
许含真也关爱地看着他笑了,再补充:“上回的谢师宴, 他也只喝了一两半不到, 那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我们几个当哥哥的就没有再劝他。”
谢清梁恍然,再有意无意地问:“我听说,小王会计的女朋友,上次谢师宴时没有出席?是什么原因错过了?”
还是许含真来笑着解释:“是的,那天也不巧,刚好女孩子的外公在老家里做寿,她没法两边出席,只能先尽孝了。”
谢清梁顿时释然一笑:“我说嘛,小王会计这么出色的年轻人,怎么可能没有女朋友!那么,什么时候请吃喜酒,一定要通知我们啊!”
王振济忍下一波接一波的酒意,微笑着点头:“应该就是这两年了。到时候一定恭请诸位光旷。”
……
头微有些晕,而且看出谢清梁与谢清城还有什么事想找梁风谈谈,所以,吃完饭后, 王振济便主动表示要告辞。
不料谢清城却笑着挽留:“王会计这么急着走干什么?他这里还有客房可以稍稍休息, 梁教授与王会计若是累了,不妨去躺躺。中午这一餐是我们谢氏请客, 但晚上我私人作东,继续在这里吃。”
“啊?”王振济微愣,随后看向梁风。
梁风矜持一笑:“谢行长不必这么客气的……。”
“应该的!”谢清城很是诚恳地道:“这次您和王会计、许会计、恒成他们等于是及时地挽救了我的政治生涯,我请一餐饭,完全不足以表达我的感谢。只不过我身无长物,也只有厚颜请吃饭了。”
……
既然谢清城诚意挽留,见梁风并没有再坚持要走,王振济也就明白了许含真之前的意思,便留了下来,和梁风各自选了一间客房睡下。
一个多小时后,待他酒意退去,恢复了几分清醒的他从床头拿起手机一看,咦,胡恒成半小时前发了微信,想单独和自己谈谈。
王振济便回了讯:“不好意思恒成哥,我刚醒来。有事?”
没几分钟,胡恒成来到他的房间里,在会客沙发上坐下后,歉然地道:“振济,你不肯答应谢氏的邀请,是否也因为我和许师兄?”
王振济微愣,随后马上笑着解释:“恒成哥你想多了,我真没打算成为哪一家其他企业的特邀财经顾问。我们知恒集团这一年里有可能先搞新三板上市。”
胡恒成亦是一愣,然后便明白过来,释然笑了:“那好啊,你是想抓紧时间多接几个项目评估费,等你们公司在新三板入市之后,就可以以自然人身份来买股吧?”
王振济点点头:“是有这个打算。”
“那行!”胡恒成松了一口气:“既然你有这样的规划,我会帮你保密。”
王振济灿然一笑:“谢谢恒成哥。对了,你现在还在之前那家会计师事务所做?”
“没有了!”胡恒成摇摇头:“我已经脱离了他们,刚刚注册了一家我自己的会计师事务所,目前谢氏就是我的主要客户。小孟也依然跟着我。”
王振济恍然:“那就好!”
胡恒成却又道:“对了,莫龙哥这次来汇金出差,你知不知道,是循例进行地方监查,还是有案子?”
王振济一愣,随后摇头:“这种事太敏感,我也在怀疑,但不好直接问他。”
胡恒成皱皱眉:“咱们汇金与圳沙一北一南,都是证券交易所最容易出问题的城市,莫龙哥才当上副主任没多久,怕是需要一桩政绩来稳住地位,何况,前不久,健粮米业才爆了雷,谢氏又出了这么一桩案,汇金还是他老家,上面派他来,怕是不无借重老师关系的意思。”
王振济目光微转:“师兄你是说,谢行长与谢董今天来,也算赶巧?”
胡恒成:“老师应该提前知道莫龙哥要回来,只是不确定是哪天,选在今天,应该算是碰巧。这次清城恢复了名誉,老师肯让莫龙哥和我们一起参加酒宴,怕也是存心给个机会,让他们细谈。”
王振济眨眨眼,轻笑了起来:“所以您就避到我这里来了?含真师兄呢?”
胡恒成也笑了:“他被莫龙哥留下来了,所以我觉得莫龙哥的监查重点应该还是在汇金。据我所知,汇金的中央银行霍行长快到年龄了,要退居二线,或者被调回京城。”
王振济目光一凝:“这事应该不是谢行长跟您说的吧?”
谢清城就算与胡恒成的关系再好,也不会和他讨论工作上升迁的事,这是职场大忌。
胡恒成微微一笑:“我研究过苏扬与汇金一些重要金融机构和地方职能部门领导人的履历。像汇金这样的国际都市,国内超一线城市,中央银行一把手一旦内退,基本上是被调回京城任高参。”
王振济目光微转:“师兄,银行系统有银证监理局盯着呢。莫龙哥回来应该不会是为了此事,当然,不排除他会私下里受某位京城老领导所托,暗地里对这霍行长进行考查。那么,您是觉得,谢行长想争这个位置?”
胡恒成不置可否:“他这次无端被人举报,遭受了一番折磨,现在澄清了,上面必会想办法给他一点补偿。以他如今的职位,去任何一家地级市商业银行的分行任一把手,都只是平调,除非是调任经济大省省会城市、或者直辖市的商业银行一把手,或者中央银行的分行一把手。”
“目前,除了你们汇金的中央银行分行陈行长之外,其他那几位,干得都还算不错,年龄也没有到限。”
王振济顿时皱眉:“可是,李回江是副行长吧?他这次应该会被调整职务吧??宇宙行会让一个地级市的分行,一把手和副职同时非正常变动?这又不是一个升迁调走,一个转正。”
胡恒成挑挑眉:“平常是不可能,但这次是特殊情况。而且,若非莫龙哥突然来汇金,我也不会这么怀疑。”
王振济眨眨眼:“那这事与我们俩又有什么关系??离职审计自然有他们银行内部来搞,轮不到您和我的身上。”
胡恒成顿时笑了:“振济,我记得你有一个大学同学的父亲就是汇金中央银行的副行长,目前也在谋求升职。”
王振济错愕:“你的意思,是我这次帮了谢行长,反而是给我同学的父亲添了竞争对手?”
“不!”胡恒成摇头:“我听说真哥说,清城这一次能翻身的证据当中,有一项是你那位大学同学的父亲私下里托了人情搞的。我也向清城暗示了这事,他应该不会想着来竞争汇金的,免得你里外不好做人,他也背个骂名。不过,我建议,你赶紧向你同学提一提莫龙哥来汇金出差的事,让你同学转告他父亲,以便他们有心理准备,可以提前做做其他的工作。”
王振济琢磨再琢磨,而后恍然:“谢行长并不想借这次机会来升半职?他还想再留在苏扬?”
“对!”胡恒成赞许地点头:“我旁敲侧击过,他恨透了宁氏,打算狠狠反击。苏扬才是他的大本营。”
王振济顿时明白了。
这就相当于,领导发现心腹得力下属突然遭受了不白之冤,为了补偿,就在考虑是否给下属再提半级。但是下属自己觉得,不能让栽赃自己的敌人觉得自己好欺负,必须先报复回去,心里才痛快,何况若是真被提半级,有可能会和曾经暗帮过自己的同级成竞争对手。
所以下属不想提,更不想被人误会,赶紧找关系向那位同级递话。
这样两人一起发力,应该就会两相遂意。
“我现在就打电话。”
当着胡恒成的面,王振济迅速拨通了乔相微的手机。
正好乔父也在家里休息,王振济借机和乔父也说了几句,才挂断电话。
而后,胡恒成微微一笑:“我们要不要去包厢?”
王振济点点头:“好!”
等他俩一起来到二楼的包厢里,就见许含真与谢清城、谢清梁正聊着各企业的三角债。
谢一华在旁听得认真。
谢一莲正在一侧的茶台上优雅地泡着某种茶。
茶香淡淡的,不似岩茶,但也不像是铁观音,王振济之前没有喝过。
不过,那纤纤玉指在茶杯上拂过的尔雅十分赏心悦目。
见王振济出现,许含真亲昵地打趣:“酒醒了?”
王振济汗颜:“醒了。”
而后,他在许含真身侧坐下。
一旁的谢一华目光微闪。
许含真看了谢一华一眼,再笑问王振济:“你来得正好,谢行长正说咱们东部各市的三角债,一环连一环,搞得我们会计师事务所也很烦,你以前在四大做的时候,他们在这方面似乎处理得比较好吧?”
王振济微一思索,谨慎地回答:“国内很多企业的老板天性上还是对国外企业的中、高层怀有一定的盲目崇拜,当四大在审计时给出建议时,基本上能听得进去,也能下得狠手。而国头企业总要照顾方方面面的关系,很多时候就容易让一些应收帐款或者其他应收款成为坏帐。上游甲方不给钱,下游链企业又哪里有钱?”
“而且各企业自己的风控和管理架构不完善,职业经理人往往只是听命于幕后老板,对一些不正常的开销没法尽本职去反对和阻拦,有些企业家就往往会因为一些内幕消息,盲目调动公司的流动资金去股市上或者外汇市场上搏一把,求高利润,结果往往是钱没赚着,还倒赔了。”
说到这里,王振济认真地道:“我个人认为,如果国家不在证券市场里加强这方面的准入管控,三角债的问题无法彻底解决。”
“这个就涉及到政策层面的处理了。”梁莫龙这时微笑起来:“我们部里已经在讨论一些控制措施。不过,要实施的话,还得再看看。我们国家现行的金融制度和其他一些制度一直都不是很完善,有关领导也一直在努力思索着该如何去杜绝一些投机行为,只是,我们毕竟国情与国外不一样,很多地方都必须靠自己摸索,所以,很多时候才会需要你们这些高级的专业人才去把控。”
王振济马上笑道:“我也能够理解,所以我一般情况下不会去碰证券。”
“但如果你们知恒建设集团日后上市了,你身为财务部的主管,很难不去碰。”一旁的谢清梁满含深意地道:“难道你看到别人在股市上大把大把地赚钱,你会不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