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迷糊中的王振济隐约听到手机铃声响起，提醒上班时间到，紧接着，眼前一亮，应该是莫小语打开了办公区的照明灯，他便睁开双眼，略做定神, 前往茶水间泡了一壶香枞茶，端回来，正好看到冯皎眉升起百叶窗，打开经理办公室的门。
    他直接端着香气微微的茶进去，放在她的桌面上，见她那微有些迷濛的眼睛立刻变得精神, 再又透出几分亮色和情意，便笑着在她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下：“睡饱了？”
    冯皎眉嗔瞪了他一眼, 漫不经心地显出几分小憩之后的慵懒, 更加迷人：“还好吧。”
    海棠春睡，也不过如此！
    王振济看着她睡得晕出了些许红潮的粉脸，娇艳如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你现在真漂亮！”
    冯皎眉马上又妩媚地看他：“难道我之前不漂亮啊？”
    “之前更像个女强人。”王振济笑着实话实说：“现在才像我女朋友！”
    “去！”冯皎眉羞恼地啐他一口：“好了，快去工作！”
    “不，我是真有事找你。”王振济嘿嘿一笑：“肖师兄中午的时候打电话给我……。”
    等王振济把肖意的意思和与廖玉升的沟通一讲，冯皎眉眨眨美眸，明白了，问他：“你想让我帮你哥完善一下方案？”
    王振济十分的理直气壮：“我觉得，我哥接触的客人层次，应该是和你接触的人不太一样，消费观念可能也不一样。但我们想要赚大钱，不光要靠普通游客，也要拉住那些高端游客。我表哥想出的主意, 怕是引不起他们的共鸣。”
    当上了主管, 又接二连三地接触了像孙淑智、谢一华这样的豪门子弟，王振济心里就隐隐有一种感觉：豪门与平民之间的消费习惯, 是完全不一样的。
    豪门讲究以金钱换时间，换效率和舒服。
    平民则喜欢这里省，那里省，花了大量的时间，宁愿辛苦劳累一些，也要攒钱。
    只不过这个社会平民更多，所以平价的普通商品也很有市场。
    说起来，若不是收到孙淑智随手送出的一条价值万元的小叶紫檀手链，王振济也不会想到给乔父送那一瓶就价值6800多元的茅台酒。
    同样的，秦淮河只有一条，河上营业的多数是面向普通平民的普通画舫，但最好也能有面向豪门贵客的高等画舫。
    “行。”冯皎眉懂他的意思了，顿时微微一笑，痛快地应下：“等你表哥先写，而后我帮他掌掌眼。”
    王振济满意了：“就是这个理。”
    他再起身：“那你忙吧，我先回去工作了！”
    这事就算暂时告一段落了。
    这一忙，王振济就忙到下午三点多。
    他电脑的内部通讯网上，突然收到林副总发来的讯息：“王振济，现在有没有空, 来我办公室一趟！”
    王振济一怔，再看看那发讯人的头像。
    没错, 是认证后的林副总。
    难道是因为自己针对五木的事情被他知道了，故意找自己麻烦？
    王振济皱皱眉，不过还是马上回讯：“请您稍等几分钟。”
    他迅速将手里的事情处理好，关电脑屏，再大步走进冯皎眉的经理办公室，见她愕然抬眼，便简略地道：“林副总刚才发讯让我去他办公室一趟。估计是因为五木的事。这里有什么事，你就帮我处理一下。”
    冯皎眉的眼中顿时透出几分关心：“你小心一点，他要是骂你，你能忍就忍一下，别和他硬刚。不然，惹恼了他，他发起火来，会有些冲动，不一定会再顾忌你老师的面子。以他的权限，完全有能力开除一个主管。”
    王振济心中一暖，温柔地看她：“好，我记住了。”
    他离开冯皎眉的经理办公室，迅速走出财务部，下一层楼，来到林负真副总的副总监办公室，见这位副总正阴沉着脸盯着电脑屏幕，便在玻璃门上轻轻地敲了两下。
    林负真抬眼看是他，眼中阴色更浓，淡淡地道：“进来吧！”
    然而，等王振济走到林负真办公桌前的椅子边，这位副总却没有示意王振济坐下，只是向自己的大班椅上一靠，不悦地问：“王振济，你在财务部只干了一个月吧？”
    王振济眨眨眼，十分平静地回答：“是的，一个多月。”
    林负真的嘴角泛起一丝讥诮，又闲闲地问：“你学的也只是财务和英语，没有商务吧？”
    王振济大概猜出了他的意思，挺直腰杆：“是没有商务。”
    林负真马上重重地敲了敲桌子，提高了音量：“那你为什么把手伸这么长，去管起采购的事？”
    这响亮的敲击声和蓦地拔高的声音，顿时引得办公室外不少职员们看过来。
    但王振济依然十分平静：“林总，我想您应该是弄错了！我没有去管采购！我只是尽一个财务的责任，先向工程部的有关主管求证了我心中的疑惑，再把五木代购材料的价格略高于同行价格的事实向我的上级汇报了而已！做为一组主管，从根源上控制公司的工程建造成本，是我的份内工作。”
    林负真没想到他还敢如此顶撞，顿时更加恼怒地拍桌子：“哦，你以为就你一个人聪明，麦总和冯经理他俩都笨，看不出五木有问题？”
    “所以，林总您其实也是知道五木的代购有问题的？”王振济敏锐地反问：“那为什么您宁愿公司的成本增加，也不想去改变这个现状？”
    林负真顿时一怔，随后老脸一下子羞怒起来：“王振济，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振济马上变得满脸无辜：“林总，我听说您和五木的采购负责人走得比较近？可我知道，您并不是一个喜欢损公肥私的人。”
    林负真再怔，随后神色略为和缓，从鼻子里冷冷地哼了一声：“我当然不会损公肥私!”
    王振济马上恳切地道：“林总，那您可千万别因为一点故人的情面，就伤了韩总和农总他们几个老兄弟的心啊！”
    “一家代购而已，又不是五木的本厂，换了也就换了。再说，还不知道那位采购经理有没有仗着您的势，私下里做出其他损害公司利益的事情来！咱们公司同意五木来帮忙代购，看中的就是他们在行业内的消息，能够买到便宜的材料，可不是让他们的员工来吸总公司的血的，更不能让他们的人牵着咱们的鼻子走啊！”
    这差点就等于是指林负真身为一个副总，却被区区一子公司的采购经理牵着走，顿时再让林负真的脖子也随即气着涨红。
    而同一时间，财务一部，有些心神不定的冯皎眉在自己的经理办公室里看了看电脑屏幕下的时间，再往王振济那空着的座位看了看，最终还是一咬牙，关了电脑，起身，急急地走出经理办公室，走向电梯。
    这边，见林负真的老脸和脖子都恼得红了，王振济暗道不能再刺激这位脾气有些火爆的副总，忙又哄他：“林总，不瞒您说，我确实有另外的消息渠道，五木这一批的代购材料，很大可能存在有质量问题。我实在是担心出事，才大胆跟冯经理和农总监提了一下，现在说不定公司派去的巡查员都查到一点线索了。您没必要再为了往昔的一点情面来趟这池混水。”
    之前，王振济在冯皎眉和麦民文面前之所以没点出质量问题，就是等这一刻。
    这个炸弹突然丢出来，肯定能转移林负真的注意力，让他顾不得再来为难自己。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一阵有力而略嫌急促并熟悉的高跟鞋声音。
    王振济疑惑地转头，就见冯皎眉正稳步绕过这间副总办公室的透明玻璃门，并担心地看着自己。
    王振济一愣。
    她怎么来了？
    很快，冯皎眉就走到了这间办公室的门口，目光在他脸上一扫而过，礼节性地敲了敲玻璃门，微笑着看向办公桌后的林负真，再款款走进来：“不好意思，林副总，我刚刚才听说，您找王主管有事。我担心他才来公司没多久，不太了解公司的一些情况，无法及时向您提供您需要的资料，我就过来看看。”
    “您要是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尽管问我。”
    王振济顿时恍然大悟，继而，看她的目光就格外柔和。
    这美妞怕是担心林负真会仗着副总的身份对自己施压，所以特意赶过来罩自己的。
    亲爱的，这份情，我领了。
    林负真则讶异地眯起双眼，看着脸带微笑，说话的语气却颇有些强硬的冯皎眉。
    办公室里顿时呈现出短暂的寂静。
    不过数十秒后，林负真便又皮笑肉不笑地打起哈哈：“冯经理果然很爱护属下，难怪你虽然年轻，你们财务一部的人却个个都服你。行了，我要问的，都已经问过王主管了，你们若是有事，不妨去忙吧，我就不留你们了！”
    冯皎眉目光微闪，随后挺直的腰杆便微微一弯，向前稍一欠身：“那就谢过林副总的体谅。王主管，我们走吧，刚才工程部又交来了一些报表，等着你去审核呢！”
    王振济马上也学着她向办公桌后的林负真欠欠身：“那林副总，在下也不打扰您的工作了，告辞！”
    而后，他俩便一前一后，迅速走出了这间副总办公室，再面不斜视地绕过外面的大办公区，在外面走消防电梯下楼。
    空旷的楼梯间，王振济便忍不住嘿嘿一笑，去牵冯皎眉那有律摆动的手：“你刚才是担心我，才特意过来救场的吧？”
    冯皎眉脸一热，躲开了他：“在公司呢！”
    “怕什么!大家都知道我俩在交往，牵手不是很正常吗？”王振济心里着实愉悦，但还是尊重了她的意思，没有再去牵她，只随她一起下楼：“刚才你能来帮我，我心里实在是很欢喜。”
    冯皎眉的嘴角微微弯起，但没有马上说话，直到她走到转角处，才又停下脚步，瞟他一眼：“林副总问了你什么？怎么我刚才看他的态度有些恼怒？”
    “还不是五木的事！”王振济也随即停下脚步，满脸无辜地回答：“没事，我相信他应该把我的话听进去了，只不过毕竟是副总，脸上多少有些过不去而已。你来得正好，方便我告辞。”
    “去！”冯皎眉再次横他一眼，又继续上楼。
    很快，他俩就走到楼上的消防门口。
    王振济很识趣地上前拉开厚厚的隔热门，等她出去，再尾随其后，一起经由前台来回去财务部。
    这回算是暂时过关了!
    一旦工程部那边查出了五木代购材料的质量问题的话，这位林负真副总就真的没有精力再来找自己麻烦了！
    不过，现在都快下午四点了，按理说，总部派去的巡查员应该已经在各大工地上转悠了一阵了。
    而且，有自己明确的提示，他们应该在进行针对五木代购材料的一系列合格测试了才对。
    那么，什么时候才会有结果呢？
    他正一边思索一边回到座位上，突然听到办公室里响起好几声的哀嚎：“唉，又没有中签！”
    “我都第五个月了，还是没有中！难道我的运气就这么差？”
    中签？
    对哦，这一周的本地车牌摇号，现在已经开奖了。
    看看自己有没有！
    王振济迅速登录摇号网站，而后便愕然。
    “系统，我怎么没中签？”
    系统从来没有放自己的鸽子啊！
    系统：“本月还有几天，你急什么？”
    呃……
    好吧，这话确实也有道理。这一周，摇号网站每天都会抽出签来，只是今天没有中，不算什么。
    那就等吧！
    ……
    下午六点左右，王振济已见缝插针地审核了25家下游企业的预审核款单，共22家合格，其中有12家是第一次提交资料不齐全不正确，经打回后重新修改，才算通过的。
    那3家不合格的，他通知对方在明天上午重新修改过后，得自己预审批通过，再来请款。
    还有一些企业并没有发来预审核邮件，但不排除这些企业的负责人会在明天直接来请款，毕竟财务和业务的对接有时候也会出现纰漏。
    由冯皎眉、麦民文审批通过的也有三家企业，都属于三个月结一次的工程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