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讲完之后,麦民文便十分感慨:“这小子的统筹能力和大局前瞻性都很不错啊!”
手机里的韩立新顿时笑了:“若不是如此,梁风也不会收他做弟子。听说,梁风以后不会再带高研士了,小王就是他的关门弟子了。”
麦民文相当惊讶:“学校那边会同意?”
韩立新反问:“你以为今时今日,财经大学那帮高层还能拿捏梁风?他要不接受,那几位是没办法勉强他的。所以, 咱们能够让小王专心留下来做事,算是捡了个宝!他没有年轻人乍得高位的飘和嚣张,依然还是这么谨慎,咱们这一步棋,下对了!”
“不过,虽然他做事细心, 但这次的结算, 你还是要抽时间看看他抄送的预审核邮件, 就当是对他的又一次考核吧!”
麦民文目光一凝:“当考核?那如果他交出的答卷很优秀呢?”
手机里这回就寂静了十几秒,才响起韩立新那慨然地声音:“老麦,咱们知恒想要搞新三板的话,目前的财务架构还是要再调整调整的。我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思路,等过了这段结算期,咱俩再好好聊聊。”
麦民文微愣,随后释然笑了:“行!”
……
这边,王振济把关于预审核的流程邮件发送给楚玉凡和初夏,抄送给冯皎眉。
待到十点多钟,一封来自子公司恒材公司,由楚玉凡和初夏联合审核通过了税票和请款合约的请款邮件就转发到王振济的邮箱里。
王振济顿时笑着对大家道:“恒材的效率倒是挺高啊,这么快就来申请了。”
楚玉凡目光微转,大胆地打趣起来:“方冲侠主管在这方面一向积极。”
众人皆笑了。
子公司如此配合,至少能说明,虽然王振济这个新任主管很年轻,但大家还是愿意给这个面子。
所以一组的诸位都觉得脸上倍有光。
不过,没几分钟,初夏便有些紧张地在内部讯息网上向王振济汇报:“王主管, 我上周就大概翻过了我们这个月的应付款, 其中绝大部分的工程款都是要银票(具体的见作者说,这里不详述,免得有凑字数之嫌)或者现场转帐的,要商票的只有我们内部子公司,数额相对少一些,但我们公司的帐上资金,因为才发了工资,余留不多。”
王振济目光微闪,点头:“行,我知道了,我现在去问经理。”
他关了电脑屏,起身走进冯皎眉的经理办公室,在她办公桌对面坐下:“麦总监有没有跟你说,有哪些下游供货方的款是可以推迟给的?”
冯皎眉了然地看着他:“我刚才问过麦总了,有几笔投资的资金,大约4500万元,会在今天下午到帐。明、后两天, 亦有差不多的钱会陆续到帐。但凡没在合同上明确列示要现场转帐的,我们都可以想办法开商票。当然, 对于初次合作的材料商, 我们一般开银票。”
“初姐那里应该有足够的空白商票和银票,你只要审核他们的单据是否正确就好。必要时,你可以联系工程部询问细节。”
王振济笑了:“总之,就是尽可能地少开银票和现金转帐,争取多开商票,有可能再推迟一点承兑?”
冯皎眉不答反问:“你若是拿到了商票,你不会第一时间去承兑?”
王振济眨眨眼:“我会第一时间去兑现。”
随后他恍然而失笑。
冯皎眉看他明白了,也笑了:“所以,对我们来说,商票和银票都是要存钱去的。只不过银票的额度只有那么多,所以我们尽可能用商票。目前为止,我们知恒还没有出现过承兑危机,所以我们的商票还算值钱。”
王振济神色一松:“行,我知道了。我会尽量控制的。”
等回到座位上,他便问:“初夏,你再看看之前准备的号码,有破损的就赶紧补充。此外,下午下班前,做出一份预审批合格的清单,明天上午先针对这一部分的下游供货商发号。”
初夏先是一怔,随后高兴地笑起来:“好!”
林小涵马上也应下:“好的!”
一旁的蒙利讶异地看一眼王振济,没有出声。
不多时,王振济就见初夏和林小涵都开始忙起来。
不错,都是肯干的。
王振济自己也打印了一张100以内的号码数。
而后,继续审核那些来请款的邮件。
有不对的,列明有问题的地方,再驳回。
没问题但金额超过权限的,则或者转发冯皎眉,或者转发麦民文,静候这两位的批复邮件。
不过,因为工程款一般是按进度来结算,所以,每月来请款的,基本上是些小型的外包公司,或者知恒的全资子公司材料款,绝大多数的金额都是在100万元以下,王振济自己就有权审核。
但谨慎起见,王振济还是在每封请款的邮件上花费了至少十来分钟,来确定所有的数值和凭证都没有问题,才会批复给初夏。
近一个小时后,王振济收到了来自五木木材厂的请款预审批邮件。
他的瞳孔猛然一缩。
有绿标!
但是,楚玉凡与初夏都是审核通过了的!
王振济心情复杂地打开了附件。
是室外细木工板的品名,以及金额,这两项有问题!
“皎眉曾说过,五木厂卖给骆队长的复合压力板价格偏高,是从外边进货的……。”
所以,这份请款单上,有给其他工程队的细木工板成本表,也有给骆队长的,后者价格相对偏高一点。
品名和金额有问题,是不是代表品质和价钱都有问题?
略一思索,王振济拿起桌上的手机,给廖玉升发了微信:“升哥,你们公司以前用的细木工板是哪一种,进价多少钱?”
廖玉升很快回讯了:“这个我要问一问,等下复你啊!”
行。
王振济继续审核五木提交的其他单据附件扫描。
数分钟后,他收到廖玉升发来的一份报价。
同样的型号,钢坚公司采用的细木工板,就比五木给骆队长的要便宜一点点。
王振济目光一凝,先将五木的材料成本表和表哥这份报价都打印出来,再在内部网上发讯给农越:“农总监,有没有空,聊一聊五木?”
几秒之后,农越回讯了:“我刚忙完,你可以现在过来。”
王振济马上关电脑屏,拿着打印出来的材料表和表哥那份报价,快步去了农越的工程部总监办公室。
农越示意他在办公桌前坐下,再微笑着问:“怎么,五木出现问题了?”
居然是微笑?
看来这位总监对五木也不感冒!
不感冒,但依然在用,这五木的后台也挺了得的。
王振济心里暗忖,开门见山地说:“我听说,五木的与您手下的骆队长有些过节,所以,经常把从外面调购进来的高价材料配给骆队长。”
见农越一怔,眼角微跳,王振济把手里的资料朝桌面上一放:“我这里有一份五木的请款表,我还向我表哥查询了他们公司采用的那家木材厂的同一型号进货价,确实是五木的略高一点点。羊总,我想知道,五木和骆队长有多大仇,要一直这么针对他?我不认识骆队长,但我都为骆队长叫屈!”
农越那粗豪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深沉地看着王振济,半晌,不答反问:“你表哥是负责市场开拓吧?采购不归他管?”
这在王振济的预料之中,所以他十分坦然地回答:“工程采购是由何主管去负责的。钢坚公司规模不大,建造成本比我们低一些,但同一个型号的产品,市价应该相差不大。甚至于,因为我们的大批量拿货,他们的应该更贵才对!”
质量问题不好直说,那就从价格入手,看能不能引起公司高层的注意,而后去调查,再从中发现问题吧!
这是上个月的采购单,不排除工地上已经开始使用,如果骆队长足够聪明,只要高层去查了,他应该就会借此把问题闹大。
想到这里,王振济在心里对那位只曾闻名不曾谋面的骆队长说了声抱歉。
自己已不是刚刚入公司的职场新人,自己现在身为主管,这两天又正好值货款结算期,不可能再像宝庆寺那样进行实地考察,然后揭奸了。
所以,职位越高,无奈也越多!
听出王振济的坦荡,农越这回就沉默了十几秒后,才无奈地解释:“几年前,骆队长的弟弟交了个女朋友,是五木厂采购经理的弟弟的暗恋对象。”
王振济:“……”。
所以,两个弟弟相掐,两个当哥哥的也相互敌对?
农越认为问题不大,所以不想追究到底?
那可不行!
思索一阵,王振济又大胆地道:“骆队长的材料成本增加,最终损失的还是公司利润。量少时不觉得,但腾龙地产马上就要开工了……。而且,据我所知,新三板上市的过程中,有关部门也会重点审查我们和旗下子公司的财务状况,我不觉得他们会错过这一点。”
农越眼中精光一闪,盯着他看了一阵后,问:“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这位真敏感啊!
但无凭无据,自己不可能把金手指亮出来,所以,只能先否认!
王振济面不改色:“农总监您觉得我说错了吗?”
农越眼中异色一闪而过,再皱眉思索一阵,右手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地敲了几下之后,问:“你不介意我把你表哥的报价给韩总看吧?”
王振济顿时心里一松,而后微微一笑:“这是真实数据,我当然不介意。”
很显然,这位已经拿定主意要把自己扯进来。
无所谓,扯进来就扯进来呗!
农越见他应下,眼神顿时缓和了许多:“行!这事我会去找韩总说。不过,五木的请款……。”
王振济顿时会意,又补充:“我现在去跟我们经理沟通,看她决定。”
农越又再度笑了,笑容中有几分意味深长:“王主管,厉害啊!”
“哪里!”王振济谦虚地道:“我知道,您只是不想公司内部的同事把矛盾激化,不过,有些事能容忍,有些事事关大局,不能得过且过。那您忙,我先回去了!”
农越微笑着点头:“去吧去吧!”
王振济笑着离开,等回到财务一部,又走进冯皎眉的经理办公室,在她办公桌前坐下,提了这事,但依然没有说及质量问题。
冯皎眉目光微转,反问:“所以,你觉得五木的采购经理吃了回扣,但目前拿不出证据,打算等这一波让他过,再通过农总监去走流程,换上你表哥的钢坚公司惯用的材料商?以此来降低材料成本?”
不,我的最终目的是杜绝低劣的工程质量,防止在建造和日后的使用中出现安全问题!
所以这一波,我不打算让他过!
降低材料成本,只是附带的、明面上目前能说的好处而已。
王振济心里嘀咕着,表面还是十分冷静地道:“我不喜欢五木这种因人而异的做法,也不能确定这种做法以后会不会用在钢坚公司上。我们的外包工程,虽然是让外包公司自己解决大部分的材料,但如果他们临时买不到货,也会向我们公司指定的材料厂家定货,我必须先解决这方面的隐患。”
冯皎眉定定地看着他。
这妞,怎么都和农越一样,不相信自己是真的没发现?
难道因为自己以前的战绩太耀眼,所以她们第一反应就是对方有问题?
王振济心里想着,但双眼还是很坦然地和她对视。
十数秒后,她突然神色一缓,微微一笑,十分痛快地应下:“好,我同意你的做法。”
王振济顿时高兴地笑了,正想赞她一句,又听她很有深意地调侃:“其实,五木木材厂虽然是我们知恒的子公司,但是,他们的业务更偏向装潢,与林副总打的交道更多。你这次向他们开炮,说不定哪天,林副总就会找你谈话了。”
“谈就谈呗!”王振济毫不在意地道:“看他是想保贪婪的小弟,还是想多多正大光明地赚钱。五木又不是归他直接管,我想他没有那么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