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沈清源,你干吗自黑,说那是你?”唐心耸耸肩膀,“那个又丑又笨的人是我!那段灰头土脸无地自容的青春,也是我的!”
冷风飕飕地刮过来,歪掉了垂下的雨线。唐心闭上眼睛,感受扑在脸上的冰冷水滴,咬牙切齿,“更糟糕的是,她爱上了一个无情的混蛋!”
沈清源举着伞柄,静静地看她。他说:“唐心,那并不是你一个人的青春。你的任何情绪,我都感同身受。”
唐心愕然,睁开眼睛看着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就在这时,一辆出租车驶来。沈清源抬手,拦下出租车,拉开车门,将唐心推了进去。之后,他就转过身往基地里走去,连个告别都没有。
“小姐,你去哪里?”司机问了几遍,唐心才回过神。
她匆匆报了地址,低下头,从手包里掏出纸巾,擦掉了汹涌而出的眼泪。往事一幕幕地涌过来,猝不及防,温暖至极,却是残忍的温暖。
她想起来了,当时她被大乌鸦气得回家哭,同时在纸上罗列了许多怼回去的台词。可是第二天,那些台词一句都没有用上。
大乌鸦不知道怎么回事,鼻青脸肿的,见到她就心虚地躲开了。唐心觉得莫名其妙,但暗自庆幸,他没有再欺负自己。
不过,大乌鸦造成的阴影还在。放学后,唐心很担心地问沈清源,万一她将来很没有出息,变成了一只米虫,该怎么办?
他当时回答说,那我就去买很多很多米。
五年前的唐心笑起来,说,太好了,那我不用担心将来饿死了。
五年后的唐心坐在出租车里,捂住脸,啜泣出声。
她一直以为,大乌鸦欺负她,沈清源是不知道的。可是直到今天她才明白,原来他从一开始就是知情的。那又怎样呢?他如今不爱她了,还不如一开始就对她冷言冷语,不理不问。
冬训考核很快就到了。
作为H省电视台的记者,唐心和周祖光再次来到基地进行采访。按照往年惯例,冬训结束都会进行考核,竞争的激烈程度不亚于正式比赛。
唐心在人群中找到了陈宁,她正在进行空枪试射。结束后,她和其他几名运动员一同走下靶位。
“唐姐!”陈宁像小白鸽一样飞了过来。
唐心上下打量了下陈宁,“瘦了,怎么回事?”
“每天晚上加练,怎么劝都不听。”唐立奇在旁边多嘴。他作为志愿者,负责维护秩序。
陈宁不好意思地说:“你不是说过吗,要3000次的准确射击才能让肌肉记住那种感觉。”
唐心欣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孺子可教。”
“唐心,下一组好像有大运会的冠军,我们要采访一下。”周祖光将话筒递给唐心。
果然,在等待试射的队伍里,金菲很是显眼。她身材修长,马尾高高束起,全身上下洋溢着青春活力。也许知道有记者在等着采访自己,金菲将头仰得更高,挺直胸脯走向靶位。经过陈宁的时候,她用眼角余光瞥过来。
唐心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一只高傲的白天鹅,在藐视着一只丑小鸭。她扭头看陈宁,发现陈宁面色如常,才松了口气。
“陈宁,你没事吧?”唐心问陈宁。
陈宁咧嘴笑了一下,“唐姐,我发现了金菲的软肋。”
“哦?是什么?”
“她想赢我。”
唐心讶然,“这是软肋吗?”
陈宁点头,“对于射击运动员来说,最好的状态是大脑放空,心里只有枪和靶心。一旦她有了好胜心,心态就会失去平衡。”
唐心打心眼里觉得,短短几日不见,陈宁长大了。
金菲试射之后,成绩平平,她有些气恼地走下射位。唐心更加确定,陈宁的判断是对的。不过是试射而已,她的得失心就这样重,这很明显不利于她后来的表现。一个人若是想“赢”,那么她的潜意识里就会恐惧“输”。欲望和恐惧永远搅得人类不得安宁。
唐心举着话筒迎上去,“金菲你好,我是H省电视台的记者唐心,可以采访一下您吗?”
金菲立即调整好状态,露出套路化的笑容,“你好,可以。”
“冬训要结束了,请问你对接下来的考核有信心吗?”唐心问了一个套路化的问题。
金菲流利地回答,很是配合。几个问题之后,唐心表达感谢,说出了结束语,“金菲,给你加油!谢谢你接受我们的采访。”
又有不少运动员走下试射的靶位,其中有不少金、银牌的得主。按照计划,唐心还要进行其他的采访。
然而就在这时,金菲作妖了。“我和陈宁是特别好的朋友,你们也可以问问她今天试射的感受。”金菲一把将陈宁从唐心身边拉过来。
陈宁被金菲搂着肩膀,特别尴尬。毕竟她名不见经传,还不是正式的射击运动员,采访她实在是……
唐心只用了一秒钟时间,就在心里揣测出了金菲的用意。她不过是想处处压陈宁一头罢了。
“唐姐姐,你最近不是一直在给陈宁做辅导吗,你说我和陈宁谁的成绩更好呢?”很快,金菲开始了作妖第二弹。
唐心微微一笑,接招,“我觉得这种攀比没有意义,你们将来去国际赛场上射击,代表的都是中国队。”
“啊哈?”金菲失笑,“就凭她一个小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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