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之前的事儿,玉青时不欲多说。
可元宝却是个嘴巴闲不住的。
再加上宣于渊套话本事一流,三言两语就哄得这小东西把自己记得的部分都说了一遍。
他什么都说了,还以为自己按玉青时的话保守着秘密,一脸认真地强调:“姐姐,我什么也没有说哦!”
宣于渊闻言嘴角无声抽搐,对元宝的智商很是担忧。
他是没全部说,可他小心藏着没说的那部分,宣于渊自己就能猜出个大概好吗?
他没心思理会元宝的自得,目光微妙地看了玉青时一眼,笑道:“好端端的,你……”
“就是遇上几个不讲理的浑人,可现在都没事儿了。”
玉青时匆匆打断他的话,没什么起伏地说:“都处理好了。”
“当真?”
“可是元宝说你们遇上了坏人,还有……”
“于渊。”
“我们遇上的是恶人,可谁又告诉你,我就是好人呢?”
事到如今,谁才是真正的恶人,那可不好说。
玉青时想到那几人清醒后的惨状,唇边溢出一抹难以捉摸的浅笑,轻飘飘地说:“谁才是真正的恶人,那可说不定,你说呢?”
宣于渊脑海中闪过玉青时下手时的狠辣,很是玩味地啧了一声,戏谑道:“此言在理。”
“往往看似最无害的,才有可能是最要命的。”
只看玉青时的柔弱,不看她骨子里狠辣,那元宝提到的那几个人或许真的要吃大亏。
只是……
敢动玉青时的心思,还伤了元宝。
吃再大的亏也难抵罪过,最好还是拿命来抵的好。
他垂眸遮住眼底阴沉,转眼脸上又浮出了不太正经的笑,顺手在元宝的脑袋上敲了一下,说:“咱们接下来去哪儿?”
“直接回去么?”
玉青时抬手擦了擦额角溢出的汗,摇头说:“去布庄买了东西再回去。”
“布庄?”
“对,给你和元宝买鞋。”
“嗯哼?”
“还有我的???”
玉青时虽是给宣于渊凑合着做了两件替换的衣裳,可这人就一双鞋。
更要命的是只有一双鞋还贼能造作,不是装满了水就是踩满了泥,洗了晒上两日也晒不干。
没鞋可换的时候,他就踩着双秦老太不知从哪儿薅出来的草鞋,坦坦荡荡地露出半个脚后跟在院子里晃荡,看着实在是厌人。
玉青时跟布庄伙计说了下自己大致想要的东西,回头对着老老实实坐在后头的宣于渊和元宝招手。
“过来比比尺寸。”
对于买东西这件事,不管是宣于渊还是元宝,他们都没有发言权。
玉青时把独断专行进行到底,定了样式,又选了尺寸,最后跟掌柜的谈好了价钱。
买定离手。
出门的时候,宣于渊和元宝的脚上都蹬了一双新鞋。
宣于渊走几步就忍不住低头看一眼,觉得脚上这双不到百文的鞋,怎么看都觉得怎么顺眼。
他压不住嘴角的笑,蹭着挤到玉青时的身边,用背上的背篓碰了碰她的肩膀,小声说:“咱们能不能再晚一点儿回去?”
玉青时奇怪地侧头看他。
“你还有事儿?”
宣于渊摩挲着腰间的布腰带,点头说:“有一点小事儿,耽搁不了多久,最多半个时辰。”
他说完像是怕玉青时不同意,用下巴指了指元宝,说:“而且这会儿时辰也不早了,元宝早上就喝了一碗粥,肯定也饿了。”
“要不先不急着回去,你们找个地方吃点儿东西顺带等我?”
此时已时至午间,不说是元宝,就连玉青时都感觉有些无力。
她想了想,说:“我之前找你的地方,那里有不少吃食摊子,我带着元宝去那边等你。”
宣于渊目的得逞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响指,咧嘴笑道:“行。”
“那咱们一会儿见。”
元宝盯着路边的糖葫芦愣神的功夫,转头就发现宣于渊蹦着走远了。
背上分明还背着个装满了东西的背篓,可这人蹦起来却没受半点影响。
一下下就没了踪影。
元宝揉了揉眼睛,仰头看着玉青时,不解道:“姐姐,于渊哥哥去哪儿啊?”
玉青时实诚地说:“不知道。”
“不过我先前看到前头有一个卖肉饼的摊子,我带你先去吃点儿东西好不好?”
但凡是带了肉的,就没有元宝说不喜欢的。
他被肉饼勾住了舌头缠住了魂,顿时也没了关注宣于渊定向的心思。
玉青时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了眼宣于渊离去的方向,抿了抿唇拉着元宝顺着人群朝着肉饼的摊子走去。
宣于渊往前走了一截,确定玉青时看不到自己后,转身拐进了一个不起眼的墙角,靠在墙边四下看了看,从怀里掏出个哨子轻轻吹响。
哨子响起不到片刻,他的身前就多了一个长相寻常的男子。
“主子爷。”
宣于渊摆手示意他起来,指了指被自己放在地上的背篓说:“帮我看着这东西别丢了,我一会儿来拿,还有……”
“他们姐弟之前到底遇上了什么人?”
自宣于渊在秦家村落脚,以秦家村为中心在附近都散开了一张极大的网,只为保护他。
这些人散布在市井各处,村头拐角,时刻密切关注着与他有关的任何动静。
玉青时和元宝遭遇的事儿,自然也瞒不住这无处不在的眼睛。
男子闻言默默垂首,轻声说:“他们在买笔墨时被店主的儿子及几个好色之徒缠住了身,可那位姑娘并未吃亏,还在纠缠的缝隙给那几人都下了毒。”
他想起自己查看到的东西,心底也在暗暗生凉。
那几人中的毒都不是能在一时要命的,可等到毒发以后,就会全身发痒溃烂,而且无药可解。
就算是死,也只能是被自己活活抓死。
这样的死法绝对称得上是生不如死,比直接要了命还狠辣许多。
男子小心地抬头看了一眼宣于渊的脸色,低声说:“主子爷,这位姑娘看似无害,可身上谜团甚多,不管是制毒的手段,还是下毒的狠辣,都绝非常人能有,属下等无能实在查不清她身上蹊跷,您……”
“得了。”
“她不是心慈手软的好人,难不成我就是什么宽宏大度的善人?”
宣于渊半讥半讽地勾起了唇,冷笑出声:“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有什么可怕的?”
他搓了搓手指头把沾到的灰去掉,淡淡地说:“虽说迟迟已经动了手,可我还是觉得下手下得轻了些,只怕不够教训。”
“他们不是喜欢看美人吗?想个法子把那几人的眼珠子都戳了。”
“记住,务必戳得彻彻底底,让他们活着的每一日,什么都看不见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