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修锦,是你!”
赵顼闻声转头,就看见了趴在那里一手抽着下巴,一副看好戏神态的莫修锦。
他的脸顿时彻底扭曲了。
被算计了。
此时此刻,他的脑中再没有比这个更加清晰的认知了。
他朝下看去,果然,哪里有什么清洁工的影子。
还好他没有直接落下去,还好有简翊这根绳子,否则他现在俨然一具尸体矣。
“是我呀。”莫修锦对他招招手。
他打招呼的样子仿佛两人只是在路上偶遇一般,而不是现在这样的情形,一人被吊在空中,一人悠闲看戏。
莫修锦一边欣赏着他崩溃的惨状,一边心情大好地跟他聊天。
“赵顼啊赵顼,你说你这么蠢,到底是怎么长大的呀?我都替你着急。”他说着伸手轻轻一拨,将赵顼转了个方向,拍了拍他腰间的绳索,“你看,要不是我们仁慈,你这会儿可是连喊救命的机会都没有了。”
“救,救我。”赵顼咽了口口水,朝着莫修锦颤巍巍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不管怎么样,先活下来再说。
他可不知道简翊这根绳子能吊着他多久。
“救你呀?”莫修锦像是没有看见他朝自己伸出的手一般,仍是悠闲轻松的表情,微微点了点头道,“可以啊,可是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赵顼实在受够了这样的谈话方式和莫修锦脸上揶揄的笑。
“问!”他朝莫修锦吼道。
结果因为被横吊着,他喊出的声音又太大,导致嗓子都有些劈了。
这莫名其妙的一幕不知道怎么就戳中了莫修锦的笑穴,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就一直停不下来了。
直到赵顼忍无可忍,莫修锦才慢慢收了笑,还摆了摆手装模作样地跟赵顼道了个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实在是没忍住,哈哈哈……”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对赵顼道:“回正题回正题。”
赵顼被他气得脸上白了又黑,黑了又红。
“你们怎么会住在方晟家?”
莫修锦不笑,便又恢复了一脸天真无邪的样子,只是出口的问题却和这四个字完全不挨边儿。
赵顼刚被莫修锦气得胸腔发闷,这会儿听见他的问题顿时连脑袋也空了。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或者就是今天的刺激太大,让他的脑子出现了幻觉。
否则莫修锦怎么可能会知道这种事情?
“喂,你聋啦?”莫修锦伸出胳膊,挑起他的衣摆轻轻一勾,眼前的人瞬间跟荡秋千被人推了一把似的,在半空中悠悠荡开。
“啊啊啊!”
整个身体的晃动,简单粗暴地将赵顼的神智唤了回来。
他白着一张脸看莫修锦,呼吸急促:“你先拉我进去,快点!”
“你当我傻吗?”莫修锦嗤笑一声,“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你们怎么会住在方晟家?你们老大是谁?你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这,我……”赵顼眼神犹豫,他咬紧牙,心中在快速权衡。
可实际上,根本不用权衡,这三个问题他要是回答了,那他就算今天活下来了,明天也活不成。
“太多了呀?那你三选一回答吧。”莫修锦扬着笑容,体贴道,“我这人很善良的,心软又好说话,只要你答了,我就放你进来。”
赵顼咬咬牙,瞥了一眼自己的下方,清洁工还没有出现。
已经过去了这么长时间,赵顼知道,清洁工不会出现了,或者说,从简翊的锁扣扣到自己腰间,从他看见莫修锦,他就知道,自己的人不会出现了。
想要活命,他现在只能依靠莫修锦。
“方晟……是我们的人。”赵顼挑了个最好回答的。
“哦。”莫修锦点点头,只从表情上也看不出来他对这个答案满不满意。
不过他倒是很守承诺地开始将赵顼往里拉。
就在这时,底下有声响传来,赵顼看过去,只见顾骁棉嚷嚷着,身后跟着一堆人正抬着气垫往他正下方而来。
旁边还站着老师和教导主任等人。
赵顼看了一眼,转头对莫修锦道:“你还不拉我进去?”
莫修锦看了看他,又探头看了看地上,气垫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他朝赵顼微笑道:“我是想拉你的啊,可你看我比你矮这么多,力气又小,哪里拉得动你呢?”
力气小?赵顼目瞪口呆地看着莫修锦一脸真诚的样子,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前几天说要断他腿的时候,挥下来的笤帚可不是这么说的。
“所以,就算我松手了,也没有人会怪我的吧?”莫修锦的手放到他腰间的锁扣上,像是一个拿枪的手即将要扣动扳机。
“你,莫修锦你敢……”
他的话还没说完,莫修锦指间一动,按开了锁扣,落下了扳机。
“啊啊啊!”
赵顼的惨叫声回荡在半空,他双臂不住地挥舞,最终掉在了将将铺好的气垫上。
有惊无险。
围观的人看见人真的平安无事,顿时都松了一口气,刚才那一幕实在太惊险了,几个女老师都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反观三楼的莫修锦。
他拍了拍手,一改刚才微笑的样子,冷声道:“这有什么不敢的,看不起谁呢,蠢!”
气垫上,双眼放空的赵顼花了三分钟才回过神来,即使已经落到了气垫上,他此时仍觉得自己的身体处在失重的状态。
这一场生死下来,真是又讽刺又刺激。
他看着头顶的天空,头一次觉得活着是这么美好。
此时他才渐渐有些后怕,他想抬手,只是四肢却酸软无力,根本抬不起来。
赵顼有些哭笑不得,他干什么不好非要找这种玩儿法,差点把自己玩儿死。
不过很久以后,他才知道,自己愚蠢的不是找的玩儿法不对,而是根本就不该与这一群人为敌。
“不会是摔傻了吧?”
一只胖手突然在自己眼前不停地挥来挥去,赵顼微微转头,看见了一旁顾骁棉的大脸。
“你说说你好端端的,咋就想不开非要跟翊翊和阿锦玩儿呢?”顾骁棉摇了摇头,“瞧瞧,你本来就够傻了,万一摔坏了脑子变得更蠢,以后可怎么办呀?”
顾骁棉皱着眉头,似乎是真的在担心赵顼的以后,恨铁不成钢一般重重地叹了口气:“唉,愁人。”
赵顼慢慢将头又转了回去,他竟然有一天沦落到被顾骁棉说蠢,还要被他真情实感的担心?
他一口气憋着没上来,彻底气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