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露出一丝疯狂的神色,张开的嘴里,森白的牙齿虽然没有变异,但顺着嘴角流下来的口水却散发出淡淡的血腥味。
“星星……星星,是我啊。”唐堂的话语中已经带上一丝颤抖,“席星宇,是我,唐堂。”
席星宇的身体在颤抖,双臂和额头上青筋爆起,全身绷得极紧。一直在扩散的灰白色皮肤停在了脖子附近,远远看去,像是白癜风一般。他的双眼直直地看过来,那双桃花眼里已经没了平时的高傲嘲讽劲儿,就像在看一块美味的牛排般。
唐堂的心猛然沉了下来,他一直逃避的事实出现在眼前,像是永远醒不过来的噩梦般,抓得他无处可逃。
“怎么会这样……”他喃喃自语道,眼中逐渐带上的水光,“你答应我的……你答应要陪我一辈子的。”
席星宇没有回答,只有灰白的眼珠微微颤动着。
也许,你这儿已经什么也不知道了吧?
唐堂这样想着,嘴角逸出一丝苦笑,他所期盼的那个世界在这一刻完全坍塌,再也不复存在。他根本没想过,没有了席星宇的下半辈子要怎么过,他所选择的任何一条路,都不可能没有席星宇的陪伴。
他们一起经历过太多的磨难和考验,好不容易终于可以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为什么世界一夕之间就变了呢?
“星星,算了,我来陪你吧。”唐堂自言自语道,展开手臂,慢慢靠近席星宇,“我们一起上路。”
在唐堂的想像中,席星宇应该像是怪物般冲过来,把他嘶咬殆尽。他没想到的是,最先疼的是脸颊,而且不是撕裂的疼,而是钝痛。他睁开眼,就看见一个拳头在眼前放大,之后,他像块木头般往后倒在了浴室的磁砖上。
什么情况?
“你……个没……志气的……”席星宇嘶哑的声音伴随着急促的喘气声响起,就像是粗纸摩擦一般,“要是我……肯定……打你个半……死……二……货!”
最后那一个字重重砸出来后,唐堂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爬了起来,瞪大了眼睛盯着席星宇:没错,还是那个死样子,灰白的眼睛,斑驳的皮肤。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按了下席星宇的脖子,果然,一按就是一个淤青,这是血液不流通的迹像。而就在他收回手的那一刹那,席星宇突然张口一咬――幸亏他闪得快,不然的话,这一口足以咬下他几根手指。
带着迷惑与不解,唐堂轻声道:“星星?”
“滚……远……点……”席星宇的喘气像是拉风箱般,“不要……靠近……我……”
唐堂焦急的打量着席星宇的模样,在他所看过的故事中,不是没有免疫者,但是像席星宇这样变成丧尸,却仍然保有神智的,那还是第一次。
“出去……出……”席星宇突然弯下腰,呕了一大口黑沉粘稠的血来,“出去!”
唐堂踉跄了几步,跑出浴室,他刚关上门,就听见身后一声巨响,一股大力撞得他往前冲去。他大叫一声,用力拱起背把门压着,身后传来剧烈的抓门和撞击声。
“……星星?”唐堂试探的喊道。
“滚远点!”这一次,席星宇的声音利索了不少,带着愤怒,高亢尖利,“关……好门!”
唐堂心里七上八下的,即存着一分侥幸,又焦虑不已。他不敢也不愿意离开,先锁好门,又搬了鞋柜来抵住,他就这么靠在鞋柜上,听着身后的动静即难受又庆幸。
整整一个小时,席星宇的动静越来越小,唐堂在外面一会儿大哭一会儿又消沉。他担心这是席星宇最后的时刻,而他却在外面错过,又怕这是假的,过会儿进去,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他一个人。
门外传来细碎的抓门声,可能是刚才外面那个丧尸吧,此刻,唐堂已经没心情去理了。
当房子归于一片死寂时,唐堂听见背后响起了低低的声音。
☆、死亡之吻
这声音很低,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抓着门板,让人觉得毛骨悚然。不过,从轻重力道来听,不算特别严重,似乎有气无力的。唐堂靠在鞋柜上听了会儿,即心怀希望,又摇摆不定,自从因病退伍之后,他的坚韧虽然恢复了不少,但这是在席星宇正常的情况下。没有席星宇,他就像没了娘的孩子,彷徨无依,孤苦零仃的,什么可怜的话摊在他头上都不为过。
“你这个二货,也只有我能容得下你。”
席星宇以前说这话时,唐堂总是嗤之以鼻,但他心里清楚,席星宇这话说得只轻不重。离了席星宇只这么一会儿,他整个人都快退化成白痴了,再高的智商也拯救不了他的胆怯。
“小星星?”
唐堂趴在鞋柜上,小声嘀咕了几句,里面没有人声,连喘气声都没有。他的心拎得老高,眼泪又要出来了,挪开鞋柜一看,门板居然被扒出了好几道裂缝。他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凑过去,往裂缝中看――
有个黑乎乎的头顶,从他的角度看去,那个纯正得如同小黑屋的颜色,除了席星宇不可能有他人。席星宇的发色特别黑,从来不染不烫不折腾,一直保留原色。唐堂自个儿一退伍就像是非主流一样折腾外表,对席星宇这头发倒是格外喜欢,一到床上,尤其中意把席星宇的脑袋抱在怀里,一边冲刺温暖矫健的身体一边抚摸那毛毛燥燥的板寸。
席星宇吗?除了席星宇也不可能有别了吧?或者说,还是活着的席星宇吗?
“星星?”
唐堂的外表还是那个穿着紧身白背心,肌肉纠结的高个儿大汉,但躬着身,趴在门板上那付轻声呼唤的样子,就像只刚被扔出家门的黑背在呼唤失去的主人。当他喊到第三声时,一声嘶吼从门板里传了过来,他颤抖了下,却没有离开,而是露出惊喜的表情又喊了一声:“星星?”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屋里传来一句:“星……你妹……”
浴室里传来的声音非常含糊,像是直着舌头说话一样,而且断断续续的,非常吃力。唐堂却是全身力道一松,扒着门板软了下来,之后,他一边笑一边哭,就像疯了般,浴室里没有声音,整幢房子只有他的嚎啕大哭声,一直持续了十几分钟。
唐堂自从入伍后,基本上就没怎么哭过了,农村娃,优点哪怕不多,性格也是极坚韧的。尽管这份坚韧曾经受到极大的摧残,几乎丧失殆尽,但在席星宇的细心呵护下,还是逐渐恢复了过来。
只不过,还是一句老话,这一切的先决条件都是席星宇还在,席星宇还正常。席星宇不正常了,唐堂也就毁了。
此时,唐堂抱着一丝希望打开房门,立时看见席星宇像个口袋般后仰着倒了下来,躺在地上盯着他看――实际上,他不太肯定席星宇在看什么,因为那双眼睛此刻已经完全变成了灰白色,如果迎着光,一个不注意还以为没眼珠呢。
他小心的观察了会儿,发现席星宇的眼珠还有偶尔的转动,可是,身体却完全没反应。他皱着眉头,蹲下来试了试脉搏――没有,他手下的人是一具尸体。
不过,尸体不会说话,尸体的眼珠也不会动,尸体更不会鄙视人:“你要……看到什么……时候?”
“席星宇?”唐堂咽了口唾沫,犹豫了下,问,“谁是二货?”
“我全家……都是……二货。”
唐堂眼睛一热,露出个像哭又像笑的表情。他把席星宇拖出来,一路上,手里像拖了个木头,这情况诡异之极,却又令他莫名安心。把人弄上卧室的床扒光,仔细观察下,他的眉头成了个川字。
席星宇的身上大片皮肤都变成了灰白色,有点像死人的皮肤,却非常硬,唐堂打了下,完全没有印子,有点像是干尸却又比干尸硬。但是,剩下的左臂、左腰、左臀和左腿中一小部分皮肤还是软的、血液也在流动,更奇怪的是,居然还有温度。这样一具好像科学怪人拼凑起来的身体,令他怎么也想不通。
这事不科学啊!
如果说全身免疫,那么应该和活人没有两样;如果说仅有大脑免疫,那么身体就应该全部变成丧尸,不应该这样一半一半的。而且,那一半鲜活的身体如果有血液循环,是怎么循环的?被变成丧尸的部分已经完全血管不通了,从哪里循环?
太多的迷惑令唐堂有些头疼,他想了想,试探的问:“你不能动了?”
“不能。”席星宇极缓极缓的张开嘴,仅仅就这一个动作,似乎就耗去了他其大的力气,“舌头……木了。”
唐堂伸头一看,发现席星宇的舌头一大半呈现粉红色,舌根的一小部分变成了灰白色。他怔了下,忧虑的道:“你不会以后就这样了吧?”
席星宇一瞪眼,跟翻白眼似的,道:“我……乐意!”
唐堂这时候精气神也缓过来了,回以一个正宗的白眼:“得了吧你!”
这句话说完,俩人又沉默了会儿,突然没声了,门外那轻微的抓门声就份外清晰了。看见席星宇的眼珠往大门方向瞟,唐堂回头看了眼,道:“估计是先前的丧尸。”
“你……怎么……办?”
“不管。”唐堂淡定的道,“反正家里刚大采购过,足够我一个人吃一星期,省点半个月都不成问题。再说了,这时候乱跑有什么好处?出去也未必就能找到支援,目前来说,我们留在家里算是安全的。”
更重要的,他不确认席星宇这付样子出去,会受到什么待遇。
席星宇没动,几分钟后,才慢慢形成了个扭曲的苦笑。唐堂一看,眨巴眨巴眼圈又红了,一抹鼻子,道:“行了,你还在就好。”
席星宇没有说话,只是吃力地伸出手,唐堂一看,赶紧握上,即使这只手现在冰冷无比,他仍然能够汲取到力量。
“你睡觉……时……绑住……我。”过了片刻,席星宇的声音响起。
唐堂注视着爱人的面容,默默的点了点头。席星宇是特例,不代表他是特例,现在既然有希望,当然凡事小心一点好。当他困得不行时,就用塑料绳把席星宇绑在床上,门窗全部关好,躲去了另一个房间。
一整夜,他时睡时醒的,不时竖起耳朵听一听隔壁是不是有动静。至于门外那轻微的声音,他根本没放在心上。第二天清晨,当他鼓起勇气慢慢打开卧室门时,迎接他的不是流着口水乱叫的怪物,而是嘶哑而熟悉的声音:“你这会儿知道怕了?”
唐堂一步窜到床边,看着席星宇转动自如的眼眸,顿时欣喜起来:“你恢复了?”
“没有。”席星宇的回答令他心中一紧,“不过,舌头差不多好了,讲话利索了。”
唐堂这才笑了起来,解开席星宇身上的绳子,观察了下,身体还是那付身体,并没有变化。
“别戳了,我有感觉。”席星宇没好气的道,轻轻动了下胳膊,“我现在能动一只胳膊。”
唐堂赶紧问:“哪只?”
“右手。”
唐堂顿时喜形于色:“你的麻木可以恢复。”
“但我已经不是人了。”
“我觉得你和普通人也没有差别。”
唐堂说完这句,就看见席星宇死死的盯着他,浅灰的眼眸像是看穿了一切。他脸上掠过一丝惊慌,挣扎了下,垂下脑袋沮丧的道:“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你。”
唐堂歪了下脑袋,问:“我?”
“你知道你现在闻起来像什么吗?”
唐堂立刻明白了,却紧紧闭着嘴不说话,席星宇没有那么容易放过他,自问自答道:“就像我刚完成潜伏狙击任务回来时的第一餐。”
唐堂条件反射的挪开了一步,把胳膊横在胸前,一秒后,他又清醒了过来,赶紧解释道:“我只是习惯……”
“你做的对。”席星宇一脸凝重,脸上的肌肉恢复得很好,尽管灰白的皮肤部分像是结了的大块疤痕一样移动不便,但到底能做出完整的表情了,“你应该习惯防备我,因为我不知道哪天会失去控制,咬你一口。”
俩人沉默的对视着,现在的情况太诡异了,就像在黑暗中冲着前方一点亮光前行,尽管根本不知道那通向哪里,却也别无选择。
“我想试试。”唐堂突然说。
“什么?”
“亲你一下。”
“不行!”席星宇立刻仅有能动的一只手臂撑住唐堂,严厉的道,“你怎么能保证你不会受传染?”
“谁也不能保证。”唐堂的表情沉静了下来,“这时候,还能保证什么?但是,我要知道除了咬伤外有没有其他的传染途径,我不可能离开你,既然要和一起生活,就不可能永远防备得那么紧。”
席星宇没有反驳,犹豫片刻后,移开了手臂。
这是一场赌局,唐堂毫不犹豫地掷下了骰子。当他的嘴唇贴上席星宇脸颊灰白的皮肤时,心脏咚咚跳得快爆炸了,接触到的皮肤冰凉,嘴唇却很烫。他能感觉出来,这块皮肤变软了一些,有点像刮了鳞的鱼皮。
这个吻持续了有半分钟,当唐堂抬起头来时,看见那块皮肤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他有些遗憾的抚摸着席星宇的脸,叹道:“以后没法在你身上种草莓了。”
“……”
之后的二小时,唐堂在席星宇的催促下吃了个早饭,搜刮了一下家里可以做武器的东西,封闭门窗,检查危险品。
做完这一切后,唐堂坐回席星宇的“病床”前,郑重的道:“我……没事!”他激动得语无伦次,“我没、没事!我好的!星星,我好的!”
在经历了最黑暗的一夜后,似乎离光明的出口更近了一步。喜悦还没消失,大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而急促的拍打声。
☆、传染方式
席星宇吃力地转过头瞄了眼门口,有些奇怪:“不去看看?”
唐堂用手指在嘴唇上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摇了摇头,席星宇便不再说话。俩人一个躺,一个坐在床边,就像在潜伏狙击,一声不吭,假装自己不存在。
几分钟后,纷杂的脚步声响起,男人的呼喝、怪物的嘶吼和击打重物的沉闷声交织成一片。席星宇和唐堂对视了一眼,后者不动声色地放轻脚步,过去把卧室的门轻轻关上,露出一条缝。
席星宇看着唐堂躲在门后,拿着一根扳手警戒,就放松了身体,在床上挺尸。中国人没有开枪的习惯,他不怕对方没到床前就杀了他,更何况,如果是平民的话,有枪的机率小得可怜。他的腰部以下还处于麻木状态,以前面的情况来推算,他有希望完全恢复的,只是,他们需要时间。
外面的嘶吼和叫骂声逐渐消退了,之后,响起两个男人的谈话声,隔着两个房间,席星宇还是听得很清楚,
“要不要进去看看?”
“进去干什么?这又不是超市。”
“总归有些食物吧?”
“在这里一家家找,还不如直接去大超市,离这里一站路就有金润发。”
“超市肯定许多人……”
“怕什么!”这个人压低了声音,“我们有枪,你忘啦?”
“可是……”
“闭嘴走人!罗嗦个屁!”
席星宇和唐堂对视了一眼,不由自主地紧绷了身体。他们从参军起就在一起,十多年的搭档经验,根本不用说话就能默契有加。此时,外面人的意图已经非常清楚了,如果对方真进来了,唐堂很有可能会出手。
他们都不想有伤亡,但也不想暴露。席星宇虽然不是顶聪明的,也知道他变成这个样子,如果被人误认为丧尸的话,绝对不会被人饶恕的。其他人不是唐堂,对付一个疑似丧尸,最好的办法是直接干|掉。
争论似乎有了结果,外面的人离开时,席星宇惊讶的发现有三个人的脚步声,非常轻,但确确实实地落入了他的耳中,就像是时钟秒针走动时,微小而清晰。鼻子里,他也能闻见淡淡的食物香味,只不过在唐堂这个“超豪华大餐”的掩盖下不是特别明显。他看见唐堂要动,赶紧做出制止的手势,一直等到三人的脚步声离开这幢楼,才放松下来。
唐堂走过来,犹豫了片刻,道:“你听见了什么?”
太聪明有时候还真不好。不过,有多久没见到这么聪明的唐堂了?
席星宇一边想一边苦笑了下,道:“我现在能听见你血管里流动的声音。”
唐堂表情扭曲的坐了下来,沉默了会儿,道:“视觉有变化吗?”
席星宇看向床边的人,眨眼之间,他恍惚着看见唐堂脸上奇怪的颜色。说了以后,唐堂想了想,皱着眉头道:“和热度有关吗?”
“应该不是,大脑和胸口的颜色不一致。”
唐堂想不个所以然来:“估计是某种光波缺失,严重吗?”
“不太严重。”席星宇尝试着活动身体,“不过我不确定会不会发展。”
他的身体正在变化,然而,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说清这种变化的最终结果是什么。唐堂再聪明,也只能猜测,以及用实验来获得少量的知识。
“不划伤口。”唐堂拿着指甲钳,坚定的道,“剪指甲看看。”
“剪指甲没办法立刻得到结果。”
“没关系,总会有结果的。”唐堂一脸不容讨论的表情,“如果划皮肤的话,万一没有了愈合能力怎么办?”
死人是没有愈合能力的,如果席星宇的身体已经是一具“尸体”,那么,许多地方就必须注意。唐堂拉过他能动的那只手,仔细地把指甲钳对准已经变黄的指甲,用力一按――啪!指甲钳变形了。
席星宇呆了呆,又用力捏了捏指甲,对他来说,握在手心的指甲还是正常的触感,并没有任何变化。唐堂似乎来了兴趣,奔去冰箱翻出一大块冻硬的猪肉,摆在他的面前,兴致勃勃的道:“来试试。”
席星宇没好气的道:“你当我是什么啊?”
“唉呀,不要这么小气嘛。”唐堂完全恢复了自信欢快的态度,“你这好歹也是个修炼十年的铁砂掌啊!”
席星宇哭笑不得,不过,他也确实好奇。唐堂这么一说,他便试着把指甲往肉面里按去,缓缓的,不用冲击力。和他印象中的不同,几乎只碰到少许阻力,他的指甲就穿透了冻硬的肉块表面,如果不是指甲不够长的话,他就能穿透这块肉了。他的指甲并不长,也不钝,能够这样轻易扎进去,不仅锋利,还代表着他的手臂力量在加强。
“丧尸居然这么厉害?”唐堂瞪着眼睛,把席星宇的手臂抱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你这样简直就是中国版僵尸嘛,力大无穷,关节僵硬……”
“我的关节不硬。”说着,席星宇弯动了下手臂。
唐堂的眼光飘忽了下,问:“那你下半身还能硬吗?”
“……你能问点有意义的事吗?”
“那至少你不用吃东西了吧?”
席星宇感觉了下,犹豫的道:“你给我拿个什么来吃吃看。”
唐堂立刻拿来一碗稀饭,把席星宇扶起来,挖起一大勺稀饭就塞进了他的口中。他包着一嘴稀饭,瞪了唐堂一眼,呼噜了下,只感觉舌头上冰凉凉粘稠一片,什么味道也没有。他看了看唐堂手中的碗,稀饭里有蛋花还有鸡丝。
“咸的吗?”
唐堂马上明白了:“你尝不出味道?”
“没什么味道……”席星宇特意在嘴里又尝了一会儿,还是感觉味同嚼蜡,“像浆糊,而且我也不饿。不过,吃下去也没什么坏反应。”
唐堂三口两口把稀饭扒光,开始研究席星宇,一会儿捏捏手臂,一会儿摸摸肚皮。摸着摸着手就开始不规矩了,当他感觉肚皮上的手越来越下时,狠狠瞪了唐堂一眼,后者才一脸遗憾的收回手。
一个小时过去后,当席星宇感觉麻木感退到腰部以下时,唐堂暂时研究完成了,叹道:“你真成僵尸了,以后要打不过你了。我打你时疼吗?”
“不疼。”
席星宇正常的身体部分仍旧和普通人一样,但是,灰白的那部□体,皮肤变得像鱼皮般光滑坚硬,肌肉组织也异常结实,唐堂用了七八分劲都没办法按下去。
席星宇对于这个结论嗤之以鼻:“我现在只希望赶紧站起来。”停了下,他补充道,“还有,赶紧有人来收拾局面。”
收拾局面的人在中午出现了,是一个莫名其妙的无名小卒。这个id为“拯救者”的家伙在赶集网南京版上的所有版发布了招聘信息,自称是人防工作人员,命令目前找不到组织的人共同组建幸存者家园,要求大家尽量收集武器,带上能用的东西,去江边码头集合。
唐堂看完,冷笑一声,用南京话骂道:“小炮子子找死。”
席星宇怔了下,也反应过来:江边根本无险可守,傻子才会去那儿建立什么幸存者家园。再说了,人防工作人员是什么头衔,这时候要出现,也该是军队或者武警。
然而,令他们意外的是,晚上江边真的出现了无数个帐篷,许多昨天惶惶不安的人终于吃了上热饭。根据目前的信息,丧尸不会水,集合的人呆在江边一个建筑工地,有围墙一直挡到江边。同时,这位人防工作人员还称,已经有船来了,可以接人走。
席星宇心有怀疑,问唐堂道:“你觉得呢?”
“假的。”唐堂毫不犹豫的答道,“看着好了,这家伙肯定要露出马脚的。”
席星宇苦笑道:“你还是这么不相信别人。”
唐堂哼了声,嘀咕道:“这个世界上我只相信你。”
席星宇没有再说什么,又趴回床上睡觉。不需要食物也不需要睡眠,看起来似乎长生不老了,但实情是,他消耗的那些精力,恢复的那些能量,怎么补充呢?如果补充不了,那就意味着他甚至比普通人来虚弱,一旦受损,就再也无法复原。
他昨晚并没有睡觉,许多时候,神智处于一种奇怪的半迷糊状态,他把这称为神游。幸运的是,他发现神游对恢复麻木感确实有用,目前来说,这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席星宇从第二天中午一直神游到第三天天黑,刚醒过来,唐堂就兴致勃勃的道:“我就知道,那家伙是个垃圾!”
原来,第三天傍晚时分,那个拯救者居然真弄了条船来,却要求上船的人买票,一万块一个人。江边聚集了大概四千多人,一听要钱,差点发生暴动。结果,这个拯救者居然有枪,直接打伤了一个人,才止住麻烦。
“你猜后来怎么样了?”
席星宇已经能自己坐起来了,总算恢复了平静冷淡的态度,看着唐堂那一付“求我吧”的表情,无所谓的道:“你爱说就说。”
唐堂被噎了下,气哼哼的转头走人,没几分钟又转回来,一付难受的表情道:“你问下嘛。”
席星宇叹了口气,道:“后来呢?”
唐堂神秘兮兮的凑过来,轻声道:“他们都死了。”停了下,他舔了舔嘴唇,表情凝重了下来,补充道,“而且,据说已经发现了,这病,是空气传染的。”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时间为每天7:30,一般不会超过9:00,如果有加更,不是中午12:00就是夜里12:00。
☆、“长夜”将临
席星宇疑惑地瞄了眼唐堂,谨慎地问:“你有什么证据?”
“没有。”唐堂耸耸肩膀。
“有什么可靠的消息?”
“也没有。”
席星宇挑高了眉毛,这令他那张灰白无比的脸生动了起来:“你找打呀?”
“没有没有。”唐堂嘻嘻一笑,“其实,这是我的猜测。”
唐堂很喜欢猜测,不幸的是,他的猜测通常都很准。席星宇明白,这其实差不多就相当于一种分析,他没有打岔,静静地等着。
唐堂没有先说,而是拿出手机给他看了一段视频,那是江边的幸存者营地崩溃的过程,俯视角,从角度来看,估计是从附近高层窗户拍的。
“拍的人傍晚才赶到江边,那时候营地早就进不去了,因为围墙被丧尸堵了,他们就躲在附近的高层中,想找机会过去。”唐堂解释说。
江边的幸存者营地在陆续增加人员的过程中,也不可避免的引来了许多丧尸。这些丧尸有的就是附近楼中的居民,地价的增长催生了江边那密密麻麻的居民楼,光是一幢高层,保守估计就有六百人以上。
有人说,丧尸会来是被人特意引来的,不然的话,为什么本来没有丧尸的营地,不管怎么小心翼翼,还是会不断引来丧尸呢?
席星宇完全不这么认为,他现在都可以闻到一里外的“大餐”味道,这还是在唐堂味道的覆盖下。营地中几千活人聚集在一起,那该是多么强烈的味道啊,闻不到才有鬼了!
视频中,一条围墙把营地和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大门都被堵上了,一条船正停在江边,却只是一般的小型运砂船。上船的江边正不断骚动着,当骚动到达顶点时,一声枪响制止了事态恶化。
人们没有放弃希望,有人跳下江想偷偷爬上船,又被扔了出来,人群像是被投了一块石头,在剧烈的波动之后,慢慢平静了下来。突然间,毫无征兆的,人群边缘迅速孤立出一个摇摇晃晃的黑点,显然,这人被感染了。
感染者迅速被砸倒了,下一秒,打倒感染者的区域中又被孤立了一块,又一个感染者被打倒了,被孤立的人越来越多,直至正常人反过来成为少数。小水塘边似乎来了一只怪兽,不断搅动着水面,感染在扩大。
混乱几乎是瞬息之间就扩散到了江边,船上的人展露了果断的决心,不管岸边蜂涌而至的人,立刻拉开缆绳,向江面开去。它苟延残喘了大概几分钟,行驶到江中央时,船上的人也一个接一个被感染。从模糊不清的视频上只能看见有人跳船,还有人钻进船舱。这条船失去了控制,一头撞向另一边江岸,搁浅了。
江边恢复平静后,只剩下密密麻麻的丧尸,幸存的人不是逃走,就是被啃食殆尽。
“怎么样?”唐堂问。
席星宇还处于震惊中,这样惨烈的影像他已经许久没见过了,曾经,他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掺和进这样的局面。
“传染方式很古怪。”
“是吧?”唐堂眨了眨眼睛,“你也看出来了?”
“……没。”看着唐堂一脸闪亮的表情,席星宇淡定的咽下了肯定的回答,况且,有些情况他也没明白,“说说看呗。”
唐堂立刻精神振奋地道:“最先的感染者是突然出现的,如果说他早就被感染,进去后才发病,这不合理。我查过了,这个地方下午三点就封锁了,丧尸太多,根本没法进出。假设第一个感染者是三点被咬的,延迟到晚上七点发病,在发病前又感染了其他人,那为什么第二个感染者却和他差不多时间发病?之后的感染者也不是同时发病,而是依次发病。再说了,我不相信这么多人被咬了都没有一个人察觉,从目前的消息来看,大家都已经知道被咬会得病了,对身上的伤口很在意。”
席星宇知道不满足唐堂的讲解欲是得不到结果的,耐心地引导道:“所以呢?”
“昨天和今天白天都吹的北风,刚才我出去收衣服时,发现风向变了。”唐堂自信的道,“你应该注意到这个营地的位置了吧?”
席星宇回忆了下地图,营地北面是江,其他三面是围墙,丧尸基本上都是从南边来的,并不知道全面包围,越是南方聚集得越多,只有少量散落在东西两面。
“从这个视频中可以看出几个问题。一,感染了就会很快发病;二,空气感染距离大概在100米左右,人群边缘和围墙距离不足100,我们就算100吧;第三,这个病不是飞沫传染,又或者,传染途径不止是飞沫;第四,这个病必须有一定的持续吸入量,因为后进去的人都是从南方来,会路过丧尸,却没有被感染;第五,不管致命的是什么,这个东西不会随风登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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