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胖子见事情败露，只能想办法把责任往外撇了，于是赶紧做出一副后悔的样子，喊冤道：“导演，您太冤枉我了。其实当初我跟餐馆那边说得清清楚楚的，是两荤一素加鸡腿，谁知道他们偷工减料，再加上群演头头吃回扣，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我也是前两天才发现的，这不是这两天忙嘛，我想等这一阵忙过了再去找他们算账，结果今天您就发现了。”
    说到这儿，他一脸诚恳，信誓旦旦地保证道：“这事也怪我偷懒了。您放心，既然您今天都找我谈话了，我马上就去跟他们说。我保证，明天剧组的盒饭就恢复原样。如果没有，您也不用顾及谷经理的面子，随便怎么处置我都行。”
    说完这一番话，刘胖子站在原地，心里冷笑：哼，大小我也是谷经理提起来的，你方远再厉害，也不能想怎么拿捏我就怎么拿捏我吧？
    再说了，哪个厨子不偷吃啊？这不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吗？我这还算好的呢，剧组工作人员的盒饭标准我可是一点都没动，总不至于为了一帮群演就要跟我翻脸吧？真要是这么愣头青，我看你以后怎么在剧组服众。
    其实刘胖子哪儿和谷峰有什么关系，当初方远拍《忠犬八公》的时候，谷峰怕他镇不住剧组里的老油条，自己挂了一个制片人的名，还特意选了几个在公司不受重视的人去协助方远。
    这些人一方面知道方远和谷峰的关系，会听方远的话，一方面他们也没什么人脉，真要不听指挥，也很好处理。
    《忠犬八公》拍完以后，筹备新电影的剧组，方远大体上沿用了上次的人员，刘胖子也就跟着过来了。
    他也是在公司里坐冷板凳坐久了，好不容易被外放到剧组，刚开始还能克制自己，现在时间久了胆子也大了，真是有一点能捞钱的机会都不放过。
    而他之所以敢扯起虎皮做大旗，其实是觉得方远不会真的下手处理，无非是敲打一下自己罢了，大不了以后收敛一点。
    看他这一副“此事与我无关”的样子，方远简直想吐，挥挥手，说道：“不用你再操心了，去财务那里把工资结清，明天不用来上班了。”
    什么？我没听错吧？这就要把我踢出剧组？
    刘胖子一脸错愕，出了剧组还怎么捞钱啊？于是赶紧说道：“方导，我会处理盒饭问题的。明天，不，马上我就打电话给他们，我保证会比原来更好。”
    “我说不用了，你没听到吗？”
    “可是，可是。”刘胖子还不死心，说道：“我是生活制片，你不能说开除我就开除我吧，我要跟谷经理反映，我……”
    方远懒得跟他废话，“好，你要找谷经理是吧？我帮你找。”拿出手机，打给了谷峰。
    “喂，方远？怎么了？”
    “谷哥，剧组有个生活制片，姓刘，克扣群演的……”
    看方远真的打给了谷峰，刘胖子顿时心一凉：完了，这下真把剧组的工作给丢了，看来又要回公司去坐冷板凳了。
    “来，谷经理要跟你说话。”方远把手机递过来。
    刘胖子颤颤巍巍地接过电话，放到耳边，“喂，谷经理吗？我……”
    “不用说了，把贪的钱全吐出来，然后去把剧组的工资结清，回来以后把公司里的工资也结一下。”
    “这，谷经理，我在公司干了这么多年，我……”刘胖子还想求求情，谷峰已经把电话挂断了。
    完了，真的完了，不止剧组，连公司的工作也丢了，还要把钱拿出来，我刚买的车……
    方远拿回自己的手机，没理会站在原地失魂落魄的刘胖子，径直朝摄影棚内走去。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抱怨：光是拍摄就够累的了，还要管这些狗屁倒灶的事儿，还要不要人活了。
    这天以后，群演们当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只知道剧组的生活制片忽然换了一个人，每天领到的盒饭也变得好吃了。
    工资高，伙食好，还时不时有饮料、夜宵之类的福利。于是在群演中，方远的剧组很快就出了名。
    整个影视基地，一提起方导的剧组，那真是每个进过组的都直竖大拇指，没进过的削尖脑袋都想往里挤。
    ————
    剧组大了，总会出现这些问题，好在处理及时并没影响到拍摄。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
    方远从小马扎上起身，拿起扩音喇叭，大喊道：“好，这条过了，今天收工。还有，张毅正式杀青。”
    张毅在电影里演的是男主的上司，戏份本就不多，再加上拍完《忠犬八公》后他也算在事业上迎来了第二春，现在还有一部电影等着拍呢，方远干脆就把他的戏集中起来，没几天就搞定了。
    “呜。”
    “恭喜张老师。”
    “杀青快乐。”
    剧组人员也是很给面子，纷纷起哄，还有人送上一捧花。在和众人拍照留念后，张毅在剧组的工作就算正式完成了。
    晚上，方远正在房间里研究明天要拍的戏。
    “咚咚咚。”外面传来敲门声。
    把门打开，是张毅站在外边，他一只手提着一袋啤酒，另一只手端着几个外卖盒。
    “方导，喝点不？”
    “进来呗。”
    张毅走进来，还不忘用脚把门关上。
    把酒菜摆好，两人先碰了一个，一人灌下去半瓶啤酒。
    “方导，其实我挺感谢你的。”张毅又喝了一大口酒，“刚才站在门外，我就想起你刚和远程签约的时候了。当时我已经好几个月没拍戏了，实在找不到机会，我就想着到你哪儿碰碰运气。”
    “那次站在你门口，我其实很忐忑，你说万一连门都进不了，那多尴尬。敲门以后，你把门打开，我一见你，其实很惊讶，我没想到你这么年轻，也没想到你真的给了我一个机会，让我演男主角。”
    “那天晚上，我特别激动，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不过当时我没觉得《忠犬八公》会成功，我只是想着有戏拍就有钱拿，有钱就能多撑一段时间。没想到后来……”
    方远笑着问道：“没想到什么？”
    张毅的语气很感慨，“没想到《忠犬八公》能收获那么多票房，我一下子就变成十亿票房电影男主演了，然后各种认识的不认识的导演都要来找我拍戏。”
    方远把嘴里的菜咽下去，“找你拍戏好啊，这下你总不缺戏演了吧。”
    两人又碰了一个。
    “方导，我挺佩服你的，有才华，有毅力，有决心。”
    “嗝。”方远打个酒嗝，说道：“你夸我，我也不会给你涨片酬的。”
    “来，方导，再喝一个。感谢你那次给了我机会。”
    方远笑着和他碰杯，“这话你说过一遍了。”
    “方导，再喝一个。”
    “方导，来，喝……”
    可能是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心情比较放松的原因。明明酒量很好的张毅，喝了几瓶啤酒以后就晕乎乎的，一直在哪儿说什么喝喝喝的。
    反倒是酒量不好的方远把他扛回了房间。
    把张毅往床上一放，还好他没有想吐，于是方远悄悄退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