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尘一句话,就浇灭了刘晏淳的热情,“他住哪儿?”
并没把火急火燎一看就不可靠的刘晏淳放在眼里,杨尘对陈鸢道,“于班头这几日也辛苦的很,让他好好休息,明早再找他问也不迟。”
被人轻视,刘晏淳不甘的瞪着杨尘,“哪里不迟了,待得天明,今晚我们还得对比多少指纹,走多少弯路,你也不怕熬坏了眼睛,以后没办法绣花?”
纨绔做派在杨尘跟前压根起不了作用,他那鹰眸冷漠中带着不屑回视刘晏淳,“找于班头也是走弯路,你们两人既是都民村的人,又在第一时间发现尸体,还跟着于班头问过话,你们就没怀疑的对象?”
被盯得头皮发麻,刘晏淳梗着脖子坐了回去,“我没有怀疑对象。”
陈鸢看了眼刘晏淳,那一晚他不是表现得挺机灵的么,还以为他有发现呢。
他有发现肯定会说,隐瞒还得跟着劳累。
除非他当真很不爽她今日出了风头,小气得宁愿熬夜也要让她跟着多受累?
私心里,陈鸢觉得他不是这种人,相处了半个月,刘晏淳也就嘴巴花一些,别的纨绔毛病她没怎么发现。
但今晚,他的确是故态复萌的厉害。
“丑女人,看我做什么,看了我就能破案了?”刘晏淳皱着脸,桃花眼里满是嫌弃,抱着双手往椅背上一靠,“你那儿有什么怀疑对象?”
对天翻了个白眼,陈鸢在纸上写道,“我怀疑过解为桢……”
她话还没写完,截了半截就开跑的刘晏淳就伸手去翻卷宗了,“有怀疑对象也不早说,浪费大家时间么不是!”
“方才我已经对比过他的指纹了,不是他。”杨尘帮着陈鸢把后面写的字大声的念了出来。
“怎么不早说。”刘晏淳恨恨的放开卷宗,满是红血丝的桃花眼更显风情,惹人怜爱的很,哪怕是发脾气都让人不忍心骂他。
杨尘不包括在其中,“是你自己没耐心。”
“我本来就没耐心,是我愿意来干这活儿的么。”
“你不愿意,请找知县大人抱怨去,和我们发什么脾气,长得好看真当我们会像被你迷晕了头的女人一样惯着你?”
杨尘冷笑着提起刘晏淳靠坐的椅子,不费吹灰之力,放回了案前,拍着他的脑袋道,“想不起来怀疑对象,就认真对比指纹,我们是来帮你们仵作忙的,对我们客气点。”
“……”很少吃瘪的刘晏淳在壮汉绝对力量跟前,只能憋着,缩头当个鹌鹑。
陈鸢没忍住,笑了笑,换来刘晏淳一个没甚威力的怒瞪。
还别说,长相好的人,生气都怪好看的,瞪人看着都像在勾人。
“安抚”好了闹腾的刘晏淳,杨尘再次询问,“李仵作,你那里还有别的怀疑对象么?”
陈鸢皱眉深思,再次在纸上写道,“刘晏淳,你那晚问了那么多话,当真没发现谁有异常?”
杨尘像个报幕员再次帮念出声,刘晏淳握着手中纸张,“我问了……我当时就胡乱问的,黑灯瞎火的,能看得清楚乌泱泱一群人什么表情?”
见陈鸢又要写,“别问了,别打搅我对比指纹。”刘晏淳握紧手里纸,埋头苦干起来。
“先对比任秀秀家人的指纹。”陈鸢又写上一句,“按照房子离她家由近及远来对比。”
凶杀案排除流窜犯案之外,不管激情杀人还是预谋杀人,大多都是熟人作案。
这种共同密谋犯案的,肯定不会是陌生人,应该也会遵循这一点。
都民村的房屋都是自己选位置新建的,关系好的人会建在一块儿,也能代表大家关系远近。
不过,若对方密谋已久,也可能不会挨着任秀秀家修建房子,甚至故意装不熟悉。
“刘晏淳,你好好想想,任秀秀平时和谁走得近,与谁关系不好。”
陈鸢一天到晚在坡上开荒干活,根本不了解村里的事情,这种事情问纨绔少年是最合适的。
刘晏淳认命的放下卷宗,陷入回忆,对于长得不差的女孩子他记忆不差,“她是个标准的大家闺秀,哪怕现在沦为村姑,她爹任涛对她的要求也没降低过,不让她下地上山,甚至不让她出门晒到太阳。
那老头的心思,我看得明白的很,任秀秀在京城时都不算绝顶美人,也就小家碧玉了。”说到此处刘晏淳挑剔的撇撇嘴。
“与咱们一同流放的女孩儿里,好几个比她颜色好的。”遥想当年,刘晏淳心生向往。
下一瞬,他那脸就下拉了起来,,“但碍于生计都要干活儿,变得粗壮,清冷高贵的闺秀气质消失无踪,再一晒,又黑又壮还算什么美人儿。”
“就任涛把自家闺女保养得好,有人说任涛古板一根筋,流放了还守旧不愿折腰,疼闺女、舍不得闺女吃苦。”说相声似得,刘晏淳呸了一声。
“他呀,其实是想靠任秀秀那几分姿色,和养得细腻白嫩的肌肤,为她说一门好亲事,攀上威宇县的乡绅。”
刘晏淳似笑非笑的看向陈鸢,“你家爹娘哪头都舍不得吃亏,又让你干活儿晒得乌漆墨黑,又想卖你赚钱,这都是蝇头小利。哪有任涛放长线钓大鱼,等别家花开败了,自家独美再卖的耐心和决心。”
“她很少单独出门,村里的姑娘们虽说变丑了,却也心高气傲,任秀秀不跟着改变,容貌上还超越了原本美丽的她们,在她们看来就是不合群,不爱与她来往。”
对于女孩儿间这些小心思,杨尘根本没兴趣,“此案一看就是故意陷害汪祺的,肯定不是女孩子争风吃醋造成的,任秀秀的爹也不会毁了自己的货品,你说了这么多,都是废话。”
这么捧场的回答,还被人说废话,是可忍孰不可忍。
刘晏淳一拍桌子,指着杨尘鼻子,“什么叫废话,我把我知道的一五一十说出来,有什么错?她不是说过么,一句漫不经心的话,可能解开迷惑,你没听出问题来,代表你笨。”
“你聪明,你知道的多,你怎么没发现问题。”杨尘五大三粗的,抬起双手把手指骨捏的咔咔作响。
刘晏淳缩了缩脖子,看向陈鸢,“还要不要我说了?”
查案的时候,不怕废话,就害怕一言半语都问不出来,陈鸢埋头写道,“任涛打算把任秀秀说给哪个乡绅?”
“当然知道。”刘晏淳骄傲的扫了杨尘一眼,“安树镇刘栋刘员外,还有江田镇李科李秀才。”
“他们条件如何?”
刘晏淳耸耸肩,“这我就不清楚了。”
若是旁的人,杨尘不一定认识。
县内有头有脸的人,衙役接触的也不少,尤其捐官混了个员外的人,以及能考上秀才偶尔来县衙问询吏胥活计的人,杨尘倒是了解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