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我开始了。”陈鸢举了一下纸板,得到坐在上位的知县应允后,便戴上手套和自制的口罩。
在定制的铁架中间,放上了瓷盅大小的白瓷坩埚,下方放上了用白酒提纯制成的酒精灯。
将从海带里提取的黄色碘溶液倒入白瓷坩埚中,点燃酒精灯,将摁了指纹的宣纸放置于坩埚上方。
在众人看来,陈鸢就像个二傻子,拿着一张白纸在那里翻来覆去的作弄人。
不一会儿,白瓷干锅里升腾起了紫色的气。
“紫气,这是祥瑞之像啊!”管知县见之,激动得双手颤抖,根本坐不住,这肯定代表上天在预示小姑娘的法子能成!
“黄色的水,怎么会变成紫气?”衙役们见状也你看我、我看你,根本不明白其中原因,“这莫非是仙法?!”
关于大家的惊呼,陈鸢只能表示:学好物理化,穿越古今都不怕,不学物理化,生活处处是魔法。
她将来一定要好好给大家上上陈老师化学小课堂,带领古代刑侦人员打破封建迷信,用科学的法子去破案。
不敢当着管知县挑他刺的魏县丞,只能对着惊疑不定的衙役数呵斥,“什么仙法,不过炼丹术士的障眼法,也不知李菲乱看了什么杂书,学来的小把戏。熏熏紫气,就能提取指纹了?何不直接用柴火来熏黑气?浪费人力物力陪她糟蹋了那么多好东西。”
李菲这个破落户,珍贵的昆布非要说是什么海带。
那可是行商从千里之外带回来的珍贵海产,他一年都吃不上几回昆布,她却拿来直接烧成了灰……
你说可气不可气!
更可气的是,管知县这个守财奴竟然还纵着哑巴女胡闹。
县衙没那么多预算,管知县把家乡带来的昆布全都给了哑巴。
对了,知县不止掏了十几丈干昆布给哑巴女,还把知县夫人珠宝奁里的珍珠也拿了十来颗给那个败家子哑巴女。
并且,十多颗上好的珍珠啊,全被那个可恶的哑巴研磨成了粉……
昆布灰、珍珠粉……魏县丞的心都碎了。
知道这消息后,他心神不宁的恍惚了两日,连连做了两夜的噩梦,梦见他珍藏的宝贝全被哑巴女翻出来,当着他的面烧成了灰、锤成了粉。
你一堆我一堆,谁也认不出谁。
那一刻,魏县丞才真真儿的感受到了都民村那些破落户从前当真都是不缺钱的主儿,一个哑女都如此,那些人从前糟践好东西的本事恐怕更甚。
可惜了,钱财在京城的时候都被抄家了,汤汁儿都不可能让边陲芝麻官舔上一口。
越想,魏县丞对李菲的怨气就越发深重。
陈鸢摒弃外界的干扰,认真的翻来覆去熏着手上的纸。
碘加热升华成紫色碘蒸气,碘蒸气与指纹中的皮脂发生物理吸附作用,随后碘与脂肪中的皮脂酸反应。
不一会儿,纯白的纸张上,出现了三个大小不一的褐色指纹。
“出现了!”
“还真是指纹的形状!”
原本许多人都一直盯着陈鸢,眼尖的人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激动了叫嚷了起来。
管知县、葛县尉第一时间就从椅子上跳下来,想跑过来端详,却被曾水笙和刘晏淳拦了下来。
两位大人脸上浮现疑惑之色,坐在椅子上没动弹的魏县丞却率先发难,“大胆,竟然敢拦大人,是不是你们做了手脚,以此障眼法欺骗我们,怕漏了馅儿,不敢让知县大人近前去检查?”
“不是的,才不是这样……”被魏县丞一吼,曾水笙吓得眼眶都红了起来。
刘晏淳拍拍他肩膀,示意他别说话,“各位大人,二师姐戴着口罩,是因为那紫色的气有毒性,味道难闻,因此她提前说了,在固定好指纹之前,让大家都别靠近。”
“有毒?”管知县惜命的往后退了一大步,众人也纷纷以袖捂鼻。
魏县丞不放弃任何一点打压哑巴的机会,“有毒!那李菲为何只给自己备了口罩,不给我们准备?她是何居心?”
“大人不必忧心,此中毒非彼中毒,不会死人,大量吸入会让人难受得流鼻涕眼泪,咽喉部灼痛、咳嗽、呼吸困难、起痰。”这些注意事项,陈鸢都提前给参与制作材料的人说过,刘晏淳记得牢,也有胆量在大人们跟前说清楚。
刘晏淳指着陈鸢那边,“她若不戴口罩会影响提取指纹,我们离得远,根本不受影响,大家待在原处,没闻到难闻的刺鼻气味吧,这是无碍的。”
魏县丞还想说什么,却见陈鸢在标注了淀粉的陶罐里舀了一勺白色粉末,用小筛子将淀粉均匀的撒了薄薄一层在已经显形的褐色指纹上。
“指纹不是已经提取出来了么?她还要做什么?为什么把淀粉洒在纸上?”
陈鸢早就料想到做实验时会被问很多问题,她开不了口,也不能停下实验写回答,所以提前做了准备。
又怕刘晏淳记不住这么多没接触过的术语,写了一张纸,对应常见的问题写下了答案。
刘晏淳掏出纸,找到对应的问题,照本宣科的念了起来,“纸张上无形无色的指纹熏了碘蒸气后显形为褐色指纹,但碘在常温下会升华,所以碘熏手印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淡直至消失,因此还得用淀粉固定法来长期保留指纹,依据是淀粉遇碘会变成蓝色。”
随着他念完,陈鸢那边已经用水蒸气熏湿了撒在纸上的淀粉,原本褐色的指纹众目睽睽之下变成了蓝色指纹。
有衙役忍不住的拍起了大腿,“我滴个亲娘诶,太神奇了!”
“原本看不到的指纹,一会儿变成褐色,一会儿变成蓝色,这是怎么做到的?”
曾驰此刻哪里按捺得住内心的激动,以袖捂着鼻子靠近了陈鸢,“这下,当真就能永久留住指纹了?”
陈鸢摇了摇头,刘晏淳在纸上找到答案替她回答,“只能保留较长时间,不能永久保留,所以最好找画师照着指纹一比一无差别的画下来保存。”
“这……这也不错。”
众人虽不解,但曾仵作都这么说,纷纷点头附和。
“什么不错,还没印泥保持得久。”一群乌合之众,魏县丞看到他们就来气,“能提取纸张上的指纹有什么用,凶手会用纸来杀人么?大费周章搞这些有的没的,不如快点提取刀上的指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