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弟弟气急败坏的样子,萧天瑞更加欢喜。
果然这个人是萧宇的死穴,只要将他控制在手上,萧宇就是拔了牙的老虎,连只兔子也咬不死!萧天成,你既然想要江山美人都纳入掌控之中,我也只好舍命成全你。
“过分还是不过分,现在下评断还太早。七弟,你现在更需要担心的是你们两个人的性命。我早已经买通了你的奴婢,在你使用的珠宝上涂了毒药,方才你为了撒娇,故意将珠宝全部展示,中毒的程度比我预期的还要深!”
“……萧─天─瑞!”
“别怪我卑鄙,是你的小习惯害死了你自己!”
萧天瑞冷冷地笑著,萧宇瞥了他一眼,决定不再和这个以卑鄙无耻著称的皇兄做无谓的口舌之争。
而萧天瑞,原以为苏允明会生气或是激动,却不想他从头到尾都是一言不发,也和萧宇一样,怀疑他是不是知道了身世以後受刺激太深,联想到自己的身世,一时间也有了同类的怜惜之情,於是也放弃了和萧宇斗嘴的乐趣。
外面,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天已经亮了。
宫门外,朝臣的轿子排成长队,皇上的生死无人知晓。
深宫内,宫妃们兔死狐悲地哭泣著,七皇子萧宇的到来也增加了末日临近的悲戚。
“皇上怕是真的不行了?”
“连被罚在王府思过的安乐王都来了?”
“听说禁军那边已经有大动作了。”
…… ………
一路走来,流言连绵不绝,萧宇却也不放在心上,他关心的只有一件事:苍帝快死了!
果然,寝殿外祈福的和尚和道士络绎不绝,萧宇随著萧天瑞走到殿前,却被拦住。
“太子有旨,许安乐王与他的侍卫入宫见驾,瑞王爷,您还是──”
萧天瑞哼了一声,他当然知道这个哥哥打的是什麽主意,於是纸扇一合,混进祈福的道士之中了。
“王爷,请把。”
宦官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萧宇知道此去定是龙潭虎穴,自然不敢疏忽。苏允明走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於是紧张的心也平静了下来。
寝殿内,御医们正跑进跑出,萧天成坐在龙床边,面色阴冷。
“都是些废物!”
他斥责著,但是又有哪个御医敢不做废物?苍帝中的毒是太子最喜欢的毒,这分明便是太子有心毒杀皇上取而代之,他们若是解毒不力,最多也就丢了自己的脑袋。要是解毒成功,日後怕是满门都要灭掉了!
萧宇看了眼滚来滚去的御医,心中也是一片明白。
“皇兄,父皇的情况好些了吗?”
“都是些庸医。”
寝殿的光线昏暗,看不清萧天成的面容,但是就算看不清,萧宇也知道,他此刻定是满脸挤出来的悲伤。
萧宇不想看他虚伪的表演,走到苍帝床前,而苏允明也站在一旁窥看著曾经主宰了整个王朝的不败深化的缔结者。
苍帝躺在纱帐後,他已经很老了,现在又中了毒,早已看不出青春时的壮志豪云,此刻,躺在床上的只是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中毒的伤口,散发著恶臭,用再名贵的熏香也不能掩盖的属於死亡的恶臭。
苏允明有些迷惑,他应该恨著这个老头子,这个老头子对自己做了那麽多过分的事情,在正常的认知中,这些事情都是比杀了一个人更加痛苦的屈辱。可是在失去了感情以後,他却能客观的看待曾经发生过的全部事情,甚至觉得苍帝做得并不过分。
王者,成就天下,自然不会介意杀死了多少人。想要拯救每一个生命的不是王者,是圣人。苍帝是王者,他想要的是被千万人跪拜的高高在上的感觉,所以,他注定要杀人。而意尼教,想要制造的,却是圣者。当自己用圣者的角度看待王者的举动,自然会觉得无法原谅。但若是从王者的角度看待,苍帝的每一个决定都是正确的,甚至连他最後的一年时间那肆虐地放纵情欲,也不能被责备。
他只是个王者,用自己的一生,诠释著王者的含义。
23 落幕
苍帝招招手,萧宇和萧天成走上前。
“我快要死了,但是临死之前,我有一些话要和你们说。不是以这个国家的统治者的身份,而是纯粹作为一个父亲,想和自己最在乎的两个儿子说一会话。”
萧宇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苍帝抬起头,看见苏允明的侧影。
“那个人……”
“你是要他出去?”
苍帝摇摇头。
“让他留下来吧,我也快死了,还有什麽可怕的!何况……最想杀我的人,难道不是跪在我面前的你们吗?”
老人阴沈地笑著,苍老的面孔皱起狰狞,寝殿内光线昏暗,更显得诡异阴冷。
被生父揭穿真面目,萧天成也不再伪装,刚刚还挤出泪水的脸,已经绽放了笑容。
“既然知道最想杀你的人是我们,老头子你还敢把我们叫到你床前?”
“因为你们不想弄脏自己的手。我已经活不过今天了,所以我不怕你们再动手!”
苍帝笑著,抓住萧宇的手。
这是一双细腻的手,皮肤光滑,指甲粉红,与之相比,苍帝的手鸡皮皱纹,宛如鬼爪。
“宇儿,诸多皇子之中,我最宠爱的是你,但是你知道你的母亲是怎麽死的吗?”
萧宇本想不屑地哼一声,但听见了老人如同地狱中传出的声音,不由胆寒地试图将手抽出。
“是我亲手掐死她的!她要我立你为太子,那时你才三岁,她就想你做太子,她做皇後。而且朕知道这个女人野心勃勃,真要随了她的心,让三岁的你做了太子,她一定会又要朕退位,让你做皇帝的!那我们就全都活不成了!”
“於是你就掐死了她?”
萧天成趣味盎然地接话。
“是的,掐死了她。但是朕是爱她的,非常非常的爱她。朕想著,如果朕死之前,你已经能够独当一面,手握军权,也许真的可以让你做太子。所以朕对你特别的严厉,给你的任何东西都是精挑细选的独一无二的!”
“那你既然这麽喜欢我,为什麽你发现我喜欢苏允明的时候,你不把他给我?”
苍帝笑了。
“因为成大事者绝对不能有最爱的人!你能像朕一样,狠心的掐死最喜欢的人吗?你不能,你为了个不爱你的人,失尽尊严!这就注定了你不能成为一个皇帝,甚至连做朕的儿子都不够格!朕要你变得冷血,变得能够担负这个天下,你却一再的令我失望!”
“父皇,你怎麽能毫无顾忌地在我面前说这席话?难道不担心大行之後,我把你最喜欢的皇子送到地下陪你吗?”
太子有些不悦,苍帝却桀桀地怪笑著。
“在你面前的老七只是个废物,他为了爱人,什麽都不要了,你还需要防备他什麽?其实,如果他能舍弃那个不值得爱的人,朕也早就把你弄死,让他坐上皇位了。偏偏他不争气,不过还好,他不争气的太过了,反而保全了自己的性命。天成吾儿,想必你心里也很清楚,登上皇位以後,对你的统治威胁最大的人是谁!”
“平南王?”
老头子点点头。
“意尼教的事情证实了平南王的野心,同为王者,感情和江山孰轻孰重,你是明白的。”
这句话分明是威胁。
但是萧天成听懂了,於是铁青著脸。
“父皇,你确实厉害,我还以为我真的赢了你!”
“你笼络重臣,买通江湖中人,调用京城的禁军,偷偷放意尼教的人进京城,这些事情都是在我的监视之下,就连你最後一刻刺我的毒箭,也是在我的预计之中,”
没想到自己的苦心计划居然全部都在老头子的监视和默许之下,萧天成的脸色刷白了。
“不过呢,我也已经老了,也该死了。又不是真的万岁万岁万万岁!呵呵,能死在自己的儿子手上,我觉得很开心。至少证明我选择的继承人是个和我一样心狠手辣的人,萧氏王朝的江山至少百年之内不会衰败!”
萧天成的面色滑过一丝恶毒。
“父皇,原来你这麽通透,那我只好请一位故人送你一程了。”
说罢萧天成转身,请苏允明进入。
苍帝没想到在这时候居然还会再见到苏允明,不由地目瞪口呆,而苏允明看著苍帝,一言不发,只是眼角流下了一滴眼泪。
“皇上大行────────”
自此,铁血君王苍帝驾崩,太子萧天成继位,是为文帝。萧天成即位後,第一道旨意便是封七皇子萧宇为睿王爷。历来皇室之中,最轻血亲,文帝即位後却对自己的兄弟无不厚厚封赏,自然也是难得。
萧天瑞给他们下的毒药虽然歹毒,但对苏允明的身体并无印象,凝玉功已有小成的他在丧礼後不久就将毒全部清理出去。而萧宇那边,也因为萧天成的缘故,半个月後,剧毒就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只是在萧宇和苏允明的眼中,有些事情,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麽的简单。
数月後,国丧完毕,萧宇正在准备著加封大典的事情,却不想,苏允明站在他的身後。
“萧宇,有件事情我一直想和你说,但是最近看你琐务缠身才没开口。”
“那你就再等一些时间和我说吧。”
设想著两个人美好的以後,萧宇一边看礼服,一边又想象苏允明穿上礼服的模样。
“不行,再不说,就没有时间说了。”
“哦,那你倒是说说,究竟是什麽事情?”
萧宇松开手中的东西,贴著苏允明的耳垂,亲昵著。
“是不是想让皇兄给你个职位,或是想我向皇兄索要一片封地,而後我们两个……长相厮守,只羡鸳鸯不羡仙?”
萧宇的眼睛里只能看见爱情,这让苏允明感到愧疚。
他自从扎下绝情断爱的针以後,再也不能回应任何人的感情。更何况凝玉功乃是世间最邪门又最玄妙的武功,一旦练成,只有两年的性命。
一个不懂感情的人,一个命不长久的人,何必再霸占这世间难得的人?
“萧宇,你对我的好,我心里都明白,可是我实在是不能留在京城。请你允许我离开。”
“为什麽?难道是──”
萧宇听言大惊失色,他不惜下蛊才换得萧天成的不再骚扰,便是为了和苏允明长相守,苏允明竟会对他说出要走的话?
苏允明低下头,他不能让萧宇知道,他已经命不久矣,而且,不管萧宇对他多好,他也不能给萧宇回应的事实。
“……我不想害你被人看低。”
萧宇急了。
“怎麽会,谁还敢看不起你!你是我最喜欢的人,谁敢看不起你就是看不起我!”
苏允明抽出手,轻轻摇头。
“人人心中都有属於自己的评定是非标准,即使你是王爷也不可能强迫别人认可你的。”
萧宇明白了。
过去的那些事情,虽然知道的人不是很多,但毕竟悠悠之口不能阻挡,皇宫里又是无数的明枪暗箭,苏允明是心疼自己,不想变成自己的污点。萧宇此刻无比的痛恨自己的皇室血统,为什麽自己要是个王爷,为什麽自己的皇兄和父皇都是些禽兽不如的东西!
“那我立刻就找皇兄索要封地,大典以後我们马上就去封地。在那里,没有人会知道你的过去,我们就能过著神仙眷侣的生活了!”
“没用的,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不是我们都刻意遗忘就能忘记的。而且,皇上也不会同意将你分封地方的。他对你的执念太深太重,我们都──”
这话如一记重锤敲在萧宇的心头,砸得他面容扭曲心痛得说不出话来。
“我不管,我不要你离开我!”
苏允明叹了口气。
“萧宇,你现在放我走,也是放自己一条生路。我和你……终究是不可能的。我对你的感情,只是怜惜和同情,不是……爱情……从来都不是……”
“不是的,绝对不是的!你是喜欢我的,你骗不了我!告诉我,是不是萧天瑞又暗地里和你说了什麽!那个混蛋!”
萧宇撒著娇,同时又是满面怒容,苏允明无奈中只能直言。
“我是意尼教的人,虽说苏教主将我养大是为了利用我,但他毕竟对我有大恩。这份恩情,我不能不报。若是有一天,意尼教和朝廷又势同水火,我……不想大家为难……”
萧宇崩溃了。
确实,即使苏卿玉一直都在利用苏允明,他也是苏允明的养父,养了他十几年的父亲,而自己,是害死他无数教众的皇帝的儿子,苏允明肯和自己在一起喝酒谈天,已经是天赐的恩泽,为什麽自己还异想天开地以为能够和苏允明永远在一起!
就算他不是意尼教的人,以父皇和皇兄们对行之做的那些事情,行之也是永远都不能原谅自己,永远都不能坦然地和自己在一起的。
“我明白了,果然还是我一厢情愿了。”
萧宇疲惫地说著,他是爱著苏允明的,他不想苏允明痛苦,所以,必须放手。
他看著苏允明,突然转身,走进内室,抛出一句话:“我不留你,你想走,就走吧!”
那一瞬间,苏允明突然感受到强烈的酸楚,自从扎了断情绝爱针以後从未有过的冲动,眼泪竟不受控制的涌出来,只是他内心冰冷,也不知道这眼泪究竟为的是自己,还是萧宇。
24 风云再起
引: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
皇图霸业谈笑间,不胜人生一场醉。
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
尘事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
琅琊山,古称摩陀岭,皖东第一名胜,素有“蓬莱之後无别山”的美誉。此处有大小山峰九九八十一座,层峦起伏,沟谷深邃,溪流潺,森林茂密。其高可眺、邃可隐、清可濯、幽可憩、芳可采、丽可咏,名山、名寺、名亭、名泉、名文、名碑、名洞、名林,“八名”胜景得天独厚。
江湖盛传,中秋月圆,武林最富盛名的十位後起之秀约斗魔教教主苏卿玉於琅琊山摩陀峰,苏卿玉性情孤傲,只带左使一人上山,月上中天,华光四射。
那一日,武林同道赶到时,决战已经结束,十位後起之秀与苏教主均是不见影踪,只见月色浓重,淅淅小雨深处,左使一袭青衫立於翠竹之中,手持四十八节紫竹伞,轻笑嫣然,缓步与赶上山的诸人擦肩而过。虽看不清伞下的面容,却也能感受到那份淡泊与悠然。
──谁胜?谁败?
──江湖恩怨从来与胜负无关。
於是那一日的胜负再无人知晓,苏教主与十位江湖俊杰的足踪迹无处可寻,终成悬案,唯独左使墨竹声名鹊起,一袭青衫一把紫竹伞,飘零湖海。
只是盛名之余,不免引来武林正道的叹息,这人风姿绝代气节淡泊,竟为虎作伥,可惜,可叹,可悲……
──※─※─────※─※─※──────※─※─※─────※─※──
山东境内,济南郊外,大雨如注。
倾盆的大雨已经下了一整天,地面坑洼泥泞一片,初更时分,天色却已是伸手不见五指黑,路上行人自然也该是寥寥无几。但在这本该寂静沈默的夜晚,却不时有快马飞驰而过,他们急於赶路,一路上激起泥水无数,将风雨赶路的人溅得身上大片泥泞,更有飞鸟被他们惊扰得扑棱著翅膀,飞出栖身之所。
官道旁,一个撑著竹骨伞的青衣人皱了眉,他小心赶路,虽然衣摆上大片的水迹,却也只是略带风尘之色。不想京城的大爷们急於赶路,溅得泥水四飞,把他的衣衫也弄得脏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只是不知京城禁卫连夜赶路,又是为了什麽?”
青衣人沈思著,只是他素来不想多管官府的事情,虽然官府处处和江湖人作对。
於是,沈思片刻後青衣人继续默默地赶路,只是他赶路的方向渐渐偏移预定,竟与京城禁卫的方向一致。
青衣人一路行去,疑惑更多,那些禁卫的到来似乎也惊动了山东武林,渐渐地,路上遇到了不少和他一样默不作声地赶路人,这些人似乎为了某件东西而来,他不说话,他们也不和他说话,只是相看一眼,又继续赶路。
青衣人自然也是疑惑更重,於是装出和这些武林人同一目的的样子,逐步加快脚步,终於用上了轻功,这才在天空显出青白色的时候,赶到了山东武林和京城禁卫共同的目的地。
是一个石坡。
荒凉的石坡,但此刻却是热闹非凡。
一位身穿月色长衫的青年正倚著枯树喘息,他的面容沾满血迹,看不出原本的样貌,黑发也染上暗红,身上的月色长衫质地极佳,绣工也是一等,有些阅历的人一眼就看出这是御供之物。
只是现在这件长衫却是再也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长衫的衣裾已经少了大截,右边的袖子也少了一半,裂口丝丝缕缕,显然是被人生生的拉下来的。胸口的衣襟几处锐利的划痕,露出明黄色的内衫,只是青年样貌虽是狼狈,却到底没有受伤,身上有多处血迹,都是敌人的血。
青衣人细心观察著,青年的衣衫显然不是寻常人家能够穿著,胸口露出的明黄的内衫上,暗花璀璨,竟是祥云金龙,再看青年的头发,发髻凌乱,但束发的玉冠却华光内敛,正是西域的上等羊脂白玉。
华衣青年的身边,围著的正是将他的衣衫弄脏的京城禁卫。
只是此刻的禁卫已经没有了刚刚的嚣张,他们面色恭敬地持剑护著青年,与围在外面的群情激奋的江湖中人对持。
空气中火药味十足,冲突一触即发。
为首的是数十位身穿孝服的人,其中更有一位俏丽夫人,一身孝服,双眼红肿,不施粉黛的面容却生出我见犹怜的哀怨。
在一群大汉的护卫下,女子双手抱著灵位,而一路上遇见的江湖中人也是围在这些孝服之人周围,情绪激动,骂骂咧咧的声音不绝於耳。
这青年出身不简单,可能牵扯到皇室,而这手捧灵位的孝服女子,也是山东武林最富盛名的“赛孟尝”的少奶奶。
看样子今天的这趟混水,似乎不应该淌。
青衣人於是调整了所在的方位,变得更加不起眼,这样就算江湖人和禁卫有了冲突,他也能轻易脱身。
“魔头,将我父亲与夫君的命还回来!”
夫人满腹悲愤地说著,江湖汉子们也是一阵呼喝,可惜被围在中间的青年只是冷笑一声,不予回答,反倒是他身旁的京城禁卫们,看他悠然自得,而江湖人的情绪渐渐失控,不免露出了焦躁。。
侍卫中领头的男子走到青年身边,也不顾地上的泥泞不堪,下跪,低声道:“王爷,您的小性子也已经使够了,该和我们回船了。”
“还没见他来,我为什麽要走?”
青年笑著,他虽然脸上满是血迹,看不出原本的风采,可是微笑时美目流光,竟是明媚不可方物。
然而侍卫没有欣赏他的美丽的心情。
“──王爷,你若是有个意外,小的们便是万死也难平皇上的雷霆之怒呀!”
青年依旧丝毫不在乎。
“皇兄的雷霆之怒自有五皇兄平息。若是──真能把我这个祸害悄无声息地弄死在江湖人的手中,五皇兄还不知道多开心呢,哪还会为难你们!”
“王爷!”
带头的侍卫已是满脸愠色,而这时,禁卫们也和江湖中人剑拔弩张,竟是冲突一触即发。
“姜大人,莫非是我说中了你的心事,於是恼羞成怒了?”
“王爷,微臣历代忠心为国,您若是有丝毫闪失,奴才愿意一命赔罪,奴才纵然是十个胆子也不敢做出冒犯主子的事情!若是我有不二之心,定叫我死无全尸。死後无颜九泉!”
可惜被称为七王爷的青年还是一副冷笑的摸样。
“既然你忠心为我,那就把这些人都杀掉吧!你也看出来了,这女人认定是我害死了她的公公和丈夫,就算你们和她解释,也是说不通的。还不如把人都杀光了,再传扬出去,说是杀这些人,只是为了见意尼教的一个人。姜偌,你说他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情主动来找我?”
他的声音不大,但却恰恰能让围著他们的武林中人听得分明,所说的内容更是荒诞不羁。
没想到这华衣男子竟当真是视人命为草芥,原本还保持中立有意出面为两方调停的人,也有了怒气。
那孝服女子更是气愤地擦干眼泪,捧著灵位上前道:“这位公子,看您的行为排场,料想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想不到做事竟是如此的不择手段。只为了逼出你想见的人,就可以滥杀无辜!小女子原本对我夫君和公爹的事存有疑惑,总以为杀人需要理由,你杀他们,定是与他们有些嫌隙。所以适才并无杀你之心,想等把事情弄清楚再做定论……现在看来,我的慈悲之心真是妇人之仁。你心狠手辣,杀人根本不需要理由!莫说是你杀了我的夫君与公爹是不是你杀的,便是单单为了武林同脉,我等也要协力截杀你这魔头!”
青年笑了,他笑得美丽,却也笑得阴寒。
“我……不是什麽有头有脸的人物,我只是想再见我爱人一面的痴人。只要能得到那人,杀了几个人又算什麽?为了那人,我连我的亲兄弟都能杀。”
“你──”
“王爷!”
这话一出,连护著他的禁卫们也动了怒气,只是碍於身份和忠诚,禁卫们也只能狠狠地瞪了一眼,但始终双手紧握利剑,为他御敌。
江湖人士更加激动了,不少人更是将武器拔出,眼开就要开打。青衫人於是也暗暗移换身形,准备离开。
但预料中的打斗没有发生,原来是那姜偌取出了一块金牌。
姜偌走到巨石上,取出一块金牌,高高举起。
印著月光的腰牌金光闪烁,上面的“御”字更是教人心中一凛。
“大家都看清楚了,我乃是御前三等侍卫姜偌。这位公子是我奉王爷的命令护送到江南的钦差大臣。他向来行为夸张,不懂武林规矩,若有刚才说话有得罪处还望各位海涵。但杀人的事情并不是他所做,他刚刚应下来也只是与人赌气。所以,还请诸位行个方便。若是不肯放行,便是公然与朝廷为敌!孰轻孰重,相信在场的各位都是心中明白。”
听得这人竟是朝廷中人,人群有了松动。素来江湖人不与官府为敌,再见护卫青年的禁卫们个个铠甲如雪,手持利刃,加上姜偌的腰牌,又见青年虽身处困境依旧神态自若举止华贵,自然对中间的青年的身份也是信了大半,只是饶得如此,孝服的女子并不依饶。
“自古民不与官争,但是──小女子的仇……还望大人给个说法!”
“对,一定要给我们个说法!”
其余的人也一起说著,气势却输了早先的大半。
“这……”
姜偌有了迟疑,反倒是居中的青年,站出来。
“你们还需要讨要什麽说法,我五皇兄自然会给个解释的!”
此言一出,沈默大片。
本朝皇上有六个兄弟,其中江湖人最熟悉的是五王爷,也就是瑞王爷。这位王爷素来心狠手辣,行事狠毒,若是这青年的行为是在瑞王爷的默许下进行,那只怕事情根本不能就此善罢甘休。谁不知道皇上对江湖中人素来忌惮,若是这次的事情处理不好,恐怕会瑞王爷得到诛灭武林的借口,到时候江湖便真的是大难临头了。
而且这人称五王爷为五皇兄,那他的身份……是……
六王爷?亦或者是……七王爷!
权衡再三,孝服女子也只能咬碎银牙,瞪了青年一眼。
“好,我们放你们走!但是这件事情我们曾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一年之内必来京城拜访!希望王爷纵然贵人事忙,也别忘记了济南曾家的血债!”
说罢,女子领头离开,其余的江湖人也都三三两两地散了,撑著竹骨伞赶路的青衣人见事情已经暂告一个段落,也跟著人群离开了。
被称为王爷的青年看了姜偌一眼,姜偌身边的护卫连忙牵来一匹快马,扶主子上马。於是一行人绝尘而去,又是一路的泥泞乱飞。
──※─※─────※─※─※──────※─※─※─────※─※──
画舫。
精致的画舫,沫浴更衣之後,轻袍缓带的青年美目微眯,倚在贵妃榻上。
25 春毒
月色长衫披在身上,如丝的黑发大半垂在肩上,明珠朦胧,更显得清贵高雅宛如翠竹。侍奉在旁的宫女们无比凝神屏气,生怕惊扰了主子。
门扉处几声轻响,是换了干净衣衫的姜侍卫将御医带到,青年看了他一眼,清冷双眸依旧满是不屑,却到底是挥了挥手。於是御医连忙进入,为主子请脉,而後悄无声息地退到一边,快写了滋补的药方。岂料那青年突然睁开眼,伸手索要了方子,如黑珍珠般晶莹璀璨的双眼扫过,又在方子上加了几味药,这才还给御医。
御医看了方子,不由面色大窘,青年却是哼了一声。
“照著方子抓药就可以了。”
“可是──”
御医还要争辩,青年却又已经闭上眼,御医也只得退下,而一旁的姜偌不明白御医的烦恼,不免腹诽,责怪这御医医术不精,竟还要主子指点。
半个时辰後,碧玉碗盛著汤汁送上,主子确定这汤药确实加了他补上去的药以後,这才喝下。
见主子将汤药饮下,姜偌将玉碗递给宫女,也要退出,主子却挥手示意宫人们退下,道:“姜偌,你留下,孤王有些事情要问你。”
“是。”
不知道这小祖宗又有什麽新奇的主意,姜偌面色凝重地立在睿王爷萧宇面前。
萧宇单手支颌,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姜偌,这一路上,你对孤王积了不少的怨恨吧。”
“奴才不敢!”
姜偌躬身下跪,萧宇却自顾自得说下去。
“自出了京城,孤王就不断地被江湖中人骚扰。一路上,无数人深夜访问,不知是谁对外散布消息,说这船上的人是意尼教的左使墨竹?还有前夜的曾家血案,是谁人做下的?对了,昨天晚上湖海帮水寇连夜凿船,你们竟是毫无觉察,害得本王落水受寒。姜大人,你到底听命的人是孤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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