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人老成精，见江帆一身道袍，神莹内敛，暗猜对方是有道之士，身边跟着妖物，多半是有意为之，要是拆台, 不免得罪人。
    而且他并不知江帆和顾玄武的关系，听到顾玄武问话，小道：“这位军爷，我是一位法师，看到这老宅不干净，就停了下来看看。”
    “哟, 你也会抓鬼？”
    顾玄武打量着无心，见其细皮嫩肉的模样，显然不太相信。
    无心面色一正：“这是自然, 没有两把刷子，怎么敢吃这碗饭。”
    “真新鲜，遇到过抢新娘的，还是头一回遇到抢着捉鬼的。”
    顾玄武转头看向江帆：“老天师，您怎么看？”
    或许是觉得江帆年长，也可能认为江帆真有本事，顾玄武还算客气。
    “贫道只管诛邪，其他的顾大人看着办就好。”
    江帆谦虚一笑。
    无心神神秘秘地走上前，背着顾玄武，小声问道：“老天师是吧，你给他家捉鬼，收多少钱？”
    “分文不取。”
    江帆淡然一笑。
    无心楞了一下，现在抓鬼这一行这么卷的吗？
    他本来还想分一杯羹, 解决温饱问题, 结果一听江帆免费捉鬼, 顿时就兴致全无。
    他虽然不老不死, 但是会饿啊！
    这几天就吃了半个窝窝头, 好不容易看到了活儿, 还被人捷足先登。
    关键是对方免费，他拿什么来竞争？
    无心给了江帆一个眼神，大致意思是：老道士，我劝你好自为之，你这样干是在破坏行情！
    江帆只是笑眯眯地看着无心，一副爷不缺钱的样子。
    无心读懂了江帆的眼神，很是憋屈。
    你不缺钱，我缺啊！
    江帆突然开口，话锋一转：“小友骨骼惊奇，实乃天人之相，若是无处可去，不如拜入我天师府门下，定可保你衣食无忧，考虑考虑。”
    看出无心和月牙现在的窘境，江帆觉得无心是个不错的苗子，他的主线任务之一是建立天师府，起码收两个徒弟。
    无心这个老妖怪可以作为参考人选。
    他记得无心其实是会法术的，只是后来为了摆脱长久不死的痛苦, 选择了每百年沉睡一次。
    每次醒来之后, 就会忘记上个世纪的记忆，开启新的人生，忘记过去遇到的人，也忘记了如何施展法术。
    但他修炼而来的法力却尚在，只是忘记了如何施展，只要稍加指导，就可以独当一面。
    而听到江帆的话，无心愣了一下。
    我想跟你抢生意，你居然想我给你当徒弟，不过话说回来，包吃包住的待遇挺不错的呀。
    不过无心对于当天师府弟子并没有兴趣，他的身体特殊，一旦被人发现，没准会被当成妖怪给灭了。
    虽然无心不认为谁可以真正的杀死自己，但杀不杀，被打、被烧很痛的呀！
    于是说道：“原来您老是天师府的天师，小子有眼不识泰山，失敬失敬，不过拜入天师府就免了，小子喜欢自由自在，受不了清规戒律！”
    “不急，你可以多想想，想好了再回答不迟，而且我天师府的戒律不多，不用住观，可沾荤腥，不忌嫁娶，出了事还有长辈给你撑腰，年底还有分红，这样的条件，你找遍天下也没第二家。”
    江帆的话不算忽悠，天师府属于正一派，确实可沾荤腥，不忌嫁娶，至于撑腰和分红，都没问题。
    钱，江帆不缺。
    护短，则是天师府的传统。
    平心而论，别说无心，一旁的顾玄武听了都有些心动。
    “咕咕~”
    就在此时，一旁月牙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她逃婚跑得匆忙，就准备了几个窝头，今天最后一个窝头还分了无心一半，此时饥肠辘辘，可怜巴巴的样子，让人怜惜。
    怒晴鸡见状，装模作样地从袖子里掏出几块糕点，递到月牙面前：“这位姑娘，若不嫌弃，就尝尝这点心吧？”
    “谢谢，道长你人真好，等俺赚了钱，一定还你。”
    月牙见眼前的小道士不像坏人，加上她确实饿得厉害，也就没有推辞。
    无心有些喜欢这个刚刚认识不久的姑娘，见那鸡精“献殷勤”，有些吃味，上前抢过糕点先吃了一口，嘴里嘀咕着：“味道不错，谢谢啊！”
    他这样做，并非单纯地吃醋，而是担心食物有问题。
    防人之心不可为，更何况眼前的小道士是个妖精。
    无心对于妖精并没有偏见，但还是有所防备的。
    如果糕点里有什么药，他不老不死，最多闹肚子，不会有事。
    吃了两口，无心确认没有问题，才把剩下的交给月牙。
    月牙并不清楚无心的心思，还以为是无心嘴馋，有些不满，却没有指责对方。
    “拜师之事，你慢慢考虑，顾大人，外面走吧，先去除了府中的邪祟，以免它再度害人！”
    江帆言罢，朝着老宅走去。
    两个卫士用力推开大门，只听老旧的大门发出一阵“吱吱嘎嘎”的声音。
    此时正值上午，明明艳阳高照，可是房门开启的刹那，却是阴风阵阵，让人心中生起一股寒意。
    江帆、怒晴鸡和无心眼中，老宅之内，一团黑气环绕，还带着微弱的红光，天空恰巧飘过一朵阴云，下起了小雪。
    “下雪了，这么巧吗？”
    顾玄武嘀咕一句，然后昂首挺胸地跨过门槛，边走边说：“老天师，你有所不知，这宅里的邪祟厉害着呢，一个月不到，我家下人就死了仨，俩娘们儿，一个半大小子。不知道让什么东西给撕了个碎，就只有脑袋是囫囵的，还吓疯了我一个姨太太，你可得为民除害啊。”
    “正邪对立，搏斗终生，既然贫道来了，就不会再让妖邪害人。”
    江帆说话间，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细微声响，迈步走到花园中，目光落在葡萄架上。
    只见那里黑气最为浓郁，葡萄架上有一撮黑色的长发，如同线虫一样在上面蠕动。
    顾玄武肉眼凡胎，眼力远不及江帆，并未看出什么，但见江帆停步，面色微变，问道：“老天师，您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嗯。”
    江帆微微点头。
    顾玄武道：“老天师，这里的真是鬼？”
    江帆看着葡萄架上的黑气，言道：“比鬼厉害一些，是煞，鬼无形，而煞有形。”
    “煞是什么东西？”
    顾玄武知道人死之后会变鬼，可从未听说过煞。
    这时，无心和月牙也进入老宅，接话道：“人有三魂七魄，魂魄本来不灭，但人死之后，三魂七魄便会消散开来，可若是顾大人你的三魂加上我的七魄，凑出的新灵魂，却和你我都无关系。”
    “所以世间千百万人，大多是不知前世，只知今生。”
    “除非有着很强的执念，死后魂魄消散，依然是个完整的灵魂，且又不肯附在新生命上转世投胎，才能成为世人眼中的鬼。”
    “哦，原来鬼是这样来的。”
    顾玄武不明觉厉。然后问道：那煞有y又是什么玩意儿？”
    江帆言道：“顾大人可以把煞理解为强大的鬼，寻常鬼魂无形无质，是无法伤人的，最多也就能够影响人的精神，让人出现幻觉。”
    “煞则可以吞噬其他鬼魂，进而化为实体，这老宅中的凶煞是新化成的，之所以不断杀人，无非是要吞噬他人的魂魄，壮大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