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眀公派来的？”
    听江帆一口叫出自己的名字，周妙玄理所当然地想到了信王朱由检。
    自从父亲冤死诏狱，周家砍头的砍头，发配的发配。
    当初周妙玄被发配到扬州做瘦马，她毅然跳江，死里逃生，被信王所救。
    此后她就未再本名示人, 只有信王，和极其少数的亲信才知晓她的真名。
    周妙玄口中的“明公”就是信王朱由检，她这样问，算是一种试探。
    江帆闻言，微微摇头：“恰恰相反，要杀你的人, 正是信王, 因为你知道的太多了。”
    “什么信王, 我不认识。”
    周妙玄一听，知道眼前之人不是信王的人，当即矢口否认，嘴上说着不认识信王，是最后的倔强。
    但她知道，对方开口就说出信王，并知道自己的名字，很可能掌握了实质性的证据，知道自己与信王的关系。
    江帆漫不经心拔出柱头上钉着的飞刀，看着满脸血污的周妙玄：“到了现在你还想保护他，我该说你是天真，还是蠢呢？”
    接着擦拭了飞刀上面的血迹，用刀尖指着地上躺着的凌云凯尸体：“地上躺着的锦衣卫叫凌云凯，舅舅是魏忠贤，他来杀你，便是受信王之人的指使，为的就是撇清干系！”
    周妙玄依旧死鸭子嘴硬：“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个画画的, 根本不认识信王是谁，你到底是什么人？”
    【还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啊！】
    看着死鸭子嘴硬的周妙玄，江帆自我介绍：“我叫江帆，现任锦衣卫镇抚使。”
    “你就是江帆！”
    周妙彤意味深长地看了江帆一眼。
    早在跟随信王回京后不久，周妙玄就曾暗中托人找过妹妹周妙彤的下落，知道妹妹在教坊司受苦。
    但碍于身份敏感，害怕被阉党发现异常，耽误了信王的大计，也可能怕牵连到周妙彤，周妙玄选择暗中派人关照，却不敢有太大动作。
    本想着等信王上位，铲除阉党，周家沉冤昭雪后，再姐妹相认。
    不曾想前两天，周妙彤被锦衣卫镇抚使江帆赎身。
    一直暗中关注妹妹的周妙玄，为此还担心了好久。
    没想到今天会以这样的方式和江帆见面。
    “你听说过我，说起来，我们也算有点渊源，周妙彤是你妹妹吧，她跟我提起过你。”
    江帆直言不讳：“我早就盯死了郭真, 昨晚我曾去过金陵楼, 只不过你没看见我，我记得当时你约见郭真公公，穿的是男装。”
    “之后我与丁白缨交手，故意放她逃脱，跟踪调查之下，发现发现你们都是信王的人。”
    “你用书画约见郭真，就是为了灭口，可惜你也不过是一枚弃子。”
    “今日若非我顺藤摸瓜，追查至此，你的下场如何，不用我多说了吧。”
    听完江帆的讲述，周妙玄知道狡辩无用，面色顿时苍白起来：“不，不可能，这绝不是他下的命令。”
    她虽嘴上说着不可能，心中却开始动摇。
    毕竟她所在的地方，只有极少数人知道，锦衣卫突然前来杀她，周围本该守护她的人却不见踪影，本身就说明了问题。
    想到朱由检多疑的性格，周妙玄心中不由一阵凄苦。
    “信王朱由检是什么人，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最是无情帝王家，一个连亲哥哥都能杀的人，一个红颜知己又算什么，现在跟我走，才是你唯一的生路。”
    说话间，江帆听到了有人靠近的脚步声音。
    紧接着就见丁白缨带着两个弟子率先赶来，持刀站在屋外。
    这次丁白缨带的弟子不是丁泰和丁翀，而是丁修和丁显。
    丁修，也就是绣春刀中的加钱居士，使用的是苗刀，实力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丁白缨还要强一些。
    丁显是小师弟，用的是两柄短刀，如今看上去也就十五六岁的年纪，尚显稚嫩。
    目光扫过江帆，丁白缨看向一旁的周妙玄，冷然开口：“姑娘，对不住，明公有令，只能委屈你了！”
    “他真要杀我？”
    周妙玄闻言，如遭雷击，感觉一下子仿佛没了力气，瘫坐在地上，只觉万念俱灰。
    自己为信王做那么多事，到死也没有想着背叛，到头来却落得如此下场，不免心寒！
    “丁姑娘，又见面啦，昨晚让你跑了，没想到这么快又遇上，你不会以为就凭你们三人，就可以对付我吧。”
    江帆这话，其实是故意说给周妙玄听的。
    丁白缨和陆文昭暗中投靠了江帆，如今来此，只是为了让周妙玄能够更好地认清现实，彻底断了她的念想。
    只有摧毁了周妙玄对信王的信任，才能将其拉到自己一方，转做污点证人。
    也只有丁白缨这个经常跟在信王身边的门客出面，周妙玄才会相信。
    况且江帆和丁白缨虽是演戏，可信王想杀周妙玄灭口，确有其事。
    如果之前凌云凯前来，让周妙玄心中对朱由检的信任产生了裂缝，那么丁白缨的出现，则彻底打破了周妙玄对朱由检最后一丝幻想。
    可即便如此，周妙玄依旧没有松口，因为她清楚，自己一旦开口，就会死很多人。
    尽管信王对自己无情，可周妙玄为了心中的那份“大义”，以及对阉党的仇恨，还是没有出卖信王和东林的打算。
    江帆觉得周妙玄脑子多少有点病，不知道是被东林那一套忽悠瘸了，还是恋爱脑，只要脑袋一热，什么蠢事都干得出来。
    就算是自寻短见，也不是没有可能！
    看着万念俱灰的周妙玄，丁白缨有些于心不忍，可为了自己和师兄陆文昭，以及众多弟子的安危考虑，还是配合着江帆演戏，冷然道：“我知道我们师徒三人不够，所以这次带了帮手。”
    “啪啪！”
    就在这时，一队手持火绳枪的神机营从竹林中出现，对着房屋就是一阵乱射。
    江帆当即抱起周妙玄，辗转挪移，从后窗跳了出去，一路狂奔。
    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朱雀、玄武两个新任锦衣卫百户都在神机营中。
    这些神机营的枪手，也是江帆找来的群演。
    为的就是给周妙玄一种信王要赶尽杀绝的姿态。
    神机营小队所用的火绳枪，都是空心弹，而且没人真敢对着江帆和周妙玄开枪。
    佯装追击一番后，丁白缨将一具事先准备好的女尸放入周妙玄的画室，接着将整座小院付之一炬。
    如此一来，丁白缨、陆文昭也可以给朱由检一个交代。
    另一边。
    江帆连夜带着周妙玄回城。
    注意到路上周妙玄一直保持沉默，了无生气的样子，江帆说道：“周姑娘，刚才劫杀的人，你应该认识，现在你可以如实交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