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景深漫不经心地抚弄着系在一侧手腕上的红绳,淡淡睨了眼逍遥子,随口纠正道,“他跟老先生也不是老朋友,而是仇人。”
逍遥子刚提起来的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他一张老脸憋成了猪肝色,干脆不装了,摊牌了。
“你既然是薄炎孤的儿子,为什么又要化名接近小云朵?!”逍遥子猛地站起来,盯着沙发上神色自若的男人,“你敢伤害小云朵,我定然不会放过你!”
霍景深连眼皮都没掀,他浅抿了一口云清出门前给他倒的水,才缓缓道:“老先生未免,太自信了些。”
男人平淡如水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但搭配上那张脸,莫名有种蔑视众生的嚣张狂傲……居然令逍遥子有些胆寒。
哪怕当年的薄炎孤,都未必有这个气场……
看来青出于蓝,远胜于蓝呐!
逍遥子只觉得造化弄人,他心底喟叹一声,面沉如水地重新坐了下来。
“云清的身份,你应该已经查清楚……”
“没有。”
“没有?”逍遥子有些意外,狐疑地盯着霍景深,想从他脸上找出点端倪。
这男人虽然年轻,但手腕城府都深不可测……警惕心又极强,他怎么可能没怀疑过小云朵??
“我猜到了,但没有去查证。”霍景深看了眼手腕上的红绳,原本寒凉如月色的目光平添了一丝温度,他缓缓道,“……也没那个必要。在我眼里,她只是云清,我的妻子。”
逍遥子被他这几句话震在当场。
二十年前,薄家的家主薄炎孤在无尽崖自尽,其妻叶氏殉情。
七岁的小少爷下落不明……
这一切的幕后指使正是蒹城凤家。
其后,便是另一场腥风血雨……
逍遥子那时云游在外,等他赶到凤家,只看见……一片血海。
逍遥子闭了闭眼睛,不忍回想。
命运真是爱造孽。
这样两个人,怎么会遇见??
霍景深的话是真是假,逍遥子还是持怀疑态度。
但他那个傻徒弟肯定是栽进去了!
“二十年前,小云朵刚刚出生,她什么都不知道……”
“老阁主。”霍景深显然不太想提当年,他神色微恹地打断了逍遥子的话,换了话题,“我的身体,若由你来调理……还能撑多久?”
“……”逍遥子皱紧眉,沉默着没有立即回答。
他行医半辈子,医人无数,疑难杂症也碰过不少……可霍景深的情况,实在太复杂。
良久,逍遥子斟酌过后,才谨慎地道:“你五脏俱损,毒入骨髓,用药也只能暂时稳住你的心脉。动手术逐一换掉坏死的器官,可能还能让你多活几年。”
这也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
而这几年里,他更要承受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
“不用几年,再给我两个月。”霍景深看向逍遥子,那双无悲无喜众生漠然的眼里,终于流露出一丝异样的情绪,他低声说,“老阁主,清清那边,请您替我隐瞒……”
逍遥子皱紧眉。
却看见眼前苍白虚弱的男人,轻扯了扯嘴角,嗓音轻渺如雾,却带着一抹对宿命浓浓的无奈和自嘲。
他说:“清清她还小,以后会遇见很多人……她总会,忘了我。”
逍遥子心神俱震。
他活了大半辈子,看人识人的眼里总有。
这段孽缘里,被保护的是云清,真正陷入其中却不得不强迫自己清醒承担一切的……是霍景深。
逍遥子沉吟许久,突然想到什么。
若真想根治,也不是完全没有法子!
——还有那个手术。
“洗血术?!”
云清按照逍遥子的方子抓好药后,就忽悠着明心把逍遥子剩下的万息丸取来。
她等得无聊,从积灰的角落里翻出一本古籍,随手一拨,看见了一个失传已久的禁术——洗血术。
顾名思义,洗血术指的是以血换血,以命换命……
医者仁心,谁会为了救人一命就拿另一条人命去换呢?
所以这手术早就失传了。
而且这洗血术也不是谁都可以,对换血双方要求极高。
可能十万人里,也难发现能匹配的一对……
“什么人?!”云清敏锐地察觉到什么,猛地扭头看向身后,只见一个黑影从窗外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