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的话直接了当,佛身也不觉得意外,但他还是将目光转了回来,安静且耐心地看着沉桑界天地意志。
难,并不是不能做到,不过就是比较费力而已。
而且沉桑界天地意志作为这方世界实打实的地主,那些从诸天寰宇中归来的金仙大修又如何?已经压制了自身修为,又需要在收拾残局的同时对上福和罗汉的他们未必有这个心力来处理净涪。
我可以帮你遮掩痕迹,但你该清楚,你的动作,瞒不过别人的眼睛。
净涪佛身笑了笑,说道,我不想要他们打扰我,并不是要在别人的眼前消失。
凡是做过的,都会留下痕迹,而且净涪的动作也很明显,他怎么可能奢望没有人发现?
他想要的,是不被打扰。
沉桑界天地意志沉默了一回,到底应道,我尽力。
净涪佛身定睛望了祂一阵,才轻轻点头。
他将手放下,看着那道微风又安静下来,才擎着心灯,继续往前走。
心灯中那盏三色混同的火焰仿佛是被淬炼了一遍,比起初初成形时候,却是要紧密纯粹了许多。而此刻的心灯灯盏底部,也沉积了一片星尘。
识海世界里的心魔身还在星海中潜修,一时半会儿顾不上这些星尘,净涪佛身没想要打扰他,也就由着这些星尘在心灯灯盏底部越积越厚。
净涪佛身也会停下。
每每都在晨昏时候,因为那是早晚课的时间。每到这样的时间点,他就会停下,随意择一处地界,拾掇拾掇,忙活他自己的早晚课。
待到功课结束之后,他才会继续上路。
比起净涪佛身这边的清净,福和罗汉那边却很是闹心。
尤其是在那两道划过天穹的流光落下之后,他的眉头是一日比一日紧锁,面色也一天较一天的难看。
他立在一片林海里,看着前方萎顿却依旧锁住生机的福地,不言不语。
慧诚、慧因两位比丘就站在他身后,也是不敢吭声。
半响之后,福和罗汉收回目光,偏头问侧旁的两位弟子,你们也以为,我应当放弃么?
慧因绷着脸没应声,只直挺挺地站着,眸光都不带动一下的。
慧诚比丘暗地里叹了一口气,只能接话应道,师父你有自己的谋算和判断,弟子们修为浅薄,看不到那般长远,师父你拿主意就是了。
顿了一顿,他甚至也代表了慧因,弟子等听师父的。
慧因比丘也听得清楚,他用眼角余光看了看慧诚比丘,又同样地看了看福和,到底没反驳。
福和罗汉静默了一瞬,现在我就问你们的意见,都说说吧。别等回头,又怨你师父我一意孤行。
慧诚比丘哑口无言,他悄悄转动了指尖处的佛珠,到底沉默了下来。
福和罗汉的目光掠过他,停在了慧因比丘的脸上。
说说你的意见,慧因。
慧因听得福和罗汉点名,也不退缩,凝了眼神就迎上福和罗汉的目光。
福和罗汉的眼底平和而包容,并没有因为他的逾越而生出的气恼,看得慧因比丘不自觉地心酸。
那一瞬间,他想起了很多。
想起了摩崖界天摩诃寺里的修行,想起了他们师徒三人的生活......
师父他真的就变了吗?有吗?真的......有吗?
如果真的变了,他是为的什么而改变?
慧因比丘猛地低下头去,拿眼睑的阴影挡住了眼睛,却没能及时压住那一瞬间闪耀的泪花。
慧诚比丘有一瞬间以为自己看错了,目光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慧因比丘身上转过。
福和罗汉却是看得最清楚,他沉默着,在心底暗自叹了口气。
他没有催促慧因比丘,默默地等着。
慧因好容易将心头翻涌的思绪压了下去,勉强保留住平静的姿态。
我以为......
不知是哽咽了,还是需要时间平复一遍心情,慧因比丘顿了顿,方才继续。
我以为我们不必执着于福地和洞天。这些都是有主的地界,而且这些宗门的修士都为了稳定沉桑界做出了很大的贡献与牺牲,我等若趁着这个机会拿走别人的祖传之地,甚为不当。
福和罗汉暗自叹了口气。
既为慧因的这份固执,也为慧因的这些坚持。
不过他没有打断慧因,选择安静地听着。
慧因似乎已经想了很久了,现在抓紧了这个机会,就将自己心里的主意倒了出来。
因此,他根本就没去留心福和罗汉与慧诚比丘两人的反应。
我们其实另有选择。
那些菩提芽苗生发的地方,我觉得就很合适。
福和罗汉与慧诚比丘两人,一个是他的师父,一个是他的师兄,积威都重,就算慧因比丘凭着一口气倒出胸中所想,也仍旧做不到太过分,更何况他方才才压下了触动的心绪,现在狠磨了牙,也只能说出这么两句话,多是再不能的了。
福和罗汉没有当场给予答复。
慧因比丘倒也没有坚持,他说完后,就直挺挺地站在了原地。
慧诚比丘看看自家师弟,又看看自家师父,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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