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叫他吗?”
“让他再睡会吧。”
寝室里。
江辰几人正津津有味的吃饭。
结果罗公子像是嗅到了香味,自己爬了起来。
他坐在床上,眼神迷茫,一脸“我是谁、我在哪”的模样。
发呆了好一会,他才缓过神,重新与这个世界建立链接。
“我怎么回来的?”
“罗哥,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白哲礼端着碗抬头,
罗鹏居高临下的坐在床上,呆滞的摇了摇头。
“你喝多了,是江辰去接的你,然后我把你扛上来的。”
李绍道:“喝不了,就不要逞强,这下好了,丢人现眼了。”
罗鹏似乎真的断片了,对于昨晚没有了一点记忆。
“香田老师呢?”
“我送她回去了。”
闻言,罗鹏看向江辰,目露思索,眉头紧皱。
“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江辰问。
罗鹏摇头,努力想回忆,可结果脑子就像宕机了般,缺失了这段记忆的贮存,出现小幅度的空白。
“江辰,你是怎么找过去的?”
“香田老师用你的手机给我打的电话,等我过去的时候,你已经趴在那了。”
罗鹏有点尴尬,觉得自己酒量不至于那般差劲,但事实摆在面前,由不得他否认。
还真是奇了怪了。
虽然他不是没有喝醉过,但这种断片的情况,确实少见。
忍不住从床上爬了下来,试探性的问道:“香田老师,没说什么吧?”
江辰摇了摇头,委婉的道了句:“人家确实没说什么,只是让我们好好照顾你,不过你可能已经错过了最好的一次机会。”
罗鹏懊恼不已。
“淦,我哪知道东瀛那边的酒这么大的劲道!”
“行了,先吃饭吧。”
李绍笑道。
“你们吃吧,我给香田老师发消息解释一下。”
罗鹏急匆匆的去找手机。
昨晚揉捏过那双美腿的江辰不动声色,端起碗继续吃饭。
金海总部。
董事会。
气氛沉寂且压抑。
施振华面无表情的坐在会议室最前方。
“各位难道就没有什么看法想要说一下吗?”
这些高高在上的金海董事眼观鼻鼻观心。
“董事长,我认为我们已经筹备了这么久,付出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不能不战而退,否则传出去,势必会惹人耻笑,有损我金海的声誉,而且对内部的士气,也是严重的打击。”
或许是因为靠着一步步的不懈努力才最终坐到这个位置,这位从员工进入董事会的董事个人性格相当鲜明,所以才会在这种情况下,敢于第一个表达立场和意见。
施茜茜不禁看了对方一眼。
如果只是作为金海的公主,她或许没理由参加这个会议,但别忘了,她现在同时也是金海的股东,而且是除了施振华之外的第二大股东,坐次仅仅就在施振华的下首。
欧阳程。
二十年前毅然放弃世界五百强的高薪工作,加入刚刚起步的金海实业,可以说为金海的壮大,立下了汗马功劳。
金海崛起后,施振华也没有亏待这些一起打江山的老人。
作为其中的代表人物,欧阳程不仅进入了董事会,并且如今更是负责着金海的海外业务,在十几位董事里,也可以称得上是实权人物。
看向欧阳程,有关于他的资料瞬间便浮动在施茜茜的脑海。
作为董事会里仅有的几个外人,这位靠个人拼搏在这间会议室占据一席之地的董事可能是金海数万名员工的偶像,或许也曾是陈州向往的目标。
和金海风雨同舟、一步步从无到有,他的作风主张,可想而知,算是“鹰派”的代表人物。
当然。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么大一艘商业巨轮,里面牵扯了多少利益关系?不可能铁桶一片,山头林立,派系纷杂,是任何大企业都避免不了的通病。
金海也不例外。
“欧阳董事说的有道理,我们准备了这么久,号角还没吹响,还没和敌人交上手,就灰溜溜的撤了,说出去,确实不太好听。不过换个角度想想,就为了逞匹夫之勇,为了所谓的面子,就要硬着头皮去打一场注定打不赢的战争,岂不是更愚蠢的行为?沉没成本这个道理,想必各位都明白,不用我再多加赘述,这个项目,对我们金海而言,也没有那么重要,放弃,可能会忍受一时之痛,可如果坚持下去,损失只会更大。”
欧阳程刚发言完,就有人紧接着跳了出来,意见完全相左。
不是别人,正是真正的自家人,施茜茜的舅舅,施振华的前小舅子,孟继业。
“打都没打,孟董怎么知道打不赢?”
碍于其特殊的身份,其余人大都会给孟继业几分面子,可欧阳程却没有退让,当即与孟继业对峙起来。
如果把金海比作一个王朝,那欧阳程毫无疑问就是有“从龙之功”的元勋,开疆拓土,劳苦功高。
而孟继业,则是当之无愧的“外戚势力”了。
历史权谋剧每个人都看过,两者身份属性即使谈不上完全对立,但起码肯定不属于同一阵营,哪怕能维持表面上的和气,暗地里肯定也是彼此看不顺眼的。
从来都是将金海当作是自家企业的孟继业见欧阳程当着这么重要的场合当众驳斥自己,顿时火冒三丈。
董事长是我姐夫。
第二大股东是我外甥。
第三大股东是我亲姐。
你一个打工的,凭什么和我叫板?
“还需要打吗?董事长都说了,这个军工项目的竞争对手前所未有,更是有着九鼎集团这样的势力,欧阳董事莫非是只关注海外事物,对国内的局势没有任何了解?”
孟继业冷冷一笑。
“没关系,如果欧阳董事不够了解,我这里有九鼎集团的资料,可以给欧阳董事看一下。”
说着,孟继业便要把面前的一份文件丢过去,可是被对方果断拒绝。
“不用。”
和孟继业差不多年纪的欧阳程环视诸位董事。
“金海能有今天,靠的就是迎难而上,披荆斩棘。如果只因对手强大,就不战而降,那一家企业,永远不可能再进步。逆水行舟的道理,大家都明白。这次我们可以放弃,可下次呢?总不能我们总是去和不如我们的企业抢饭碗吧?”
“落后就要挨打,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这本来就是市场规律,欧阳董事,做生意讲究的是利弊与得失,而不是过分崇尚所谓的英雄主义!”
不得不承认。
孟继业这话,虽然不太好听,但其实也挺有道理。
两人各执己见,争执不下,好像都没有错误。
“剩下的各位呢?”
施振华看向其他人。
可是没有一人搭腔。
在座的哪个不是老谋深算的狐狸,此刻无论说什么,势必会得罪其中一方,而且在没摸透施振华这个董事长的想法情况下,谁会莽撞的表态。
“茜茜,正好你是这个项目的参与者,说说你的意见。”
本来悠哉看戏的施茜茜一怔,瞧见老爹居然看向了自己。
她心里一慌,本来想说自己只是打酱油的,可惜不敢。
她再怎么娇纵,也不会在这样的场合胡来。
所有人的目光一时间都聚焦在她的脸上。
装聋作哑肯定是混不过去了。
“舅舅说的没错,做生意,最关键的是付出和回报成不成正比。”
闻言,孟继业顿时喜上眉梢。
果然。
一家人终究是一家人。
就算功劳再大又怎么样?
拿什么和我争?
可还没等他眉飞色舞的接话,施茜茜又话锋一转。
“不过既然我们已经筹备了这么久,说放弃就放弃,也说不过去……”
施振华脸色古井不波,看不出喜怒,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你的意思是,我们应该继续竞争?”
“本来这个项目,我们就没有十足的把握,也不是没做好失败的准备,所以无论竞争对手是谁,其实对我们都没有太大影响,我们需要展现的,是作为一家民族企业愿意为国献力的责任感和使命感,胜败并不关键。”
刚开始,施茜茜的语气还有些不太自然,可是越说越从容。
“相反,我觉得如果对手是九鼎的话,赢了固然好,可如果输了,也是虽败犹荣。”
会议室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若有所思。
欧阳程脸色缓和下来。
对于施茜茜这位目前看来别无他选的集团接班人,他其实是感到忧虑的。
可是现在发现,他之前好像是有些偏见了。
直到散会。
施振华都没有正式表态。
他单独把施茜茜留了下来,
“爸,我刚才说的……是不是哪里不对?”
施茜茜忐忑不安。
她也是头一次在这么重要的场合发言。
“没有,你说的很好。”
罕见的,施振华给予充分的肯定。
施茜茜心头骤然一松。
这好像是老爹第一次夸自己?
虽然她个性散漫,的确不怎么喜好生意上的这些东西,可是谁不期待得到父母的认同?
“爸,那你也是想继续竞争这个项目了?”
偌大的会议室只剩下父女俩,自然不用再顾忌。
“爸现在也很为难。”
施振华轻声道。
神色间流溢出一丝施茜茜从未见过的……彷徨。
“爸,怎么了?”
她不禁问。
施振华看向女儿。
财势煊赫,翻雨覆云又如何?
身边能说知心话的,好像找不到第二个人了。
“在前些日子的企业家峰会上,兰佩之和我聊了会,虽然没有明说,但话里话外,都透露让我放弃这个项目。”
施茜茜大惑不解。
“和她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
施振华道:“她的出发点,应该只是好心的提醒。”
施茜茜依然疑惑的皱着眉。
“叶霆轩扣押裴云兮,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不是见色起意吗?”
施茜茜不假思索,“男人都是这样,看见好东西,就想占为己有。”
施振华轻轻摇了摇头。
“别人或许如此,可是叶霆轩不是那样的人。”
施茜茜纳闷,“那是为了什么?”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他是冲我来的,不过被江辰给误打误撞,破坏掉了。”
施茜茜更加莫名其妙了。
“爸,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们和他一点交集都没有啊。”
施振华淡淡一笑。
“谁说有交集,才能产生恩怨的?很多时候,你根本不知道一个举动,会得罪哪些人。”
“爸,我听不明白。”
在自己老爹面前,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如果我没猜错,叶霆轩的目的,也是为了这个军工项目。”
施茜茜眉头一拧。
施振华继续道:“九鼎虽然不属于叶氏,但两家,颇有渊源。”
听出端倪的施茜茜不免气愤。
“爸,他们这也太卑鄙了吧?正常的商业竞争,居然使用如此下作的手段!”
“兵不厌诈而已。”
施振华似乎不以为然。
“而且想必也不是九鼎指使的,应该也只是那位做事天马行空的叶小王爷擅作主张,就和你一样。”
施茜茜有点尴尬。
“爸,你又说我干什么。”
施振华笑了笑,安静下来。
施茜茜终于意识到,很多事情,远没她看到的那么简单。
“……爸,那这个项目,我们还做吗?”
施振华没有表态。
“责任感,使命感,天真!”
回到自己办公室的孟继业脸色阴郁,重重在办公室位置上坐下。
他倒真不在意最后的决策,只不过气愤外甥女居然偏帮一个外人,而不帮他这个亲舅舅。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谁?!”
“孟董,是我,裘兆斌。”
裘兆斌,市场部的一个经理,按级别,是不可能接触到集团董事这样的大人物的,不过他这个人,挺会来事,一次商务接待中,表现出众,因此和孟继业建立了不错的私交。
对了。
当初也是他,带陈州去半岛居酒屋喝的酒。
听到是他,孟继业忍着负面情绪,喊了声进来。
裘兆斌推门而入。
“什么事?”
“孟董,那家店告诉我,到新品了,特地询问孟董有没有时间去评鉴评鉴。”
孟继业的愤闷顿时缓解,想到那种独特的美食文化,内心止不住燥热。
他犹豫了下。
“孟董,这可是从小就开始培养的,刚成年就送过来了,这还是第一次出展。”
裘兆斌继续道。
孟继业顿时不再犹豫,面目肃然。
“既然人家如此热情,咱们也不能辜负了人家的好意,我看下最近的行程安排。”
“好的孟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