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巢似乎是认识那里的人,把唐中磊拜托给一个朋友,就紧张的交代他,“这些天你就在这里待着,什么也不要跟人说,哪里也不要去,等着我来接你。”
那时候的唐中磊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恐惧,事发的时候他或许是没有彻底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直到现在,他才知道这件事情有多严重,抓着唐巢的衣襟不停的问,“这样我就没事了么?爸,这样我就没事了么?你来接我的时候我就安全了么?我就不用坐牢了么?”
唐巢眼睛泛红的盯着唐中磊那还充满了稚气的脸庞,脸上的褶子迎着阳光折射出耀眼的光芒,他咬了咬牙,一字一句到,“等着,儿子,我一定会回来接你的!爸爸不会让你坐牢!”
唐中磊始终都记得自己小时候犯错误的时候,爸爸永远是最严厉的,不论是挨打还是挨骂,他在同龄人当中都是受的最多的。可是那一次,他却没有责怪他一句,只是问清楚了缘由之后就离开了,那时候的唐巢心里,只想着如何保护拯救自己的儿子。
现在想来,唐中磊一直觉得父亲,是这个世上最爱他的人了。
等到唐巢回到家以后,唐母都已经急坏了。唐巢二话不说就拉着她去找了当地警察局的局长。这一切都很及时,唐中磊是第一时间回的家,唐巢则是第一时间将唐中磊送走的,所以当唐巢找到局长的时候,警局根本还没有接到任何的报警,他们完全对当时的状况不知情。
唐巢十分老实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向局长交代了一遍,说完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我知道这是在强人所难,可是我就只有这一个儿子,说什么我也不能让他坐牢,那他这一生就真的完了!梁局长,我求求你帮帮忙,多少钱都可以,只要能救回我的儿子……”
梁局长当时就摇了头,“你这岂止是强人所难,根本是要我知法犯法,我既然坐到局长这个位置,又怎么可能做这种昧良心的事情?何况你儿子杀人的事实就摆在这里,这根本就没有办法救他……”
唐巢咬了咬牙,狠狠心道,“我知道我说这话昧良心了,我唐巢自认这辈子就没干过一件违背良心的事,今天我就算是为了儿子窝囊一回,局长,我求你,你能不能帮忙把案子改成正当防卫?如果是防卫过当……或许事情就……”
“不可能!”还不等唐巢把话说完,梁局长就截断了他的话,“他是因为一个女孩子杀了人,这无疑是为情谋杀!怎么可能演变成防卫过当?我看你也是四十岁的人了,应该明白这个道理,法律不是过家家,不是你想怎样就可以怎样的……”
“可是你也有子女!!求你体谅一个做父亲的苦衷……”那是唐巢第一次那样低三下四的求人。
可就在他和唐母都快要绝望的时候,梁局长的眼神却变了,“子女……”他默默的念叨着。
就在白天,医院的主任刚把他叫到了办公室说了女儿肝癌的病情,就在唐巢和唐母登门之前,他正在跟自己的妻子讨论捐肝的事情,自己有高血压,妻子的身体历来不好,谁都没有办法来冒这个险……想到这里,梁局长沉默了。
唐巢和唐母对望了一眼,不禁冷静下来,“梁局长……如果您要钱,多少钱我都给得起的,如果您有什么难处,也可以尽可能的交给我去办,只要您能救我的儿子……”
想起还在医院里躺着的女儿,梁局长足足沉默了整整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的时间,唐巢在煎熬,唐母在煎熬,梁局长在煎熬……
谁也不敢出声,似乎生怕打破了什么,毁了什么。
直到梁局长停止了踱步,掐掉最后一根烟,缓缓的抬起头,“好,我帮你,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梁局长将女儿肝癌的状况仔细的跟唐巢说了一遍,“我不要你的一分钱,只要你能捐出一部分肝脏治好我的女儿……我跟你的心情是一样的。”他从来就不是一个攀附权势自私自利的人,以前他每天不分日夜的出行动,终于坐上局长的位置后,他才能把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家里,开始关心自己的妻子和女儿,可是天意弄人,他的女儿竟然患了肝癌,为了能让女儿从病床上走下来,他跟唐巢一样,可以付出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可以付出的一些东西。
唐巢从没有像那刻一般充满感激,“梁局长,别说是一部分肝脏,就是整个肝,我都可以……”
“哎~”梁局长适时的制止了唐巢的话,“有些话还是不要乱说的,没有了肝,那可就是没了命,就是捐献肝脏,也是有一定危险的!”他不禁心软的好心提醒。
唐巢却坚定的摇摇头,“没关系的,梁局长,我儿子的事……现在是因为半夜了,或许还没人发现,但是最晚明天清晨您就一定会收到消息了,我希望您能……”
“放心吧,案子是要查的,我会想办法。”梁局长轻吐烟圈,出口保证。
从梁局长家里出来,在回家的路上,唐母却跟唐巢急了,“老唐,你怎么能跟梁局长做那样的交易吗?你知不知道……这很危险的,你知道有多少人都不肯捐肝,就算是死了的人很多人都不愿意捐献出器官,何况是活人……如果不是手术有风险,梁局长又怎么可能会让你捐呢?”这一晚上发生的事情,足以让唐母腿软,她几次都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眼前的状况,只是傻傻的跟在唐巢的身后,但是到此刻,她有些理得清思路了,如果再不插手,那她自己的丈夫可就危险了!
可是面对唐母的心慌,唐巢却只是满足的喟叹一声,“别说那些没用的了,梁局长总算是能答应我们了,这比什么都强!我看那梁局长也是刚正不阿,如果不是自己的女儿得了肝癌,说什么我们也捡不了这个便宜。他既然答应了我们,想来是能言而有信的。”
“可……我是在说捐肝的危险!”唐母是真的急了,她一面担心儿子的安危,一面又担心丈夫的安危,当真是左右不是!
唐巢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她,“这个你不用担心,现在捐献器官是很普遍的现象。我听说这个肝,捐一部分是没有问题的,只要好好调养,它是会长回来的。”
唐母听得的一愣一愣的,“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当然是真的,这都是有科学依据的,你也别犯愁,你就尽好你自己的责任,等我捐献完了之后准备好好伺候我。”唐巢一脸的笑意,瞬间让唐母心中的凌乱散落了不少,她的心开始有种被温暖包裹的感觉,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一点,但愿一切都会像唐巢说的那么顺利。
可是回去这一晚,唐母却是噩梦连连,怎么也睡不安稳,不断从梦中醒来的她,一直劝慰身旁唐巢还是不捐了,再想别的办法。唐巢只能用尽各种办法来劝慰她。
终于,第二天,唐母还是忍不住跑去了魏母那里诉说。而唐巢感受到了唐母的反对,也就在唐母离开后,找梁局长去了医院。
得到唐巢去世的消息时,唐中磊还在那个不知名的小村里。
谁也没想到唐巢会因为捐肝而丢了性命,就连梁局长也没有想到。术后受到打击的不只是唐家,就连梁局长也是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唐巢传来了坏消息,可梁局长的女儿却是好消息,肝脏移植十分成功!梁局长不禁激动的老泪纵横,当即就离开医院去了警局,想办法处理唐中磊的事情。
因为事先就得到了消息,所以梁局长早就做好了准备,在接到报案电话时,他就已经将局里的骨干都安排到另一个案子里了,声称此案由他亲自负责,他便带了自己的亲信感到现场。
当梁局长看到那个十二岁的孩子的尸体冰冷的躺在地上时,曾有那么一瞬间的犹豫,可是想起唐巢的死……他只能硬着头皮让人处理了现场。
最令人措手不及的,是死者竟然是个孤儿,家里只有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奶奶,并没有父母。这是隐瞒整个案子最大的侥幸,却也是梁局长心里长久以来的痛。
因为没有父母来闹,老奶奶得到孙子去世的消息时,几乎要断过气去,更没有力量给自己的孙子讨一个公道,所以警局便减少了来自舆论的压力。
案子还是被判定为故意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