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会儿。求你坚持住,跟我走,一会儿就到了。”
夏景桐抬脚,小柒搀扶着艰难地往前一步一步挪。
所谓茅屋,走近了才知道是一座年久失修的城隍庙。
泥塑的神像早已剥落,庙里遍布着灰尘与蜘蛛网,纸窗透风,风雪灌进来,冷得刺骨。
小柒先把蒲团堆放到一起,才扶着早已疼得想要昏厥的夏景桐躺到上面。
“先生你在这儿等我,我去找皇甫哥哥!”情急之下,那声“先生”甚至带上了哭腔。
小柒转身跑了出去,丢在城隍庙里的夏景桐整个人都蜷缩进了斗篷,不见血色的嘴唇微微翕合,吐出破碎的痛吟。
……
小柒去山洞找皇甫端和,因为山路泥泞难走,摔了好几个跟头。
满脑子都是:先生要死了,找皇甫哥哥救先生!
至于先前为什么害先生,已经完全抛到了脑后。
小柒心里着急,只管往前冲,没跑多久,突然听见对面传来一声洪亮的叫喊:“找到了,就是那个小公子!!”
他惊讶的抬头,看见迎面跑来几个粗壮魁梧的大汉。
也就在这时,小柒猛然想起,之前为了加害先生,特意在镇上安排的一步棋。
几个彪形大汉飞快蹿过来,小柒根本来不及逃,就被包围了。
“小公子,留财不留命,值钱的都交出来吧!”
小柒吓得往后躲,撞上了后面的汉子。
汉子□□地拎起小柒的后襟,去捏他的脸:“瞧这细皮嫩肉的,知道你有钱,把钱拿出来,要不然死了没命花哟!!”
他们的眼神如此露骨,仿佛带着钩子一片片划烂小柒的衣服,露出里面白嫩青稚的肌肤。
小柒想起了当初当奴隶的时候,他们都冲着自己一脸嫌恶地指指点点,可那眼神里却是不加掩饰的肮脏的性|欲。
淫|秽的眼神浮出脑海,与面前这几个汉子的眼神重合。
小柒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
他想,他怎么能救夏景桐呢?那个跟他抢皇甫哥哥的同他一样不男不女的怪物,怎么能救他呢!
从始至终安排的这一切,不就是为了杀了他吗?怎么可以因为一巴掌,因为几句煽情的话,就动摇了呢?
现在夏景桐半死不活的,被这几个匪徒折磨死了,能怪他小柒吗?
――不能!
小柒缓缓抬头,沾着泥污仍显出几分清秀之姿的小脸儿勾唇,用害怕又天真的目光看向几个大汉,怯生生地声音问:“我给钱,你们就能放过我吗?”
几个大汉相互交流了几眼,奸笑的脸皮压都压不住,嘿嘿笑着:“当然。”
“那好,我的钱都藏在城隍庙。你们放了我,我全给你们。”
夏景桐被胎动折磨得时而清醒时而昏沉,很冷,他想昏睡过去,等再醒来时或许会躺在客栈柔软的床铺上,身旁有皇甫端和陪着他。
当初在青衣巷,模糊记得有那么一个人,总是殷勤讨好地围着他,嘘寒问暖;手艺很好,烧得一手好菜,还会裁衣绣花。那双眼睛笑起来的时候,像极了狡猾的狐狸。
可是,那个人是谁呢?
夏景桐的眉宇纠成一团,怎么想也想不起来,等小柒回来了,也许可以问他。
像是等了很久,肚子不再疼得那么厉害了,朦胧中他听见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不是一个人的。
――是小柒跟皇甫端和?
不,不像。
沉重的身子连撑开眼皮都很困难,他想看一眼来人是谁,因为他觉得那脚步声很杂乱,不像是小柒跟皇甫端和两个人的。
小柒领着几个大汉去城隍庙,推开门,看见夏景桐手扶着柱子想站起来却又滑倒,匍匐在地上无助的模样。
听见推门声,夏景桐抬头看过来,面容掩在兜帽里,只能看见尖削的雪白的下颌,唯有嘴唇红艳如血,凌乱的碎发从兜帽边缘散落出来,垂到落满灰尘的地面上。
几个彪形大汉面露垂涎的□□。
小柒奸计得逞一般勾唇,露出艳丽如斑斓毒蛇的笑容,伸出手指向匍匐在地上的夏景桐,大声说:“银子都在我哥哥身上,不信你们去搜他的身!”
这时有个大汉跑过去,伸手去拽夏景桐的兜帽。
“老子以为是个娘儿们,原来是个带把儿的!!”
粗鲁地拽下去,一连扯住夏景桐的头发。
夏景桐疼得哼叫了一声。
“哎哟哟,小白脸儿啊!”
斗篷里赫然是个年轻貌美的大公子,脸颊酡红,媚眼如丝,几个大汉暗自吞了吞口水,一哄而上:“扒了他的衣服,找银子是正事儿!”
素白雪衣顷刻间撕裂,柔嫩细白的如同含苞花瓣的肌肤暴露在寒意的空气中。
几双粗糙的大手钻进去,正要撕烂洁白的里衣。
――“哐当”一声响!
众人朝门看过去,扯着大嗓门喊:“那小公子跑了――”
“跑就跑了呗,有大公子了,要啥小的?!”
夏景桐昏昏沉沉的脑袋里一团混沌,直到敏感的肌肤裸|露在寒冷的空气中,刺骨的寒意包裹着,脑子才稍稍清醒了些。
“还敢乱动!――信不信老子□□得你哭爹喊娘!!”
夏景桐想站起来,忽然一股粗鲁残暴的力道落在脑袋上,将他重重按倒在地上。
四肢被强行拉开,引起了一阵惊呼。
“你看他的肚子!――怎么跟孕妇一样?!”
“该不会是个怪物吧?”
衣衫不整地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曾经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七殿下如今却像最廉价的娼妓,撕烂了衣裳,在这城隍庙任其欺辱。
本就癫疯的神志在这一刻彻底爆发,那些痛苦的金阙皇宫里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折磨他的记忆像褪了色的画卷逐渐远去。
不知过了多久,那绯红的脸颊逐渐褪去了胭脂色,露出细雪一般苍凉刺目的白。
被按压在地上无法动弹的手臂暴起青筋,手腕处的花瓣印记像桃花凋零般褪去了鲜活的色泽,开始枯萎。
城隍庙外风雪飘摇。
小柒顶着雨雪跑去找皇甫端和,路上越想越觉得不妥:若说把夏景桐弄丢了,皇甫哥哥会生他气的。
路过一条隐秘的曲沟,脚崴了,瘦小的身板不受控制地滚落了下去。
皇甫端和赶来时,风雪中听见树林里传来的一声声凄厉的哭喊。
“――是小柒!!”
循声找过去,在曲沟里发现了他。
小柒看上去凄惨极了,浑身是泥水,脸上尽是树枝划破的伤痕。听见皇甫端和的声音,他的哭叫声更大了:“皇甫哥哥救我――”
“七殿下呢?”
只见皇甫端和跳进曲沟,摇着小柒的肩膀急急问道:“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七殿下呢?”
小柒的哭声噎在了嗓子里:“我不知道。我掉进了沟里,先生他……说去找你救我。”
“不可能!七殿下不会丢下你,”皇甫端和反驳的话脱口而出:“小柒,你想清楚了,七殿下一旦出事,你我的脑袋都保不了。”
“才没有骗皇甫哥哥,”小柒抽抽搭搭地抹眼泪,“先生肚子疼,好像是老大夫说的胎动,我让他先走,去梧桐镇等,可他非要去找你,呜呜,我脚疼,爬不上去,只能没用地在这儿哭。”
皇甫端和听完,手脚霎时变得冰凉。好半晌,他才回过神,说话的时候嘴唇都在发抖:“你在这儿等我,我去找殿下。”
“我也去――”小柒慌得抱住他的大腿,“两个人一起去找,肯定很快找到先生的!”
皇甫端和毫不迟疑地拒绝:“你受伤了,在这儿等我!”
“皇甫哥哥大笨蛋――你也受伤了,凭什么你能去找我就不能去?”又气又急,小柒干脆嚎哭了出来,“我担心先生,你不让我去,我就偷偷去,反正我只是脚崴了,两条腿没断!”
皇甫端和只得妥协。
……
两人分头寻找,小柒自然挑着去往城隍庙的路。
隔着远远的距离看见城隍庙,依稀听见了随风声划过来的惨叫声。
“先生,不要怪小柒……”
他嗫嚅着嘴唇,眼里有抹沉痛的哀伤。
“你都有了老板,还要跟我抢皇甫哥哥,是你的错,都怪你。小柒发誓,以后一定对皇甫哥哥好,也对铜钱儿好。”
倘若小柒再走近几步,便可以透过破旧的木窗看见城隍庙里爬满了蜘蛛蜈蚣之类的毒虫。
细雪一般的小腿踉跄着跨过地上横七竖八的白骨,几股鲜血混合着浊物流淌下来。一条赤红小蛇卷着脚腕往上爬,围着发紫的血嘶嘶吐着信子。
抬眸,看向虚空的某处,混沌麻木的眼里翻涌着窗外的风雪。
第54章 第五十四回 皇恩
翠屏山下的梧桐镇被初雪覆盖,夜晚点起万家灯火。
皇甫端和脸色发白,玄青长袍上满是血污。小柒搀扶着他,哽咽地说:“先生会不会去梧桐镇等咱们了?”
那万家灯火静谧安然,在这风雪肆虐的夜晚里仿佛与世隔绝。
找了一个昼夜,完全不见夏景桐的踪迹。
旭日东升,梧桐镇炊烟袅袅。风雪间停间歇,站在翠屏山俯瞰着一望无垠的飘雪的大地,那是他唯一的仅有的希望。
踏进梧桐镇,小柒跑去找大夫,却被贴在城墙上的告示吸引。
“这是……悬赏令?”
苗夫人、幕刃、幕丹皆上榜,生死不论,悬赏千金。
悬赏令下附有公文,小柒识字不多,连蒙带猜地读下来。大抵是说苗疆王族行刺太子意图谋反,当诛九族,然皇恩浩荡,仅连罪五族之数。
更要紧是,圣上已恢复了夏景桐的皇子身份,甚至命三殿下前去东海迎接。
一环连一环,环环相扣。小柒不由得庆幸自己在翠屏山没有感情用事,否则等夏景桐被迎回金阙皇宫,才真的追悔莫及。
皇甫端和也看见了,心里的震惊不亚于五雷轰顶。
不仅仅是辜负圣恩,还有内心不可启齿的与夏景桐,而不是七殿下,双宿双飞的期望的破碎。
那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幻想曾深刻而缱绻地存在于他的脑中,让他每每想起都回味无穷。
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他以为唾手可得,可终究是一场镜花水月。
就如同当初花十二随同夏景桐去东海,一路幻想着等离开东海就设法引诱夏景桐远离金阙,随他浪迹天涯一般。这种向往同样在翠屏山破灭,自此花十二像掉入蜘蛛网的飞蛾,眼睁睁地看着夏景桐离自己而去,却又无可奈何。
如今皇甫端和又好得了哪儿去?
神志恍惚间,他好像看见小柒焦急地朝自己挥手的放大在眼前的脸。紧接着,肩膀传来一阵剧痛。
他愣了愣地转头,看见本该远在金阙的三殿下站在他的面前,神色十分凝重。
“为什么只有你一个?”劈头盖脸地问,仿佛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这一刻,混沌的脑子突然变得无比清醒。
就见皇甫端和抬手推开三殿下,绕过他,径直走回翠屏山,嘴里说着:“我把七殿下弄丢了,我要去找他。”
“本宫……我马不停蹄地追你们来,估摸着你们该到达梧桐镇,特意在此等候,”三殿下忽然暴怒,仪态尽失地揪住皇甫端和的衣襟,“你却告诉我夏景桐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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