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下的模样,看起来反倒像个竹林里不问世事的隐士。
夏夜燥热,祠堂却阴冷灰暗,映在窗子上的树影无风自动,晃出鬼魅的姿态,只见满堂的烛火忽明忽暗,皇甫景明一开口,便是扑面而来的染血铁锈一般的气息:“只怕此事过后,你要小心了。”
皇甫端和仍是跪在祠堂里,挺直的脊梁上扛着一室黑暗。
此时dd
上君雪跪在殿前,求见夏帝。
夏帝伏在锦案上练字,只着一件宽大的长衫,濡湿的长发随意扎起,不停有水滴落。
又过了半个时辰,年迈的宫人踏出御书房,拉长了嗓子说:“上将军若是为了威远大将军擅用职权带皇甫副将出狱一事而来,现在可以回去了。”
上君雪猛地抬头,惊讶地看过去。
“上将军,容老奴多嘴,若是没有圣上默许,大将军敢这么明目张胆行事吗?”
“圣上……!”
跪了两个时辰的身子晃了晃,上君雪彻底瘫坐了下去,涣散的瞳孔里突然浮现出天引卫头目薛郜的脸,随后坠入无垠的迷雾之中。
帝心难测,不可捉摸。
此事传到了太子处,太子打翻了棋盘。
也许,这盘棋要重新落子了。
“九弟要走?”
夏景桐也顾不上磕瓜子了,离开仙人阁,风风火火赶回了凤鸣殿,凤鸣殿内昭和公主正靠在贵妃椅上磕瓜子,自有一番雍容华贵,另一侧的床榻上躺着病弱不堪的少年,苍白如纸的脸上泛出颓败的青色。
“父皇已交代好了,用不着咱们操心。小幺,你到南边儿乖乖养身子,个把月就回来了,等皇姐清闲了就带着你七哥去看你,若是想家想得紧就写封家书,乖!”
前面那话自然是对着夏景桐说的
“既然父皇安排好了,我自然……没有异议……”
夏景桐走到床榻边儿,床榻上的少年奄奄一息没有丝毫的生气儿,看见夏景桐来了也只能无力地勾勾小指,那小指颤了颤就再也没有了动静。
九皇子身子孱弱,经不起一丁点儿的风吹雨打,尤其受不住炎炎夏日。眼看着金阙的天气越来越热,九皇子的身子也每况愈下,夏帝只能送他去海边的别苑养着。
“也好,那儿清静,到那儿好好儿养身子,这样……再好不过……”
夏景桐握住少年冰冷的手,虽然脸上笑着,眼神却无比落寞。
九皇子离宫,一辆锦绣奢华的马车悄无声息出了金阙,夏帝携帝后微服送行。
“这便是九皇子么”
真正的天之骄子,帝王的宠儿。
与此同时,太子站在金阙城外的山崖上,遥遥眺望,忧郁的瞳孔中逐渐浮现出炽热、危险的色彩,对着天空张开五指,隐约有翻云覆雨之势。
没过多久,天引卫出事了!
天引卫横行无忌,被大臣参了一本。
这本来不是什么大事,谁都知道天引卫嚣张跋扈,又有七皇子和九皇子撑腰,朝中大臣都秉持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谁也不想插手这件吃力不讨好的事。坏就坏在九皇子走了,朝堂之上除了太子就只剩下三皇子和七皇子,虽然三皇子在民间甚有威望,可是天引卫激起的民愤仿佛一把熊熊燃烧的大火突然点燃了朝堂,让整个朝堂义愤填膺起来,三皇子审时度势,敏锐察觉到此时开口求情只会火上浇油,只好按耐下性子等待时机。
变故出在太子身上
太子主动为天引卫求情,上书称:“天引卫头目薛郜是七殿下幼时的伴读,又曾是九殿下的近身侍卫,还望皇上念及薛郜与诸位皇子的情意,从轻发落!”
此举无异于火上浇油,惹得龙颜震怒,即刻下令捉拿薛郜。哪曾想,上君雪一不做二不休,无视圣旨,竟在朝堂之上斩杀薛郜。
更妙的是,夏帝只是命上君雪回府思过,半个月后,下旨任命上君雪暂代天引卫头目之职。
难道说圣上对天引卫早有不满?还是有意削弱七皇子和九皇子的势力,想培养太子?帝心难测,同时金阕暗处涌动的势力开始流动起来,犹如伺机而动的毒蛇缓缓吐着信子,随时随地对准猎物注入剧毒的毒液。
第14章 第十四回 风云际会
一连几日,来花町阁买香料调香的客人络绎不绝,作为一个奸商,花十二理所当然地抬高了价格,胭脂水粉、簪钗首饰也摆满了柜台,不出所料,被一抢而空。
不过,一直没见着那个人呢……
花十二拍了拍脑袋,让脑子清醒点儿,人家可是明月一般高不可攀的人物,还是不要做梦了。
鉴于生意实在太好,花十二决定晚点儿打烊,一直熬到半夜,果然又来了几单大生意。
白天那群人又来要保护费了,花十二心疼那交上去的十几两碎银子,粮蔬也不敢多买了,决心这个月戒肉戒荤,把十几两碎银子节省回来。市集上听人说什么“宵禁”,他也没放在心上。
晚上,花十二想着再等几单生意,哪知过了亥时,柳曲街空无一人。花十二一拍脑袋,终于记起了“宵禁”,只得悻悻然打烊,心里又咒骂了那群地头蛇一遍。
只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宵禁”?
没过几日,花町阁迎来了一位“旧客”。
世人皆知:太子与七皇子不和。薛郜一事让朝堂掀起了惊涛骇浪,身处风口浪尖的夏景桐却清闲地踏进了花町阁,道:“贺长安,先生如约前来,笔墨纸砚可备好了?”
花十二手里的账本“啪嗒”一声掉了
柜台探出一个脑袋,又飞快缩了回去。
夏景桐斜睨过去,似笑非笑:“花老板又捡了个便宜伙计?”
花十二张口结舌半晌,突然一本正经地点头:“是的。我看这孩子孤苦伶仃,干脆捡了回来,给铜钱儿当个伴儿,也能帮草民照看铺子,一举两得。”
“多了一个人的开销也不打紧?”
“呃……反正没有工钱,管吃管住换一个便宜伙计,划算得很!”
说话的时候,那孩子端上了点心、沏了热茶,又铺了一层厚实的软垫,朝夏景桐的方向看了看,吐出细若蚊蚋的两个字:“请坐”,白嫩的小脸儿刹那间通红。
夏景桐大悦:“好乖!dd叫什么名字?”
“元……元宝”
夏景桐立即看向花十二,花十二摸着头发讪笑,弱弱地解释:“顺口”。
“正儿八经的名字呢?”
“……还没有”,想到铜钱儿,花十二急忙补充说:“要不殿下取个?”
“不用了”,夏景桐坐在软垫上,抿了口茶,又打量了元宝几眼,嘴里发出一声微弱的叹息,“等皇甫端和来了,让他取吧!”
花十二连声应了
“铜钱儿呢?”
花十二苦笑:“在后院劈柴。”
果然,夏景桐神色一变,怒道:“你让他劈柴?”
护“子”心切的夏景桐赶到后院,看见铜钱儿大汗淋漓,身旁堆了半人高的木柴,大为心疼:“不要劈了!去洗漱,收拾好了再来找我!”又指着随后赶来的花十二,冷声吩咐:“准备笔墨纸砚,我在铜钱儿的房间等你。”
花町阁有间小书房,是花十二特意收拾出来的,可是铜钱儿一有机会就躲在自个儿屋子里,花十二无奈,只能又在他屋子里放了张书桌。
屋子虽简陋,好在收拾得很干净。夏景桐转了几转,没发现什么值得留意的,心下失望,突然,他脚下一顿,折回到床边,掀开床铺,一张纸赫然出现在床板上,略微眼熟,夏景桐心念一动,翻开那张纸,只见上面书有三个字:贺长安。
身后传来花十二的声音dd
“想不到殿下竟有乱翻别人东西的癖好!”
夏景桐哼笑:“铜钱儿不是别人。”
花十二将笔墨纸砚放在书桌上,又道:“铜钱儿不喜欢旁人翻他的东西。”
“我又不是旁人”
夏景桐一副理直气壮的架势,把纸扔回去,自顾自地坐在椅子上翘起腿,高贵的丹凤眸里一片潋滟□□,看似心情不错。花十二认命地铺好床铺,把纸藏到原先的位置,确定没有疏漏,才走到夏景桐面前,诚恳道:“铜钱儿就麻烦殿下了”
“知道了,下去吧!”
花十二干脆利落地退下
中午,花十二撩起袖子烧了几道好菜,喊来元宝去请夏景桐。可是左等不来,右等不来,眼看饭菜都凉了,还是不见元宝的影子,花十二只好亲自去请,拐弯看见元宝扒着窗户偷看,花十二轻手轻脚走过去,跟着偷看,屋里夏景桐正握着铜钱儿的手教他写名字,可惜成效不大,散落在书桌的一大叠纸上清晰见歪歪扭扭的字迹。
元宝的眼里满是渴慕,花十二不禁心生怜惜,再思及他的身子,恐怕是得不了七殿下恩宠了,只是不知道皇甫端和会不会教他。
一顿饭下来,怀有心事的花十二吃得索然无味,夏景桐倒是心情不错,喝了点酒助兴。临走的时候,夏景桐不放心,又教了铜钱儿一会儿,等他写得有了有模有样时,才起身离开。
夏景桐离开没多久,回神的花十二忙追了上去:“殿下,草民闲来无事,可否送殿下一程?”
夏景桐下意识要拒绝,可看花十二一脸诚恳,又念他这阵子费心照顾了铜钱儿,心一软,道:“也好。”
花十二心喜,狐狸眼弯成了月牙儿。
“殿下去哪儿?”
白衣红妆,醉意阑珊,遥遥一指,道:“醉仙楼”。
去醉仙楼做什么?
花十二一头雾水地跟着,没走多久,帝都繁华处,虽然不是吃饭的时辰,进出醉仙楼的人流络绎不绝。
夏景桐貌似心情不错,带花十二进了醉仙楼,直奔二楼的雅间,小二跟在身后慌慌张张地叫唤,夏景桐充耳不闻,推开了“天”字号的房门。
花十二小心提醒:“这雅间已经被预订了……”
“无妨”
没多久,醉仙楼的老板急慌慌上门了,哆嗦着胖乎乎圆滚滚的身子,边擦汗边一个劲儿地道歉:“这位客人,真真……真不好意思,这房间已经有人了,请、请您通融通融,小的立马给您准备更好的,所以……所以……能不能换个雅间?”
夏景桐正拨弄着一碟精致的点心,闻言,高贵的丹凤眼微微挑起,斜睨了老板一眼,老板立马吓得瘫跪在地上,抖得越发不成样子。
“看你也是个有见识的,怎么偏偏脑子糊涂了?”
夏景桐惋惜地摇头,咬了一口糕点,便不再理那老板了。
花十二察言观色,狐假虎威道:“预订又如何?贵贱有别,谁还能比得上咱们尊贵的七公子?dd去去去,给他们安排其他的雅间,要是不乐意敢闹腾,就带他们来找我们七公子吧!”转头看向夏景桐时,又是一张讨好陪笑的脸,谄媚地邀功:“七公子,小的说的对是不对?”
夏景桐似笑非笑,道:“上菜”。
老板哪敢不从
几道菜陆续摆上来,即便花十二不饿,也被那香味馋得不行。
花十二虽然猜测醉仙楼之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可是夏景桐不开口,花十二也只当纯粹来吃饭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别无他法。
陆陆续续上了一桌子菜,花十二暗中吞了吞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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