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翻,然後递给庄九:“这是银松堡粮商行今年的结算和明年的预测,王爷有何见解?”
庄九结果,翻看著,一边点头微笑:“江南一片的供粮商都被你们给收拾了……嗯,山东那边也有,河北河南……”
庄九抬头,看著钱荣,笑得很是玩味:“你们可是把小半个江山的供粮都给控制住了。”
“银松堡向来知道尺寸,不会抢在皇家前面。”钱荣淡淡答道。
“这本,”庄九抖抖那账簿,“只是一部分吧。”
“你说呢?”钱荣反问。
真实的完整的账簿怎能轻易让外人看到,两人心知肚明。
“但全都是真的,没有掺假。”钱荣说,“这是开年会时给各位掌门掌柜看的。”
“那完整的那些呢?”庄九笑问。
“只有堡主和我们几个能看到。”钱荣也如实回答。
“是吗,”庄九笑著放下一本,又拿起一本翻看,“希望以後我也能有这个荣幸。”
“……这个王爷可以放心,”钱荣勾起嘴角,“如果真的结盟,我们会专门为王爷准备一本的。”
“……”庄九扯扯嘴角。
“怎样?王爷可还没说您的见解。”钱荣也拿起一本翻阅,随口问。
“你们在云南,南海一带,是吃了不少闭门羹吧?”庄九亦是随口问。
钱荣看他一眼:“没错。”
“若我说我有门路呢?”庄九笑问。
“真的?”
“我何须对你说大话?”庄九笑著摇摇头,“我母妃年幼时在南海长大,和那边的齐家有很深厚的情意。云南,是我舅舅的地盘。”
钱荣看著庄九,似在考虑他话中的真实性有多少。
“不光是那边特产的小米和粳米,玉器和珍珠的市场我也可以拿到。”庄九接著说,双眼诱惑似的看著钱荣,“所以小钱,好好考虑吧,和我结盟,对你们是有百利的。”
“伴随而来的也是百害的风险。”钱荣很是冷静和理智。
“若是小十三真地坐上了那位子,银松堡便更是有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哦。”庄九继续劝诱。
钱荣却敏锐地抓住了点东西:“‘真地坐上’?”
庄九叹了口气,带著些无奈的笑:“那小子,其实还没想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麽。”
钱荣沈下面色。
庄九苦笑著摇摇头,解释道:“我们,其实更像是被三王那边推著前进。从最开始的不得已的反击,然後越做越大。你也知道,有些人天生适合,却不一定喜欢。”
钱荣没有再说什麽,只是放下手中账簿,淡淡道:“看完了的话,我们再去下一家。”
“嗯。”庄九再度勾起微笑,点头。
在皇城过的年,庄九自然也是来凑了热闹。
立春以後,钱荣提起笔来,再给苍墨写信。
庄九一直以来表现的诚意倒是十足,连十三皇子还不确定愿不愿意做那位储君都告知於他。加上那些承诺给予的互利的地方,钱荣一一写上。从他的角度来说,即使庄九曾经让他烦扰,但对事不对人一向是他的优点──或者说缺点──他认为庄九可以信赖,或者说,是个可以值得信赖的男人。无论现在十三皇子的意向如何,若只是考虑庄九的因素,钱荣建议苍墨,关於结盟一事,可以考虑得更深了。
信交给张立山让他发出去後,後者站在书桌前,有些踟蹰的:“那个,钱爷,或许本不关我的事……”
钱荣挑眉:“怎麽?”
“呃,最近,最近,”张立山搔搔後脑勺,“谣言流传得厉害……”
“什麽谣言?”钱荣有些不好的预感,近日一直和庄九周旋试探,无暇顾及其他事情。
“说九王对您情根深种忠贞不渝非您不娶!”张立山一口气说完,不大敢看钱荣的脸色。
钱荣睁大了眼:“从哪里听来的?”
“到处。”简单二字,道出所有奥妙。
谣言这个东西,若是刚出现的小苗头,没有人即使拔出,就往往会在人所不知的黑暗的潮湿的地方,默默地自由自在地生长,直至最後,粗壮的藤蔓枝叶四散开来,无所不在。
钱荣让自己先冷静,细细回想,是了,近日几乎日日和庄九同进同出,庄九又无时无刻表现出他的热忱和真诚……钱荣皱下眉头,倏地起身,既然已经怀疑,不妨去找那本尊问个清楚,到底是不是庄九搞的鬼,若是他那用意又何在?
看著钱荣提脚跨出书房,张立山愣愣地问:“钱爷去哪里?”
“九王府。”钱荣简单答道。
“噢,”张立山答道,“那还回来吃晚饭吗?”
“……”钱荣回头,眯眼盯著张立山,“不要告诉我,你也相信那个,‘谣言’?”
张立山搔搔後脑勺,竟有点不好意思地点头:“那个,描述得情真意切,闻者都不无动容……”
若是此刻钱荣手里有个什麽东西,那定是会“啪”的一声被他捏个粉碎。
看著钱荣速速离去的背影,张立山又看看手中的信,嗯,还是送信要紧。
九王府里,庄九惊喜地看著这个稀客,直接过来拉著他的手问:“小钱,你来啦?”
钱荣更直接地甩开他:“你做的好事?”
“诶?”庄九歪歪头,不解地看著他。
“打著‘结义金兰’的名义与我亲近,对外却放出‘锺情於我’的消息?”钱荣逼近一步?
钱荣虽不壮实,但身高本比庄九高那麽一点点,庄九被他一双黑眸逼视著,有些心虚地别开眼睛:“呃,可能是赵小强他们几个暗地里嚼过舌头……待我去教训一下他们……”
什麽?!随侍的赵小强瞪大眼睛,这是赤裸裸的污蔑!
“没有您的授意,誓死保卫您的暗卫们,怎敢去嚼您的舌头?”钱荣狠狠瞪著他。
还是钱先生明白事理……赵小强感激地投去视线,却被钱荣冰冷的一瞥给闪了回来。
钱先生看起来挺文气的,但方才透露出来的那股阴冷劲儿……赵小强心里赞叹,嗯,果然是配得上他家王爷的!
“呃,小钱,先别生气,来喝口茶消消气儿。”庄九见事迹败露,连忙好言好语劝哄道,“我这麽做也是有原因的。”
“我就是要来听听你的原因。”钱荣都给气得连敬语都不说了。本来还只是怀疑,这厮却这麽大方就承认,到底居心何在?!原来这段时间他以为的坦诚相对,不过是他一厢情愿,却不知道这厮暗中又搞了多少小动作?!
“三王最近见我跟你接触,心生疑惑许久了,也暗暗不断牵制我。”庄九将钱荣拉到位子上坐下後,叹气道,“他自然是不愿看到我们结盟的,若是我们明著来,他亦定会阻止,比如向苍堡主那边施压,苍堡主若是不顾他的施压答应我,那今後必会同三王结下怨,这是我不愿看到的事情。而要是苍堡主考虑三王那边的压力而暂缓与我的结盟,那自然又是我们两方的损失。”
钱荣听他这麽一说,内心已经隐隐有底,但是仍旧不敢相信似的,扯扯嘴角:“所以你就想出,结盟不如‘结亲’这一招?”
“小钱果然聪慧过人啊!”庄九的眼睛闪闪亮望著钱荣。
“荒唐!”钱荣瞪著他,“我是男儿身!”
“我也是啊。”庄九咧嘴笑道,“不过我好歹是个王爷,所以只有让你下嫁於我了。”
“……”钱荣深吸一口气,狠狠盯著庄九,一字一句地说,“你,这,无耻之徒。”
庄九确是笑得开心:“我就最爱小钱你这麽跟我说话,没有身份之别,好是亲密无间。”
“啪”!钱荣生生捏碎一个茶杯。
“哎呀,小心别伤到!来人!”庄九急忙道。
下人训练有素地上来有条不紊地整理然後换上一杯新茶再退下。
“绝对不行,想都不要想。”钱荣严厉道。
“不行吗?”庄九露出失望的表情,“不过,我已经写信给苍堡主了……”
“什麽?!”钱荣再度暴走,“什麽时候?!”
“前几日,怕是已经快到了……”庄九如实答道。
……那加上他今日所写那封信……钱荣绝望地扶额:“你……我……”
“小钱怎麽了?身体不舒服吗?”庄九关切地问。
钱荣嘴角抽搐,倏地起身抽出腰间软剑向庄九刺去:“横竖不如我先杀了你,纵使再被杀也好逃亡天涯也好,总好过‘下嫁’於你!”
庄九堪堪闪开,往後一跳,从赵小强手里抽出长剑,一挡,干笑道:“小钱息怒!”
钱荣不再跟他饶舌,几道剑势狠劲十足地缠上来,庄九无奈地笑笑,接下招来。
两人就这样在客厅上演全武行起来,赵小强等人早已闪至大屏风後免得被误伤,几人窃窃私语道:“唉,还没成亲呢就这麽秀亲热……”
“是啊,不过要打也去外面院子里打嘛,那麽宽敞……”
“哎哟,王爷打不过钱先生。”
“没事,成亲以後是一家,钱先生武功高强,刚好可以保护王爷。”
“嗯,也对。”
……
半月後,苍墨回复,简单明了,继续和庄九相处,继续查探。
苍墨没提庄九提议的结亲一事,但这态度,分明是默认了!
钱荣放下手中信纸,心里凉凉的。
再两月後,钱荣回银松堡述职,那参与高层议事的白衣少年浅笑开口,说可以让银松堡准备嫁妆了,这自然也是苍墨的意思,钱荣嘴角抽搐,心知无力回天。
於是再回皇城,这次只呆了几天,然後便去了山东河南等地办事情,期间收到庄九无数表达相思之情的信件。全被一把火给烧了个干净。
再回皇城时已经是六月,两边都确定了结盟一事,细节也都商议妥当,只等庄九向苍墨,提亲。
庄九洋洋洒洒挥书一封,详尽描述自己如何对钱荣一见倾心再见锺情,愿迎娶小钱进府做王妃,正室,并保证一生只娶这一房,不会花心不会变心,一定任小钱打骂差遣只要有能力绝对把他宠上天去──
他越多写一句在一旁看著的小钱的脸越黑,真想一拳打掉他脸上那抹看似纯良无害的笑。虽然知道九王这数月来的荒诞行为确是为了扰乱视听,但是只要想到到时候几个幕僚好友拼命忍住笑的脸,和堡主还有那少年主子一脸的正气严肃恬淡,小钱就非常的郁卒。
苍墨这次回信速度很快,非常爽快地答应了九王的提亲,还说早已备好嫁妆,就等九王来接小钱回王府了。
小钱的终身大事,就这麽定下了。
叫他情何以堪?叫他以後如何娶妻生子?
无奈从开头到结尾,都没有人理会他的抗议。
不久之後,他被请回了银松堡,因为习俗,庄九是要到“娘家”迎亲的。庄九亲自去了,两个首领级别的男人第一次见面,一眼就对上了眼,很是赏识彼此的气度不凡。苍墨大笑著说让庄九一定要对小钱好,若是小钱受到丁点儿委屈,他这个“娘家人”可是不会善罢甘休。庄九连连笑说不会不会肯定不会。
苍墨甚至大摆筵席,请了好多名门望族前来,晚宴热闹非凡。
按照习俗,迎亲前日新人不得见面,所有的人都在前厅,钱荣独自坐在屋里,喝著茶。
是呀,动静什麽的,越大越好,才能更加掩人耳目,暗度陈仓。以男儿之身下嫁王爷什麽的,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外人越是看不透彻才越好。九王这次,可是给全天下的人,讲了一个笑话。
钱荣倒想知道,九王可是早有妙招,让他二人以後可以顺利从这滑稽关系中脱身?
第二日一早,八抬大轿将钱荣从银松堡里接了出来,然後乘上了大红讨喜的马车,一路上欢天喜地纷纷扰扰,生怕别人不知道九王爷娶亲,银松堡嫁男。进了京城後,又改成了轿子,一路上吹吹打打地到了九王府前──也是张灯结彩。
钱荣一路上穿著喜服,百无聊赖地坐著,念著口诀调整内息。
是的,要压下这满腔的怨愤,羞耻,下嫁男人,不花点力气或者换个普通人,大概是做不到的。全程只有他不能见人,外面熙熙攘攘热热闹闹,他却渐渐心清明镜起来。
轿子终於落了地,钱荣睁眼,嘴角噙著点笑意,一脚蹬上了轿门。片刻後,一股力道踢上来,轿门丝毫不动。於是又再来了几下,依然纹丝不动。
外面的庄九咧嘴笑,这媳妇儿,还真不是普通的别扭,木都已经成舟了,临门还要来为难他一下……最後一脚踢开了门,庄九丝毫不以为意地,笑著上前,弯腰,抱起比他稍微高一点儿但身材比他清瘦的,穿著同样的男子喜服的小钱,在众人注目之下,跨进了王府大门。
第四章
从此王府果真不再寂寥,一主外一主内,经营的风生水起。
两人大婚已经快三个月,王府里的下属仆人渐已习惯多了个男王妃娘娘来服侍,王府里的主子也早已习惯多了个男王妃娘子,来调戏。
府内更是较之从前热闹了许多,比如说,丫鬟小厮暗卫们,几乎每天吃饱喝足以後总会有些余兴节目观看,比如现在。
庄九的功夫比起钱荣来,其实是要差一点点的,但又常常去招惹钱荣要过招切磋。理由很是正当和充分:“要多多练习身手,才能御敌自保。”
小钱自然是不能拒绝的。
但是,与其他和庄九牵扯上的事情一样,总有一个但是。
几十招下来以後,两人都似轻松有余。然则小钱比庄九累多了──又不能伤著九王,又不能让人趁机占便宜。
一个不留神,小钱被庄九虚晃一下,人到了身後,锁腰锁喉锁双手,然後耳後根被轻轻吹了一口气。
小钱的耳朵立刻红透了,甩手挣脱开来,转身一巴掌向庄九肩膀拍去。力道稍微重了一点,庄九躲闪不及,吃到了掌风,後退了几步,停了攻势:“疼疼疼疼……”
……小钱捏紧了拳头,竭力忍住往那恶劣之人脸上挥去。
秦刚看看天看看地,再看看身旁的赵小强,耸耸肩。这一幕,刚看的时候新鲜,再看的时候担心,然後是看个热闹,现在看来,早已是见多不怪狗都不理了。
庄九手捂著肩膀,偷偷看钱荣,後者正面无表情地盯著他看,眼中燃烧著隐忍的火花。
就是了,这生动灵气的神色,庄九最是喜爱。然而这次──再偷偷瞄一下──好像有点过了……
钱荣瞪著他良久,突地一甩袖子:“我身体突然不适,不陪王爷练了。”
“真生气了?”庄九小心地试探。
钱荣不理会他:“我先回屋休息去,王爷请自便。”
“诶,小钱……”庄九伸手想要抓住他的衣袖,却被无情地闪开。
看著钱荣毫不犹豫地转身回房,庄九瘪嘴,一脸无辜:“怎麽这样啊……”
身後两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这分明不就是活生生简单易懂的三个字吗──自找的!
回到屋里的小钱喝了口茶水。
其实也没有那麽生气,只是连日来积郁的怨气突然爆发了一下而已。
王府众人,不知情的觉得他二人小打小闹夫夫恩爱,知情的也觉得九王对他的感情走向很微妙。似乎,动了真心?
──嗟,微妙个毛线!那人不过是装,装深情装无赖,真真假假,生怕世人看了个清楚明白去──恐怕是连他自己都不能看明白,那才是最好的。
所以庄九缠钱荣是缠了点,但从来都知分寸,没有跨过界,只偶尔在边线处调戏挑逗一番。
对於这样子的庄九,钱荣其实说不出来原因的有些气恼。
然而看在外人眼里,便是九王如他自己所说,“爱妻”“敬妻”“畏妻”,而已……
於是王府下人只知王妃雷厉风行──与那清秀外貌著实不相符合──对王爷尤其严厉,而王爷又非常地容忍。知道钱荣真实身份的人没几个,都是跟随庄九多年的心腹死士。
第二日,九王下朝後风风火火地奔回家。
“爱妃,我回来了。”手上拎著一个华美精致的食盒的庄九进了卧室。
钱荣在贵妃榻上看书,动都没有动一下。
“爱妃,今天皇上赏赐我南妃亲自做的南国茶点。我一口没吃,带回来给你的哦。”庄九笑得很是纯粹地讨好。
“甜吗?”钱荣的视线从书上移了过来。
“不甜不甜。南妃的手艺一向是连皇上都称赞的,而且她鲜少自己做哦。这茶点一点都不腻,入口即化,清香怡人……”庄九打住,“你尝一尝吧。”
“嗯。”钱荣点点头,“谢谢。”
“不客气不客气,应该的。”庄九立刻上前,捧起食盒,打开来。
果然看起来精美可人,只有六个,全都凑在钱荣鼻子前。
看著庄九小狗似的眼睛,钱荣纵然知道他本性,但也忍不下心拒绝他一番好意。拈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果然如庄九形容般好吃。钱荣细细品尝,待到全部咽下以後,说:“确实美味。你也吃吧。”
庄九笑著摇头:“不,就是带回来给你吃的。”
钱荣无奈:“那你先放下,我慢慢吃。”
“好。”庄九立刻领命,将食盒放到了钱荣身旁随手可及的小茶几上。
外头的赵小强看到路过的两个侍女脸上满是暧昧和羡慕,还轻声嘀咕 “王爷果然爱妻如此,主子真是夫复何求啊”之类的,无奈地和对面的秦刚交换一个眼神,心照不宣地想著,王爷你每天都这样玩,偶尔也换个花样吧……
小茶几上有封信函,是从银松堡来的,见庄九在看那信,钱荣便拿起来递给他:“是堡主,说他们约莫半个月以後过来。”
庄九接过来拿出信笺看了,点点头:“这次虽然不是为了公事而来,不过我们还是要尽好地主之谊的。”
“嗯。”钱荣答道,“主子身体渐有起色,这次来找黄大夫问诊,希望可以根除他的先天顽疾。”
“你那主子,”庄九笑著摇头,“还是病弱之躯便已经如此了得,要是好了身体,怕不是要翻了天?”
钱荣鄙夷地看著他:“你以为人人都是像你吗?”
那少年主子如今在银松堡地位确立,伴著堡主进出里外,虽身弱音轻,但心思却缜密沈著,虽不恶亦不善,也难怪庄九出此言。但是他和公孙济他们心里也都知晓一二,那少年主子,也只是对他们家堡主存有执念而已。
“我?我是怎样?”庄九却突然来了兴致。
钱荣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下,才道:“表里不一真假难辨奸诈狡猾狼子野心。”
庄九扯扯嘴角。
钱荣笑了一笑:“不过却天资过人骄傲不折重情守信英俊潇洒。”
庄九先是愣了一愣,随即眉间露著喜色:“真心话?”
钱荣嘴角一弯:“你猜?”
“……”
庄九著实无聊,果真老老实实去猜钱荣到底哪句是真话,没事便围在钱荣身边转,露出很是无辜很是纠结的眼神。钱荣只恨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不过好在庄九虽身为皇亲国戚,但每日也要上朝下朝,其余时间还要去和几个敌对势力斗智斗勇,著实也忙。
钱荣真不知道为什麽庄九会揪著这麽一句话不放,本就是戏言,何须当真。至於真真假假,庄九是个什麽样的人,他自己会不清楚的吗?
甩甩头,一上午都在伏案办公,有些疲倦,钱荣搁笔,起身到太师椅坐下,给自己泡了一壶茶。
这段日子他火气有些大,庄九特地奉上良品绿茶,给他清热解火。
哼,也不想想是谁一天到晚招惹他的。
其实,说起来,钱荣自己也会暗自懊恼。究竟是从什麽时候开始,他在庄九面前是这样的性子了?一开始认识的时候,他不还是挺稳重挺淡然的麽?
轻轻捶捶额头,叹道庄九果真有能耐。
中午的时候,庄九没有回来,这几天都很忙。钱荣一个人在偌大的饭厅把午饭吃了,便又去了书房办公。他名义上是“九王妃”,实际上还是皇城分处的管事,而且又因为结盟所以要帮庄九做很多事情,结果比以前还要忙。
签署好几份文件後,正待拿起另一边的信件,却不料打翻了放著的茶杯,正在懊恼著要收拾,却见赵小强闯进来,脸上带著少有的慌张。
“什麽事?”钱荣拧眉,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禀钱爷,王爷被人掳走了!”赵小强紧张地数。
“啪”!方才打翻的茶杯,转了几个咕噜後,掉到地上,碎了。
“你冷静一下,把事情说清楚。”钱荣起了身,面色凝重地开口。
“是,”赵小强很是自责,把头垂低,一边回答,“今日中午王爷在如如不动用餐,吃完以後我们跟在他後面,结果突然冲出来几十匹疯马,把我们都冲散了,我们当时也保持著时刻的警惕,可是我前一眼还看见王爷的身影,後一眼就不见了。後来场面平静下来,暗卫们到处随著痕迹找人,可是遍寻不著,属下自知失职,特回来请罪,还请钱爷想办法,找出王爷!”
钱荣皱著眉头:“能在你们暗卫的眼皮子底下把人掳走,也不是泛泛之辈,不必太过自责。”
“属下不想给自己找借口──”
“那就等找回王爷来,你们自己跟他请罪吧。”钱荣淡淡说,“他最近都忙的什麽事情,你找人列一张表出来,还要把最近去了哪些地方,主要有什麽仇家,最近的动作特别是针对哪些人的,全部详细地告诉我知道。”
“是!”
等赵小强退出去以後,钱荣才又重新坐回椅子,看著自己面前和脚边的一片狼籍,皱著眉头。他方才,竟然有一瞬间,失去了他引以为傲的冷静自持。不过也怪不得他,庄九是皇亲国戚,对於银松堡又是这麽重要的人。所以会紧张亦是难免──这麽告诉著自己,钱荣一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索事情因果,刻意忽略掉方才心中,一闪而过的心慌。
庄九这麽狡猾的一个人,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掳去,能做到这事的人,在皇城里的不超过三人。
京城并不大,但这个繁华热闹之城,底下也有著许多不为人知的地方。
郊外有处别馆,仿照江南水乡之格局,造了假山流水,小桥乱石,别致雅漾。进了大门,要九曲十八弯,才能到主屋。
这日,三王爷带著自己的心腹手下,转了这九曲十八弯,却没有去主屋,而是去了柴房。不知是哪位巧匠造的别馆,连柴房都造得机关重重。
属下拍了拍门上的把手,房里一角便移开一块地板。有人在前面开路,三王爷背著手跟著进去了。
地底下并没有地面上那般复杂,走过长廊以後,便是一间被火烤得闷热的石室。石室里有很多有花样的东西,围著一个裸著上半身,两手两脚被铁链拉开的男子。
男子头发凌乱,脸上布满血污,掩住了大半相貌,却掩不住眼睛里那抹嗤意和不以为然。精壮的身体上也满是鞭痕,有的深可见骨。
“见过王爷!”本在刑房里候著的人见了来人,立刻恭敬道。
“哎呀哎呀,小九,你这是何必呢?”三王爷径自走向那男子,在五步之外立住,似叹息地摇摇头,“本王也就是要你一句话而已,你看你,把自己弄成这幅模样。”
庄九勾起一抹微笑:“多谢三皇兄关心。”
“小九,”三王爷摇摇头,“你向来是我们这几个兄弟中最聪明的人,你知道你已失踪超过两日,必定有大队人马在寻你。”
“可是我猜不出,三皇兄为何这次会如此直接地出手?”庄九露出不解之状。
“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就只问你要一句话而已。”
“小九也已经说了,小九什麽都不知道,特别是三皇兄想知道的,小九就更不知道了。”庄九很诚恳的说。
却在话音刚落的时候被一巴掌打偏了头:“敢用这种语气跟王爷说话!”
庄九迷惑的看向打他的那个人:“这位兄弟,我也是个王爷,你敢这样招呼我?”
“是,你也是王爷,但也是我们王爷的阶下之囚。”那人抬头,不屑地说。
“秦楚,不得无礼。”三王爷开口。
“是,王爷。”被唤秦楚的人退到後面。
“小九,”三王爷悠悠开口,“我们也是兄弟一场,我也告诉你实话,是有很多人在找你。”
“哦。”
“可找不找得到这个问题嘛……”三王爷说,“最近有突厥密探进京,大家的视线都被引到了那边上。”
“这里三皇兄肯定出了点力的。”庄九点头。
“所以说,你要是宁死不从,我也是可以成全的。”三王爷语重心长地说,“要麽你告诉我,要麽你永远不能告诉任何人,对我而言都是有益处的。”
庄九微微一笑後,垂下了眼睑,皱起了眉头,似乎在思索。
“你再好好想想吧。”三王爷点点头,“对了,顺便提醒你,我这里是王爷别馆,没多少人敢乱闯的,你是有死士没错,但是群龙无首,恐怕他们也是不敢随便乱来的。”
庄九的眉头皱得更深,甚至没有理睬他。
於是三王爷甩甩手,转身,要走出去之前,想起了什麽似的,对两旁的人说:“别再对九王爷动粗了,好歹是个王爷,也不定就不能翻身了。”
“是。”两旁的人回答。
但待三王爷走後,留下的人却嗤笑著看著似在埋头思索的人:“是啊,好歹是个王爷,难得落难,平日里小的们都被大官欺负,今日也让小的尝尝欺负王爷的滋味。”
那卒子转到了九王背後,拿起沾了盐水的鞭子狠狠一抡。却仍然没有听到这个天生傲气的男子一声痛呼。
“什麽人?!”立於门外的人只能呼出一声,便被身後一手绕到颈前一抹。
黑衣男子放下没了声息的人,对後方匍匐在地或隐藏在假山後面的黑衣人点了点头。看他们跟上来後,便自己率先进了柴房。表面看似无异,男子寻找了一圈後,询问的眼神望向身後跟进来的那群人。
便有两个人走出来,在房内查探。
外面已经能听到响动。男子快步走到门前,看不远处火光逼近,不免抬头看了正在找寻机关的那两人。
分秒必争之下,机关还没有找到,对方的人却已经到了。
“什麽人,敢大胆闯三王爷别馆?!”
秦楚大喝一声,怒瞪面前三十来人。
为首的黑衣人对身边人使了个眼色,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剑上前。
气氛一触即发,两方人马迅速围上,只等电光火石之间的那一刹那。
显然黑衣人的身手是要比秦楚的高一点,顷刻便占了上风。然而秦楚身後却有暗器高手,几把闪著寒光的飞刀破风而来,黑衣人闪过前面几把後,却硬是吃下一把在肩头。秦楚待要趁机一刀毙了他命,却因喜出望外而露了破绽,被他反手一剑穿了胸膛。
“秦大人!”那边的人马见首领受伤,一声怒吼,便要冲上前来。
黑衣人待要迎上,先前那寻找机关的两人终於找到了门上的把手,掰了开来,地上的砖移开了。
另外两个黑衣人上前,扶起左肩受伤的同伴,迅速退到柴房里面。
庄九埋著头,血水糊了眼睛,看不清前方,却能依稀听到动静,然後渐渐逼近。嘴角勾起一个弧度,抬头。片刻後,果然在一片血红中看见了黑衣人的身影。
“王爷。”为首之人正是钱荣,低低唤了声,本是干净的声音参杂了一丝哑然。
庄九有些疑惑,甩了甩头,却仍旧看不清楚。
另几人斩断了他手脚上的镣铐,给他披上外衣。庄九摸摸手腕,上前,抓住钱荣的手腕:“多谢娘子相救。”
……现场顿时了无声息,外面渐近的打斗声便更加清晰。
“咳,”有人发声,“现在怎麽办?”
“打昏拖走。”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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