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坤一瞧是周海乔,脸色都变了,他挡在陈崇州前面,“陈主任,喊保安吗?”
“你最好喊记者,让陈主任聊一聊,他怎么绿了我的。”周海乔站在人群里煽风点火,“我前妻死活跟我离了婚,要嫁给陈主任,他们相好时间可不短了,我这王八当的,真憋屈啊。”
那些人纷纷后退,在一旁指指点点。
周海乔举起手机,“陈主任和我前妻一前一后走出酒店房间的视频,医院敢公放吗?”
廖坤捏紧拳,“你有一句实话吗?你老婆和你离婚是你出轨活该!陈主任开始不知道。”
“你认识沈桢啊?”周海乔流里流气扬下巴,“私下挺熟的吧,他们幽会,你打过掩护?”
陈崇州摸烟盒,低头咬出一根,又一瞥墙上禁止吸烟的标牌,他没打火,走向尽头一扇窗,甚至没看周海乔一眼。
周海乔二话不说跟上去,距离他半米,直到陈崇州停下。
“你没家庭?”
没回应。
“你先勾搭沈桢,还是她先勾搭你的。”
周海乔磨着牙,“她非要带我看男科,原来就为了找机会搭上你,你们在我眼皮底下发展多久的奸情了?”
陈崇州背对走廊,双手插在制服口袋里,全程没吐一个字。
几名护士上楼,目睹这一幕放慢步子,“他前妻是哪个啊?其他科室吗?”
“给廖主任送过饭。”
“又和陈主任搞上了?”
陈崇州伫立在那,整个人清俊挺拔,护士拐弯了,还忍不住张望他,“我不信陈主任会干这种事,他和咱们接触,连衣服都不挨上。”
“兔子不吃窝边草,闹出事在医院还能待吗?”
陈崇州拿下烟,扔在窗台。
周海乔等得不耐烦了,“你耗着我是吗,打算搬救兵?姓陈的,你不想毁了自己,你就痛快认栽。”
陈崇州透过玻璃上的投影盯着他,“什么意思,直说。”
不知为何,分明斯文清瘦的一个男人,却藏着一股深沉又果断的狠劲,尤其那双眼睛,沉得不见底,四目对视,逼得周海乔浑身不自在。
“五十万,沈桢的买断费,她以后归你了,随便你玩,我不插手。”
陈崇州掸了掸下摆的灰尘,“她归谁,你现在没资格管。”
“不给?”周海乔阴着脸。
“我凭什么给你。”
周海乔逼近一步,“你找女人开心潇洒,不花钱啊?”
陈崇州看着他。
“我脑袋上这顶帽子,能白戴吗?”
这副嘴脸,他忽然挺可怜沈桢。
好半晌,陈崇州侧过身,“我下午有手术。”
周海乔伸手,“掏钱,我不耽误你干活。”
陈崇州把烟丢进垃圾桶,“三天后,约我。”
周海乔也琢磨五十万不是小数目,当场给他不现实,他点了下头,“行,我容你三天。”
陈崇州返回诊室,门口一个患者问,“陈主任,是医患矛盾吗?”
他态度温和,“没事。”
患者大大咧咧笑,“我就说嘛,陈主任这么洁身自好,哪会和他老婆有问题?”
隔壁廖坤诊室的家属也附和,“准是误会了,看他那德行,娶不到什么好女人,入得了陈主任的眼吗。”
陈崇州面无表情,松了松白衬衫的领子,没出声。
叫号的护士在过道里疏通,一扭头,发现他心不在焉的,“主任,还接诊吗?”
他回过神,“继续。”
陈崇州在医院本来名气就大,一场闹剧过后,更是焦点了。
外科室的同事轮番来堵他,“陈主任,听急诊说,你在外面找了个有夫之妇?结果老公大闹医院,有这回事吗?”
陈崇州无动于衷写病历,头也不抬。
这同事是肠胃科的副主任,背景挺深,之前票选优秀主任,和陈崇州掐得厉害,后来陈崇州拿下了三位中的一席,俩人自此水火不容。
倒也没过分,良性竞争,可真出绯闻了,难免幸灾乐祸。
同事刚撤,追他的姑娘推门进来,红着眼眶,“崇州老师,传言是真的吗。”
陈崇州终于有反应了,他撂下笔,“不是。”
“你和那个男人的前妻没关系吗。”
“有关系,这是真的。”
姑娘捂着嘴,“你们...”
陈崇州沉默了一会儿,起身离开。
廖坤中午下手术台,在食堂碰上了他。
他在靠窗位置,桌上两瓶酒,一包烟。
廖坤端着餐盘坐在他对面,“这道笋丝鸭片不错,食堂新来的师傅,叫西门小庆。”
陈崇州以为他指桑骂槐,凉浸浸的眼神一扫,廖坤指着最右边的窗口,“那不,西门小庆,西门大厨的第三十八代传人。”
招牌还真是。
陈崇州心里有燥意,开了一瓶冰镇啤酒,“没胃口。”
“你管他放什么屁干嘛,周海乔那五大三粗的身板,他也不像武大郎啊。”
陈崇州眼神更凉了,“我像西门庆?”
“别说,你挺有那范儿的。那回医院新春联欢,咱们科室推你出节目,你一首张学友的情歌,全场护士尖叫啊。”廖坤从头到脚打量,“不过沈桢和潘金莲不沾边,她长得像一朵纯情的白茉莉。”
陈崇州没理他。
跟着他实习的医生这时过来,“廖主任,陈主任,院长找您。”
廖坤一口饭还没塞完,慌了神,“惊动老顾了?”
陈崇州喝掉剩下的酒,直奔院长办公室,里面没人,送医学论文的王医生通知他院长在1诊室。
他下楼,廖坤正嬉皮笑脸和顾院长打哈哈,帮陈崇州解释。
“敬爱的院长,陈主任真冤枉...”
陈崇州走过去,“院长。”
顾院长看了他一眼,“你这次给医院造成多么恶劣的影响,崇州,你是最有前途的主任,院里不止一次提名,你具备担当副院长的能力,可你竟然在生活作风上出岔子!”
陈崇州抿着唇,一言不发。
廖坤先急了,“周海乔和他老婆早已经离婚了!他故意混淆事实敲诈陈主任!”
“事实在发酵的流言面前根本不重要,谁会深究来龙去脉?一旦被报道出去。”顾院长痛心疾首,“他不看重自己的名声,我也保不了他。”
“院长...”廖坤还想争取,陈崇州拉住他,转身回办公室。
“你什么情况啊?”
陈崇州搬箱子收拾东西,廖坤拦住他,“是周海乔造谣!你又没错。”
“你忘了。”
就仨字,廖坤如梦初醒。
陈崇州和沈桢的第一次,确实挺禁忌,如今东窗事发,周海乔逮着不放,原则上不算造谣,即便最初他不知情,把柄也落了。
廖坤无奈叉腰,“你这就认了?”
他倒是平静,“嗯。”
“你先避避风头也行,周海乔狮子大开口,恐怕没完没了。”
陈崇州脱了工作服,去楼顶冷静,在天台上,他接到一通电话。
“你在哪。”
“医院。”
“为什么不回我信息。”
陈崇州语气平平,“没空。”
“你晚上没空吗?”
“床上有女人,顾不上。”
静默片刻,那边缓和了,“今晚方便吗。”
“不方便。”
廖坤不声不响推开天台门,陈崇州回头,对电话那边说,“挂了。”
他握着手机,双手撑在桅杆上,神情说不出的压抑消沉。
“家里?”廖坤递他一支烟,“先消消愁。”
陈崇州接过,背着风口。
“老顾平时最提携你,他会想办法平息。他岳父前列-腺癌晚期,是你顶住压力接手主治,至今都是咱科室的典型临床病例,要不是你,他岳父能活四年?五年生存率都不足3%。他但凡念这份情,肯定保得下你。”
“没愁这事。”陈崇州眯着眼撕开烟纸,“倪影。”
廖坤一愣,“她离了?”
“没问。”
“你还有心思?她这回嫁的富豪,岁数都能当她爹了,你这点薪水养得起她吗?”
陈崇州一直没告诉廖坤,自己是什么家底。
包括倪影,也不太清楚。
他没提,是懒得提,缺什么才炫耀什么,不缺的,压根没搁心上。
他不是养不起倪影的胃口,是在她身上一度陷得太深,她的变数又大。
最主要是,倪影的这段婚姻,他接受不了。
太堵得慌。
廖坤当晚发了一条朋友圈,他和陈崇州在门诊大楼下的合影,配文是:送你走,好兄弟。
沈桢吓得不轻,评论问他:陈教授死了?
廖坤一看,是有歧义,立马把这条删了。
沈桢更觉得不对劲了,难道是工伤,医院封锁消息了。
她给陈崇州打电话,提示关机。
她一夜没睡好,转天一大早跑到廖坤的诊室,得知了陈崇州被停职。
廖坤还劝她,“男女之间一巴掌拍不响,陈主任认了,你不用过意不去。”
沈桢犹豫了一秒,“那是我连累他的,对吗?”
廖坤咂吧嘴,“你要是没死缠烂打,他的确不至于停职。你上他车了,周海乔才调查到他头上。”
沈桢垂着头,失落别扭得很。
廖坤又于心不忍了,“你算是正常追,以前追他的女人才是死缠烂打,穿婚纱在门诊部求婚,拿喇叭说房车都准备了,只写陈主任名字,走火入魔一样。”
她笑出来,“然后呢。”
“陈主任又不是吃软饭的,当然没答应了,那姑娘被几百号人围观,抹不开面儿哭了。”廖坤站起倒了杯水,“他虽然没给过你好脸,你也是唯一没有被他彻底拒绝的。”
沈桢没好意思讲,她其实被拒绝得够狠了。
只不过,她脸皮厚,扛住了。
追陈崇州,沈桢有私心。
她在周海乔那儿的委屈吃大了,实在太不甘,不报复他一把,她能抑郁。
可沈桢着实没想过,会给陈崇州带来停职的麻烦。
郑野说他有钱有势,就算砸了饭碗,应该也谈不上走投无路,可这场无妄之灾,到底是因她而起。
“有陈教授的地址吗?”
廖坤动作一停,看向她。
“我想当面道个歉,总不能白白牵连他。”
“他那头...”
廖坤没把握,陈崇州和倪影发展到什么地步了,沈桢这趟投怀送抱是不是多余。
陈崇州那副皮相在女人的眼里相当值钱,他要谈情说爱,随时能谈,唯独分分合合,逃不过倪影那关。
“就道个歉?没别的?”
沈桢说,“这你也问?”
廖坤乐了,“陈主任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他自愿单身,我是被迫单身。”
“谁让你条件高。”
廖坤编辑了地址,发到沈桢微信,“不高啊。我前女友是法医,去美国读博,我们才吹了。我前前女友是模特,一米七,腰围56厘米,我现任不能比她们差劲吧?”
“你打一辈子光棍吧。”
沈桢收了信息,调头走人。
陈崇州的住处不属于这座城市的富人区,在市中心的边缘,富江华苑二期,中上等的房价。
她找到c座1101,摁了门铃。
门一开,沈桢抬眼,陈崇州穿着一套浅蓝色的居家服,没有往常那么冷漠,最关键,他有温度了。
尽管就一丁点,由于性子太寡淡,这一丁点也挺明显。
他看到沈桢,神色有些顿住。
沈桢问,“没有猫眼?”
他显然不知道是她。
陈崇州不露声色偏了一下头,似乎家里有什么,他不愿暴露。
她几乎本能的,瞟向玄关的鞋柜,一双银白高跟鞋。
沈桢脱口而出,“有女人?”
陈崇州皱眉,很不满她多话,“你来干什么。”
他以前的笑意,温和,是不达眼底的。
说白了,没走心,是他的素养和社交形式。
但这会儿,陈崇州的温度和情绪,是从骨子里发出的。
所有情绪在脑海过了一遍,沈桢稳了稳神,“我听说你因为我的缘故被停职了。”
“和你没关系。”
他说完要关门,沈桢攥住他手腕,“周海乔是我前夫,怎么和我无关?”
陈崇州目光定格在她脸上。
他从不碰底细不详的女人,被赖上甩不掉,当时沈桢在酒店抱住他的腰,那样的姿势,那样半醉半醒的媚味儿,某个角度活脱脱第二个倪影。
事后知道她有主儿,陈崇州也想到今天了。
既然睡了,什么后果他都担。
“慰问?”
沈桢一噎。
她纯粹是冲动又愧疚,好歹有过一段,哪怕他不承认,可自己对于初夜男人,多少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的情结。
沈桢说,“人道主义关心。”
陈崇州拿开她手,“用不着。”
“我人都来了,你不邀请我进屋坐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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