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陈婉同意额绫留下来,林义哲心中既是喜悦,又是感动。
“我说过了,只要你对我好,你以后爱娶多少个,我都不管。”陈婉看着林义哲,佯怒的瞪了他一眼,说道,“只要别给我气受就行。”
林义哲心中感动,正要说话,陈婉却淘气的用手捏住了他的嘴唇,不让他说话,林义哲顺势抱住了她,给了她一个深深的吻……
过了好久,她才轻轻的喘息着,道:“我们好好的聊聊,不许你乱动。”
“好。”林义哲知道她已然又有孕在身,因而也不敢造次。
“干爹走的那时,你刚好在外洋,便是我过去了。”陈婉说道,“可惜你不在,不过,也幸亏你不在……”
听到陈婉说到曾国藩去世时话里有话,林义哲心中一动,他知道,那一天必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才惹得陈婉如此之言。
“我在法国马赛港于新闻报纸得知干爹去世的消息,心中悲痛,其时国事在身,又不能赶回,便在马赛设灵堂拜祭,现在想起来,未能见干爹最后一面,甚以为憾……”林义哲叹道,“好在婉儿过去了,也可稍慰于心……”
“我倒是觉得,多亏你没在,不然的话,依着你的脾气,非和那左宗棠打起来不可。”陈婉叹道。
“婉儿说笑了,你夫君岂是那么没有度量的人?”林义哲笑道,“且那又是干爹之灵堂,再怎么也不至于冲动乱来。”
“你可知那天,左某人送的挽联,是怎样落的款?”陈婉道。
“以常理论,当是门生或晚生吧。”林义哲道。
熟知历史的林义哲知道,曾国藩和左宗棠二人通信,从左宗棠为布衣时起。都是称兄道弟,左宗棠从不肯让一步。在曾国藩官拜大学士后,按惯例左宗棠对曾国藩须自署“晚生”,虽然左宗棠不乐意,说“惟念我生只后公一年,似未为晚,请仍从弟呼为是”,曾国藩在世时,左宗棠从来没对曾国藩称过晚生,但按照礼制。曾国藩去世,他的挽联是必须署“晚生”的。
原来的历史上,同治十一年二月初四日,曾国藩因脑溢血逝世于南京两江总督府,年不过六十二岁。消息传出,天下震动。一时之间,同僚朋友、门生故吏云集南京,曾国藩的葬礼成了一场诗文大会。盖与葬者既多文学之士,撰文者又发自真情实感。所以留下许多脍炙人口的名作。比如老朋友老部下李元度的《哭师十二首》,就笔笔沉郁,句句动人:“一夕大星落,光芒薄海惊。九重悲上相。万里失长城。传说骑冀尾,虎图富甲兵。宗臣应附袷,天语极哀荣……”而李鸿章的挽联后来更成了千古名作:“师事近三十年,薪尽火传。筑室忝为门生长;威名震九万里,内安外攘,旷代难逢天下才。”时人这样评价这副对联:“豪迈精当。亦自占身份,非鸿章不能亦不敢道此。”而且李鸿章在挽联上的署名,都是“门生李鸿章敬挽”。
在林林总总的祭文挽联中,最为引人注目的一对,是当时身在西北前线的左宗棠派人千里迢迢送来的,其文曰:“谋国之忠,知人之明,自愧不如元辅。同心若金,攻错若石,相期无负平生。” 在对联后面,署的便是“晚生”二字。
在原来的历史当中。听说曾国藩去世的消息,据说左宗棠十分震惊。因为他以前没听说曾氏有致命的大病,且六十二岁,对当时养尊处优的阶层来说,并不算长寿。左宗棠应该是没有想到,他和曾国藩之间的恩恩怨怨,这么早就结束了。也许在奏折中写上“谋国之忠,知人之明,自愧不如”几句之时,他可能已经有与曾国藩和解的想法。但一方面由于军事匆忙,另一方面,他以为时间还长。但却没想到,机会永远失去了。
据说左宗棠在给儿子的信中说:“曾侯(国藩)之丧,吾甚悲之。”“从前彼此争论,……至兹感伤不暇之时,乃复负气耶?……”也许在失掉了老对头的这一刻,他才意识到他的损失是多么巨大,他又是多么地对不住这位忠厚长者。他和曾国藩较量了一生短长,总也不服气。但是到了这一刻,静心反思,他也许是有些服了。他自甘同时代第二人的身份,所以以“自愧不如”四字作为二人关系的最后总结。这对心高气傲的左宗棠来说,简直可以说是太难得了。
但现在,因为自己的穿越,历史已经发生了改变。难道这一次左宗棠因为自己的关系,会对已经身故的曾国藩做出出格的事?
“呵呵,鲲宇可是说错了。”陈婉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之色,“他的挽联,署的是‘愚弟左宗棠’!”
“什么?!”林义哲眼中亦是怒火升腾。
“当时干娘极是愤怒,但想到是干爹忌日,便强自忍耐没有发作。”陈婉道,“但祭礼事毕,干娘即吩咐下人将左氏所书挽联撤去了。”
“正如婉儿所言,我那会儿要是在,弄不好当场就会把他这挽联撕得粉碎。”林义哲冷笑了起来,“他这等署名,明明就是为了折辱与你我。还有少荃兄。”
“是,据说李制台听说后,很是生气,说左代这是想当他的长辈。”陈婉道,“干娘也知道他左宗棠的用意,是以过后对我百般安慰。又嘱我不要与你说,怕你生气。是以上次你从海外回来,我没和你说。”
“我倒没事,只是怕干娘生气。却又无可奈何。”林义哲道,“干爹已去,只怕他将来还要不依不饶。”
林义哲所言并非没有依据。在曾国藩身后,左宗棠表面上对曾国藩的后人极其照顾。曾国藩死后五年,其子曾纪鸿因家人病重,缺钱医治。左宗棠送给他三百两银子(早干吗去了),还在家书中这样回忆曾、左交谊:“吾与文正交谊,非同泛常。所争者国家公事,而彼此性情相与,固无丝毫芥蒂,岂以死生而异乎?以中兴元老之子,而不免饥困,可以见文正之清节足为后世法矣。”
曾纪鸿在贫病交加中去世前后,左宗棠因为在医药费、丧葬费上曾给予稍许资助,曾专门在给友人的信中谈及此事:“吾辈待其(曾国藩)后昆,不敢以此稍形轩轾。上年弟在京寓,目睹栗诚苦窘情状,不觉慨然为谋药饵之资,殡殓衣棺及还丧乡里之费,亦未尝有所歧视也。” 可能是觉得对曾氏后人的帮助太过微薄,左宗棠任两江总督时,委任曾国藩的女婿聂缉槼为营务处会办,第二年,又提升其为上海制造局会办。聂氏自此官运亨通,一直做到江苏巡抚。左宗棠为了显示自己对曾氏后人的宽宏大量和自己光明磊落的胸怀,在推荐聂缉槼的书信中这样论及自己的推荐与和曾国藩的“友情”:“而阁下有以处仲芳(聂缉槼字仲芳),亦有以对文正(曾国藩)矣。弟与文正论交最早,彼此推诚相与,天下所共知。晚岁凶终隙末,亦天下所共见。然文正逝后,待文正之子,若弟及其亲友,无异文正之生存也。”
在虚情假意的“照拂”曾氏后人的同时,在和曾国藩的关系的是非曲直上面,左宗棠并没有停止饶舌。左宗棠晚年,每与人交往,他几乎都要谈到自己与曾国藩的关系问题,每次谈及,他仍然喋喋不休于证明自己在一些具体问题的正确,以及曾国藩的错误。这在曾国藩的后人弟子们看来,显然是继续对曾国藩名节的诋毁,是让他们无法接受的。
“干爹一去,他左宗棠想要整你,便少了许多的顾忌,你以后可是要加意小心了,莫要贻其口实。”陈婉道,“对了,干爹生前曾专门为你写了几个字,我拿给你看看吧。”
听到陈婉说曾国藩有手书留给自己,林义哲很是吃惊,他随即起身,来到了书桌前坐下。
陈婉从柜中取过一个书匣,放到桌面上打开,将里面的一张不大的书帖取了出来,放到林义哲面前,小心的展开。
林义哲看到书帖上写的字时,先是微微一愣,接着便连连点头,心中充满了对曾国藩的敬意。
书帖上写着的,是“人在做,天在看”六个大字,以及“国藩手书,赠鲲宇少仁弟留念”一行小字,旁边还钤有曾国藩的书印。
“‘人在做,天在看’。”林义哲看着这六个字的书帖,眼中似有泪光闪动,“知我者,唯曾公也。”
“干爹留给鲲宇的这六个字,婉儿百思不得其解,可否请鲲宇解说一下?”陈婉看到林义哲如此激动,不由得更加好奇了。
林义哲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而是叹息了起来。
陈婉不解地看着林义哲,还想再问,但看到林义哲怆然欲涕的样子,欲言又止。(未完待续请搜索,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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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 “人在做,天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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