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鹿茴在佛珈山待了五天,再过两天就该离开了。
这天下起了大雨,江南水乡的冬季,雨水沁在身上透心寒凉。
祁璟衍临时有会议,他留在书房里处理工作,她想到一件事还未妥善安排,临时决定趁着他忙于工作之际出去一趟。
临走前她在床上留了一张字条。
【我去一趟山顶,天黑前会回来吃饭。】
鹿茴穿上雨衣背上包走出了房间,出去后她走安全梯下楼,好在住的楼层并不高。
她走出酒店,外面是连绵不停的大雨。
想到心事未了,鹿茴咬咬牙往前走。
来到山脚下,她没能三步一拜上山顶,主要是雨势太大,就连走路一时大意也会不小心从石阶上摔下来。
鹿茴冒着大雨一步一步往前走,好几次,她差点滑倒。
要不是手抓着栏杆,人已经滚下石阶。
大雨淋在脸上,她睁不开双眼,那张苍白的小脸被冰冷的雨滴一下一下砸着,她心底深处的信念越发的坚定。
鹿星晨,别人有的东西妈妈给不了你,但是我能够给你的只有我仅存的这么一点点母爱了。
你等着我,妈妈一定会让你带着爱去投胎转世,让你不带着怨气重生为人。
鹿茴走到半山腰,她走得太累了,加上今天的大暴雨淋得她连眼睛都快睁不开,那条瘸腿走了太多的路,导致每踩踏一级台阶腿就在不自觉地颤抖着。
她咬着牙,说什么都要继续上山顶。
滂沱的大雨,就连朝拜的善男信女都比以往少了三分之二,路上行人寥寥无几。
“啊……”
鹿茴脚下一滑,来不及抓住栏杆,人从石阶上滚下去。
她就像一只球“咕噜噜”失控地滚动着,手擦破了皮,脚也扭到了脚筋。
也许是天公见怜,鹿茴没有滚很多级台阶,而是在一个大平台上稳稳地着地。
鹿茴倒在那里,面朝天,雨水砸在脸上生疼生疼。
“好痛。”她轻声地喊道。
祁璟衍,我原本还想把我们有个儿子的事告诉你。可是,我现在想走了。我和你之间少一点纠葛,少一点羁绊是对我们最好的处置方式。
你永远不会知道,我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无法忘掉那个夭折的儿子?
是我错了,是我贪心了。
当时出狱,我就该坚定立场,不原谅你,不跟你回来就不会发生后面这些事。爷爷也不会枉死,我们也不会成为“仇人”。
鹿茴的脸上分不清楚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
她挣扎了许久,瘸着受伤的那条腿才从地上爬起来,站稳后,她咬着牙继续上山。
因为腿受伤的事影响了她走路的速度,等来到山顶足足多花了半个小时。
鹿茴脱下雨衣,用随身携带的塑料袋装起来,在前殿上了香她去找了师父。
果然,他坐在厅堂里喝茶。
“施主,你这一身的水气和狼狈是怎么了?”
师父望着鹿茴湿透的双脚,还有手腕裂开的伤口。
她跪在师父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一只信封。
“我想给一个孩子做一场法事,里面有他的出生日期。”鹿茴的眼里噙着泪光,拿着信封的双手在颤抖,“师父,帮帮我吧!只有你能帮我了。”
师父伸出手,对着她虚空一扶,主要是佛门清净的,加上鹿茴是女子,师父是不可以触碰到她的。
“先起来。”
师父拨动着手上的佛珠,要鹿茴先起身。
“师父,你答应帮我了对吗?”她慢吞吞地站起来,受伤的腿疼得厉害。
他看了一眼鹿茴,伸手给她指了指,“那边有开票的叫法事堂,你只要注明是什么名义即可,至于费用是明码标价。施主,这次你来佛珈山为的是这一心愿吧!”
他倒也没有试探鹿茴,而是透过她说出了自己的顿悟。
“是,师父,我还想写祈福带。”鹿茴没有隐瞒她想做的一件事。
师父双手合十,对着她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施主,这条祈福带是不会挂在祈愿树上吧?”
鹿茴的内心被他看得十分透彻,毫无保留。
“是,师父,我想把这条祈福带供奉在你每日诵经念佛的观音像下方,可以吗?”她通红的眼眸带着一抹祈求。
鹿星晨,妈妈愿意为你做一切的事,哪怕要我的命,妈妈也在所不惜。
“可以。”
师父念鹿茴心有所有,点头同意了她的请求。
她跑到法事堂开了票,拿着票据又去找师父,顺便又给鹿星晨写了祈福带,她把写完的祈福带放到师父准备好的明黄色的纸盒里。
一切事宜解决完,鹿茴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趁着天色尚早,她带着一身伤赶紧下山。
酒店房间里,祁璟衍开视讯会议到一半,他不放心鹿茴,让所有高层中场休息十分钟。
“鹿茴,你肚子饿吗?晚餐想吃什么?”
祁璟衍拿着手机在查找附近的餐馆,人走到客厅时发现他要找的人并不在。
“鹿茴。”
他又喊了一声,走到床边看到了一张纸。
看到鹿茴留的字条后,他望着窗外的大雨,马上拨通了凌风的手机号码,“接下来的会议交给你来主持。”
“是,总裁。”
凌风恭敬地说道。
他穿上外套,拿着雨伞和房卡走出了酒店。
祁璟衍乘着电梯下楼,出门前打算先去前台询问,打听他们是否有见到鹿茴出去。
前台一经询问,加上监控录像显示她确实离开了酒店。
他担心鹿茴会摔倒,这里的路况本来就不佳,下雨天更是。
祁璟衍来到山脚下,他撑着雨伞往前走,雨滴砸在雨伞上,他听不见任何的声音,心里挂念的只有鹿茴。
等到他走到半山腰,终于看到了冻得瑟瑟发抖的人儿。
“鹿茴。”
祁璟衍走上前抱住她。
她穿着雨衣,小手轻轻地推了推他的肩膀,“会把你的外套打湿。”
“不管它。”他用力地把鹿茴抱在怀中,嗓音沙哑地说道,“下次别单独离开我好吗?”
鹿茴靠在祁璟衍身上,对于他说的话没有太大的情绪浮动。
他们即将要分离,他们没有以后了。
每次想到以后这词,她总觉得这是世界上最残忍的词。
“走吧!我好冷。”
鹿茴轻声说道,对他的话答非所问。
“来,我背你。”
他蹲在她面前,大手朝着她招了招。
鹿茴望着他的大手,眼圈变得通红,她走过去趴在他的后背上,他背着她往山下的酒店走去。
“祁璟衍,你还记得吗?”
她趴在他的肩膀上轻声问道。
“什么?”他微微侧脸,黑眸瞟向身后的她。
“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天,也下着这么大的雨。”
鹿茴说完,眼泪从眼眶里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