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活常年是顾韫在做,冬天的阳光少,她秋天晒黑的皮肤还没有全养回来,穿上水粉色的衣裙,显得人更黑。
顾韫很满意这种效果,她还问一旁换了浅绿色裙装的顾蓁蓁,“妹妹觉得怎么样?”
“阿姐穿着好看。”顾蓁蓁口是心非的说。
她长的白娇又穿着一身绿,水灵灵的,顾韫看着有些黑瘦,两人站在一起,自是顾蓁蓁更打眼。
待两人去顾老太太那屋,顾老太太看的眉头直皱,“眼看着要过年,穿什么绿色的,就换平时家里穿的就行。”
顾蓁蓁想的还少,顾老太太却知道些这里的门道。
郭姨娘生下周县令独子,压上面太太一头,给自己兄弟找媳妇自然是挑好的,小孙女打扮的这般水灵,岂不是适得其反。
顾蓁蓁不愿,上前挽着顾老太太胳膊撒娇,“阿奶,新买回来的衣裙,一直没机会穿,我就穿这个吧。”
“不行。”难得顾老太太冷脸,“让你换你就换。”
顾蓁蓁红了眼圈。
顾城在一旁看了于心不忍,“阿奶,就让蓁蓁穿这身吧。”
顾老太太看过去,“我是说不动你们了是不是?”
连孝都压下来,顾蓁蓁又怕惊动西屋的父亲,红眼圈扭身跑出去。
顾老太太如何不心疼小孙女,当场就牵怒到顾韫身上,“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把蓁蓁打扮的好看,让她压你一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心思,有我老婆子在一天,你休想算计蓁蓁一点。”
顾城是知道妹妹要去县令府,也暗下里听阿奶说过县令府要结亲的事,他觉得不是自己该管的事,所以也没有上心。
此时听阿奶的话,目光也落在大妹妹身上。
可惜大妹妹低着头,也看不到她的神情。
顾韫一副受气的模样,低头小声解释,“衣服是蓁蓁拿给我的,我什么也没有做。阿奶说我打什么心思,孙女实在冤枉,去县令府不就该穿的漂漂亮亮吗?我也怕给咱家丢人,阿奶又这么说,我现在和阿父说不去了。”
丢下话,顾韫就往外走。
顾老太太盛怒,“你还敢顶嘴?不去?不去今天绑着你也得去。”
顾韫哪里理会阿奶喊什么,一股气冲到西屋,眼圈红红的看向书桌前的父亲,“阿父,我可以不去县令府吗?”
她扯着衣角,“阿奶说我没安好心思,想算计妹妹,女儿实在冤枉,不知道阿奶的火气是哪来的。”
纪安侍立在桌旁在帮顾父研磨,因为顾韫冲进来,手上的动作也停下。
自打老爷同意让他跟在身旁,他对顾韫的印象也好了许多,此时见顾韫在家中的处境,眼里也流露出几许同情来。
顾学之温书被打断,心有不悦,他放下笔,起身绕出书桌,“胡闹,你阿奶是长辈,说你几句就闹起脾气,我看就是平日里太过纵容你们,才让你们没了规矩。”
早就知道是这样,不管什么事错的都是她。
可看到这一幕,顾韫还是忍不住心寒。
她垂头低声道,“女儿自是不敢和阿奶闹脾气,却不能背下算计亲妹妹的名声,便是我不为自己名声着想,蓁蓁与我是亲姐妹,我的名声坏了,她日后又岂好嫁人?女儿也是不想坏了蓁蓁的名声。”
说到这,她猛的抬起头,“女儿实在不明白,去县令府做客,怎么阿奶说我算计蓁蓁?阿父可知是怎么回事?”
顾学之有一瞬的心虚。
转念又觉得权威受到挑衅,目带冷意的盯着女儿,见女儿毫无退色的迎视,里面涌着委屈和伤心。
一时之间,顾学之心软下来,心里的不快也退去。
母亲说的确实过份了些,亲姐妹之间哪里来的算计,这样的话岂不是挑拨她们姐妹疏远吗?
大女儿不善辩解,今日却不依不饶,也是被伤到了深处。
一会儿又要去县令府,再有亲事的事,顾学之也不想闹的太僵,他终是退让一步,大步往东屋走,随口道,“跟过来。”
顾韫跟上去。
东屋顾老太太还在骂着,顾蓁蓁也换了平日里穿着的衣裙,看到父亲和姐姐前后进来,又低下头。
“我说怎么能耐敢顶撞了,这是有倚仗了。”
“阿娘。”顾学之不待母亲多说,就打断她的话,“去县令府晚了不好,让钟氏带她们姐妹过去吧。”
顾老太太胡搅蛮缠惯了,今天被卷了面子,心里不痛快,儿子还过来拦着,火气更大,一双眼睛落在顾韫身上,恨不能戳出两个洞来。
顾韫进屋时就站在父亲身后,感觉到有两道目光落在她身上,她也不抬头,只是不时的用衣袖擦擦眼角。
任谁看了都觉得可怜。
“蓁蓁,叫上你们母亲,现在出发吧。”顾学之也不能深说母亲,回身见一旁站立的儿子,他张了张嘴,“阿城送你阿娘妹妹去吧。”
顾城应声。
刚刚才一屋子的人,最后只剩下顾学之和母亲,纪安也知趣的退出去。
没有外人,顾学之坐到炕上,“阿娘。”
顾老太太堵气扭头看窗外,也不看儿子。
“阿娘,阿韫刚从乡下过来,哪里知道与县令府要结亲的事,纵是知道,咱们这样的人家,配个未来官老爷,那也是高价。”顾学之虽没有问怎么回事,不过从女儿的话和小女儿的穿着打扮,也猜出几分。
先前就是他们母子私下里商议的,周县令看过小女儿,中意的也是小女儿,顾学之没有当场应下来,实在是郭朗是个鳏夫,他觉得配不上小女儿。
又深知拒绝周县令会得罪人,回家与母亲商议之后,这才有了嫁大女儿的心思。
儿子低声下气的服软,顾老太太脸色才缓了些,仍旧老大不高兴道,“咱们不说,钟氏能不说?我看她就是觉得要高嫁,这才翅膀硬起来,现在不好好搓搓她的锐气,等她嫁人后还能帮趁娘家吗?”
“儿子明白阿娘是为了这个家,为了儿子。”顾学之上前给母亲轻手捏肩,想到总是沉默不语的大女儿,“阿韫性子沉默,不如蓁蓁讨人喜欢,就怕入不得郭姨娘的眼。”
“有何担心的,如今你也是官老爷,郭姨娘再得宠也是个妾,你没嫌弃郭朗是个姨娘的弟弟又是鳏夫,就是给周县令面子,哪里还有他们挑人的理。”顾老太太如今说话底气足了,谁让儿子争气呢。
这话说的糙,理却不粗。
顾学之的心才略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