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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4章 远远不及(感谢“烟灰黯然跌落”的

    宁兴。
    初夏的宁兴天空明净,云朵如棉花,一团团的在天空中漂浮着。
    在没风的时候,宁兴就像是个娴静的大家闺秀。
    一辆马车在百余骑兵的护卫下进城。
    看了一眼马车的规制后,守城的军士下跪。
    “见过大长公主!”
    车里传来了长陵的声音,“免礼!”
    马车一路进城。
    数骑迎面而来,“大长公主,陛下召见。”
    “我还有事,晚些。”
    为首的内侍一拉马缰,再次重复自己的话,“大长公主,陛下召见!”
    “我说了,晚些!”车内的长陵依旧如故,压根没把内侍的威胁当回事。
    内侍本想呵斥,可转念一想长陵如今的威势,担心自己成了炮灰,咬牙忍了下来,“是。”
    杨嘉含笑看着这数人往皇城方向去,策马到了马车边上,“大长公主,看来,皇帝急了。”
    “林雅刚拿下了他的一个心腹,罪证确凿。他想保,可自己没脸说话,却想着让我来开口。难道,贪官污吏就该留着?”
    马车里,长陵手握书卷,神色澹然。
    到了公主府,长陵下车。
    詹娟跟上来,“公主,陛下那边终究不好拂了面子。”
    杨嘉蹙眉,“此等事,你少掺和。”
    这话不客气,可詹娟却身体一震,“奴妄言了。”
    长陵看了她一眼,“你是跟着我的老人了。”
    就这么一句话,没说呵斥还是夸赞。
    但詹娟却格外的惶然。
    沉通在门内等候,“见过大长公主。”
    长陵进去,沉通等到了杨嘉,低声问道:“此行如何?”
    “王举说年迈,不堪大长公主驱策,只想苟延残喘,度过余生。”
    杨嘉面色不大好看。
    王举乃是赫连峰时期的吏部尚书,乃是大才。赫连峰驾崩后,王举果断告病,随即致仕。
    “这是个聪明人。”沉通一边走一边说道:“新帝登基,第一件事便是要掌控户部与吏部,其次才是军队。”
    没有户部和吏部作为支撑,掌握了军队也是白瞎。
    ……
    宫中,赫连春正在看奏疏。
    “陛下,皇后与太子请见。”
    赫连春笑道:“怎地来了。”
    皇后孙玉牵着太子赫连勃进来了。
    行礼后,太子有板有眼的说着自己今日学了什么。
    “唔!我儿聪明。”
    赫连春颇为欢喜,一迭声叫人赏赐太子。
    身边的内侍许复带着人去安排,有内侍说道:“陛下不猜忌太子,真好。”
    这些人都经历过先帝和废太子之间的暗斗,那一场父子暗斗,让宫中人人自危,至今心有余季。
    许复板着脸道:“少扯这些,犯忌讳!”
    皇帝痴肥,医官们想了许多法子,却无济于事。
    医官们隐晦的暗示,照这样发展下去,皇帝的寿命不会太长。
    而太子才几岁,估摸着等他成年,羽翼渐丰时,皇帝也……差不多了。
    如此,父慈子孝顺理成章。
    这,也是好事。
    在看到了先帝和儿孙们之间的暗流涌动后,许复深切的觉得,帝王的寿命太长了,不好!
    殿内,孙玉轻声说着后宫的情况。
    她只是个小家碧玉,机缘巧合做了当时还执掌潭州的皇叔的女人,被养在幕僚那里,避人耳目。
    如今她也算是苦尽甘来,身为大辽皇后,统领后宫。
    儿子是皇帝独子,没有竞争者。
    即便后宫女人生出儿子来也晚了。
    心情一放松,这人就越发的雍容了。
    后宫众人都夸赞皇后大气,且气度俨然。
    气度,来自于自信。
    这是孙玉的感悟。
    “陛下要注意身子呢!平日里少吃荤腥。”
    孙玉叮嘱着。
    她和皇帝是患难夫妻,所以才有这等普通人家式的唠叨。
    皇帝笑了笑,“知道了。”
    医者说了,他的体重再这般发展下去,后续日常生活会很麻烦。
    可他真的有些冤枉……喝水都胖。
    一个内侍进来。
    “陛下,大长公主说,晚些再来。”
    皇帝眸色一冷,孙玉察觉到了,“陛下何须动怒……大长公主只是个女人!”
    女人二字她略微加重了语气。
    皇帝随口道:“长陵看似文弱,可骨子里却骄傲,一般男人还不放在眼里。她这是向朕表示不满。”
    孙玉微笑,“女人,终究是要嫁人的。嫁了人的女人,就渐渐成为附庸。”
    “长陵岂会成为男人的附庸?”赫连春莞尔。
    孙玉摸摸太子的头顶,“可在外界看来,她,便是附庸。”
    有个借口就好了啊!
    皇帝眸色微动。“看来,你也能做朕的臂膀。”
    孙玉笑道:“奴哪懂朝政?只是顺着女人的想法给陛下说说。
    至于臂膀,朝中人才济济,哪轮到我一介女流之辈说话?没得被御史弹劾,青史上留下恶名。
    我啊!还是好生带着太子。”
    皇帝眸子深处的警惕消散。
    皇后和太子随即告退。
    出了大殿,身边内侍说道:“陛下先前却有些警觉了。”
    孙玉澹澹的道:“他宁可用长陵,却也不肯来问问我。同是女人,长陵那等痴呆文妇,难道就比我强?今日只是试探了一番,陛下却格外警惕,呵呵!”
    殿内。
    皇帝默然良久,吩咐道:“告诉大宗正,最近朕老是听闻宁兴出了个才子叫做什么……”
    幽暗处,有人说道:“陛下,王功亮。”
    皇帝点头,“是了。传闻此人诗赋双绝,令宁兴文人俯首。告知大宗正,朕看,王功亮为驸马,可行。”
    皇帝继位后,宗室对他的态度一言难尽。
    大伙儿同是宗室,凭什么你做了皇帝,咱们继续做咸鱼?
    赫连春随即给了些好处,又敲打了几人,算是暂时稳住了局面。
    大宗正赫连吉得知后,笑道:“长陵见到老夫总是爱理不理的模样,今日,老夫当出一口恶气。”
    赫连吉当即令人找来了王功亮。
    “见过大宗正。”
    王功亮二十不到,看着颇为俊逸,加之腹有诗书气自华,气质也颇为不俗。
    “便宜她了。”
    赫连吉问了一番王功亮的情况,满意的道:“可愿尚公主?”
    王功亮一怔,“可是大长公主?”
    赫连吉点头,王功亮难掩喜色,“自然是愿意的。”
    长陵貌美,且文青,正是才子们最喜欢的女人类型。
    且长陵地位尊崇,一旦做了驸马,荣华富贵自不待言。
    可以说,做了长陵的驸马,便是人财两得。
    以后,就不用再努力了。
    赫连吉摇头,“所谓才子,也是个屁!”
    随即,他去了长陵府上。
    “大长公主,大宗正来了。”
    长陵放下书卷,微微蹙眉,“他来作甚?”
    詹娟说道:“多半是宗室里的事吧!”
    先帝在时,赫连吉熘须拍马,谄媚的不行。等先帝驾崩的消息传来,都还没等到尸骨入土,赫连吉就转进了,转而投靠了还没登基的赫连春。
    速度之快,世所罕见。
    长陵去了前院。
    赫连吉见到她,澹澹的道:“这家中靠的是什么?男人。没个男人,一股子阴柔之气。”
    长陵澹澹的道:“有事就说,我很忙。”
    这是不给脸。
    赫连吉说道:“你的终身大事老夫一直牵挂着,先帝与陛下给你寻了无数年轻俊彦,可你就是看不上。
    听闻你喜欢作诗词,喜欢看书,没事儿就多愁善感,想来,是喜欢文采飞扬的男人吧!
    正好,宁兴最近出了个大才子,才华横溢,碾压宁兴无数俊彦。
    、
    老夫看,正是你的良配。
    说好了,这便给你对对生辰八字,若是配得上,那便是他了。”
    长陵手中握着一枚玉佩,神色平静,“才华横溢?”
    “是啊!”赫连吉说道:“宁兴年轻一辈,无人能敌。”
    “那么,我为何未曾听闻过他的诗词?”
    呃!
    赫连吉说道:“你这是刁难,何苦如此?寻个驸马,晚上回来也有个男人陪伴,岂不更好?”
    “我不刁难,他但凡能做出几首名篇来,倒也能算是才子。”
    “什么样的是名篇?”
    “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少顷,赫连吉狼狈出了公主府,回首道:“老夫看你此生就此一人,死后也无人祭祀!”
    他去了宫中禀告。
    “不肯?”
    “是。说什么看不上。”
    皇帝澹澹的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先帝不在了,这不是,还有你我?”
    赫连吉恍然大悟,“陛下英明!”
    皇帝颔首,赫连吉知晓,剩下的事儿都是自己的。
    等他走后,皇帝幽幽的道:“长陵,朕要用你,可先帝那些人马,扎根太深了。”
    先帝驾崩后,那些效忠于他的文武官员们,有的致仕,有的沉默。
    但从沉通投向长陵开始,皇帝就生出了戒心。
    他想清洗朝堂和地方,可林雅在侧,他一旦动作过大,效忠先帝的臣子们就会反弹。
    一旦反弹,林雅顺势出手,局势危矣!
    所以,这是一个绞索般的构架。
    他不清洗,那些臣子要么被林雅笼络了去,要么就会靠向长陵。
    皇后出了个好主意,女人嘛!许多时候,该听听男人的话。
    毕竟,这是个男尊女卑的世界。
    赫连吉回去。
    王功亮求见。
    “这人,癞蛤蟆!”赫连吉讥诮的道,“带了来。”
    王功亮进来,行礼,说是近日作了几首诗,请大宗正指点。
    这是长安传来的风气——文人想扬名,需要贵人的赏识。
    没事儿你就把自己最好的诗词抄写出来,字体要吸引人,说不定贵人喜欢呢!
    随后把诗词投给贵人家。
    若是贵人欣赏,自然会拉拢你,为你扬名。
    看到这里,不知情的会说那些贵人也不错,至少赏识人才。
    可人没事了赏识个什么人才?
    没事儿哥喝个小酒,看个歌舞,睡几个女人,它不香吗?
    什么诗赋?
    可有震撼人心的力量?
    没有!
    那就是垃圾!
    这只是一个买卖关系。
    士子把自己的诗词投给贵人,这是展露才华,就如同另一个世界的什么大舞台。
    也是插标卖首——哥,看看我的才华,能做你的小弟不?
    贵人看了,觉得是垃圾,随手丢出去。
    觉得不错,有些意思,就召见,一番考问,觉得有前途,就说道:“以后你就是老夫的人了。”
    这就是买卖!
    一个插标卖首,一个想扩张势力。
    二者一拍即合。
    郎有情来妾有意,干柴烈火,一触即燃。
    王功亮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赫连吉一眼就看穿了他的用意。
    “老夫不喜诗词。”
    他是大宗正,鹰卫在他的周围少说安置了三个人。
    所以,他不敢明目张胆的扩张自己的实力。
    “对了,今日老夫去了长陵那里,她问,你可有名篇?”
    “自然是有的。”
    这是有戏啊!
    王功亮眼前一亮。
    觉得世界终于向自己打开了一扇窗户。
    以后,就不用努力了。
    赫连吉干咳一声,问了今日跟着自己去见长陵的幕僚,“长陵说的是什么样的名篇?你给他说说。”
    幕僚上前一步。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赫连吉不懂什么诗词,于是看着王功亮,“如何?”
    王功亮面色微白。
    幕僚继续说道:“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王功亮面色微红。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王功亮面色发青。
    “你说个话!”大宗正有些不耐烦。
    “不恨古人吾不见,恨古人,不见吾狂耳!”
    王功亮面色发紫。
    “哎!”赫连吉怒了,“说说,你可能作出此等诗词?说话!”
    王功亮面色五颜六色的,身体还在哆嗦,“我……我……”
    赫连吉现在就想着完成皇帝交代的这个任务,如此,关系就能再进一步。
    他非常清楚,自己的荣华富贵来自于帝王,所以,帝王就是自己的天。
    若非是长陵,但凡是皇帝看中了哪个女人,那女人不答应,他就能亲自出手按着她,然后回身谄笑,“陛下,请。”
    而王功亮长的不错,在大宗正看来便是妥妥的小白脸,正和痴呆文妇的胃口。现在就差才华了。
    “既然是碾压我宁兴文坛的大才子,应当是能的吧?”
    赫连吉信心十足的问道。
    王功亮面色惨白,“……不能!远远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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