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李书白的话,周永安和林菲菲的脸上都闪过一丝错愕和不安。
程念更是匪夷所思地瞪大了眼,心说有没有这么巧的事情。
陈小俞伸长脖子在李书白的骰盅里瞧了瞧,乐不可支地笑起来,催促道:“还愣着干嘛,赶紧进去吧。”
齐峰也跟着起哄,“十分钟啊,不准多待。”
林菲菲作为游戏的发起人,不好破坏规则,勉强笑道:“快去吧。”
说话间李书白已经站了起来,眼神漫不经心地放在程念脸上。
陈小俞醉醺醺道:“不准耍赖,我刚刚都学小狗叫了。”
程念觉得自己再不起来就真的像和李书白有仇一样,硬着头皮把盖在腿上的衣服拿了下去,悠悠起身。
陈小俞一下就把他俩拥着推进了洗手间,关上门掏出手机朝里喊道:“倒计时十分钟,开始了啊。”
关闭的门隔绝了包厢里的嘈杂,狭小逼仄的空间陡然安静下来。
程念把脸朝向墙面,无聊地数起放在架子上的卫生香薰颗粒,打算将沉默进行到底。
如此静默了一分钟左右,程念听到了李书白朝自己靠近的脚步声。
仅有个两三步,程念的后背就感受到了一种属于人类的体温。
她知道这种温感很大程度上来源于自己的想象,但还是忍不住猛地转过身。
回头一看,李书白果然还站在离她一步远的地方。
四目相接,李书白黑白分明的眼睛坦荡地落进了程念慌乱的眸子里。然后他的眼睛微微弯起,用一种似笑非笑的声音开口道。
“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也不跟我说话。”
程念将双手环抱在胸前,沉声道:“我和骗子没什么好说的。”
李书白看着她,“我骗你什么了?”
程念怒道:“你说了以后都不会再找我的。”
“我没有。”
“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滑档了。”
“你撒谎!”
李书白的神情突然温柔下来,眼底像是蕴着一层浓浓的化不开的凄色,轻声道:“但我的确没有再纠缠你了,对吧。”
“你!”程念说不出话。
想到和李书白相遇后他的表现,似乎的确是这样。
他没有提过去的事情,没有找自己。看上去已经在开始自己的新生活,甚至还给了别的女生联系方式。
程念正要嘲笑自己自作多情,李书白突然一下子凑得离她特别近,近到程念几乎能闻到他身上好闻的小麦发酵出的酒香气。
“你干……”
话没说出口,李书白伸手捂住了程念的嘴巴。
他低下头,在程念耳边轻声道:“小声点,你没发现外面的音乐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吗?”
程念恨恨地把他的手拿下来,不自觉低声道:“那你也不用离我这么近吧。”
想起曾经程念对贴贴的喜欢程度,李书白苦涩地扯了下嘴角。他往后退了一小步,克制道:“对不起。”
程念瞥了眼李书白那委屈的小模样,心中顿感一阵烦躁。
李书白察觉到程念的不耐烦,又讨好地笑起来。
如此一来程念更是心烦意乱。
她不由皱起眉头,不悦道:“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打扰彼此。”
李书白看着程念,目光像是强力胶一样顽固地粘在她身上,撕都撕不下来。仔细去分别时,这样的目光中还带着一丝隐痛。
他已经在尽力避免打扰到程念了。
自从察觉到程念因为某种无法理解的原因对他感到恐惧和害怕后,李书白就一直在寻找合适的方式和她相处。
但从大理回来,李书白发现无论自己如何做,似乎都无法消除程念对他的偏见。
李书白觉得很委屈,那种怪异的感觉就好像在替某人背了一口巨大无比的黑锅。
那个人和他有着一样的名字,一样的外貌,却做了他未曾做过的事。
单说他们俩之间的矛盾的话,程念不至于对自己有那么大的惧意。
李书白想不通为什么,能感受到的只有她真切的痛苦。
他想:既然程念这么害怕他,那自己索性以后就不要出现好了。如果只有这样程念才能开心,他愿意从此消失在她的世界。
于是李书白尝试回到自己的生活里。
他白天打暑假工,晚上帮李英摆摊,为即将到来的大学生活做准备。尽量让自己忙碌起来,这样就没有空闲的时间去想程念。
他对自己说:会忘记的,只是重新流回大海而已,没什么大不了。也许有一天能遇到另一道彩虹也说不定。
如果运气好的话。
然而在会所里看到程念坐在一个鸭子怀里后,李书白所有的心理建设统统失效,嫉妒和愤怒的火焰顷刻就将他辛苦建立起来的城防烧没了。
他才明白自己的近乎逃避式的压抑着情感,不过是扬汤止沸。只要稍稍接触到一点有关程念的东西,就会立刻走火入魔。
但李书白没法改变程念,只好提出了一个看起来无比愚蠢的想法。
他知道自己在饮鸩止渴,但他无可奈何。
当程念拉着绿色的气球走进门里,李书白的心在闷热的夏夜里一点一点凝结成冰。
温暖的夏日晚风悠悠吹过,只需要再一根稻草的力量,他的心就会彻底碎掉。
可就在他悲伤又绝望地站在门前,思考着今后该如何忘记程念时,他突然听到一句和自己同样难过的低声细语。
“生日快乐。”
原来她都记得。
那一刻李书白就知道,他没有办法放弃程念。这对他们来说都太残忍了,他做不到。
所以他来到了这,一个和南都相隔千山万水,拥有着完全不同风貌的地方。
听说这里很冷,十月份就会开始下雪,和李书白期待的四季如春完全背道而驰。
但这里有程念。
借此山间溪流般不绝如缕的爱意,他觉得自己可以撑过哈北漫长的冬天。
现在,看着程念脸上的漠然和抗拒,李书白的心开始了另一种煎熬。
他闭了闭眼,艰难开口道:“这只有我和你了,即使是做朋友,也不可以吗?”
程念嗤笑一声,觉得李书白像是在和自己打游击战似的。
他不断在安全线附近试探,察觉到危险后就立刻退回去,装作无事发生那样堂而皇之地要求庇护。
简直可恶。
程念怒目盯着他,冷声道:“你能看着我和别人谈恋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