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嘴唇并不怎么柔软，带着几分冷风的味道，尝起来却比想象中要甜很多。
    李书白一下子愣住了，感受到温热的舌尖时才反应过来，用力推了程念一把。
    程念至今还记得李书白震惊的表情，就好像自己不是亲了他一下，而是杀了他全家。
    他拼命擦拭自己嘴唇的时候，程念如恶作剧得逞的小孩子一般笑着。
    那时的她霸道任性，完全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李书白会讨厌她好像也是应该的。
    烟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程念长长叹了口气。
    就命运而言，没有无辜的人。
    望着幽远的夜空发呆时，天台的门被打开了。
    “你果然在这。”
    听到谢君宇的声音，程念回过头，“你怎么来了。”
    谢君宇裹了下大衣，走到程念身边坐下，“屋子里待久了实在让人烦躁，听阿姨说你在上面我就来了。”
    程念笑，“你第一次参加这种聚会，以后就会习惯了。”
    谢君宇叹了口气，目光像是蒙上了一层清透的玻璃，半垂的眼帘掩去了他的情绪。
    程念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舆论场里的私生子，总是人议论的焦点。
    谢君宇看起来似是已经厌倦了。
    沉默着坐了会儿，程念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直起身子冲谢君宇真诚道：“刚刚谢谢你。”
    谢君宇反应过来，轻声笑道：“没什么。”
    天空中，不知道哪一家又放起了烟花。
    虽然不若第一次看到的大，却持续了好久。
    璀璨过后，夜幕重又归于沉寂。
    程念喃喃道：“真漂亮。”
    谢君宇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天台的门突然又被打开了。
    两人循声望去，看到苏慧玉探出个头来，“你们俩进来吧，吃东西了。”
    程念应了声，冲谢君宇轻声道：“走吧。”
    谢君宇欲言又止地合上了嘴，跟在她身后下了楼。
    刚打扫完不久的餐桌又摆满了琳琅的美食，大家边吃边聊天。
    客厅的电视还在播放着联欢晚会，很快就听到主持人开始了跨年的倒计时。
    十二点的钟声敲响，大家捧着手机开始一键群发祝福。
    程念也不例外。
    她编辑好消息，选择群发对象。看到李书白名字的时候顿了下，然后快速掠了过去。
    这晚她没有发消息给李书白，也没有收到李书白的短信。
    两人格外的有默契。
    ·
    初二那天程念一家离开苏家大宅，去了荷城附近的一家墓园。
    从程念有记忆开始，每年这个时候他们家都会来这里一趟，
    墓园埋葬的，是程之远的父母，老程头的亲弟弟和弟媳。
    公司开始有起色的时候，他们夫妻俩在一场车祸中不幸身亡了。
    那时候程之远才三岁，对死亡这件事并不是很了解。长大后懂得了那些事，却因为和他们感情不深也不觉得特别难过。
    对于这个素未谋面的二叔，程念不知道应该怀有怎样的感情。但看老程头悲伤的模样，她也不觉肃然起来。
    去完这两个地方，程念的年就算是过得差不多了，其他社交都由老程头去做。
    之前说还有亲戚在北海的确是真的，不过已经好久没有联系过，今年也没有去看望的打算。
    初三那日，李书白提了箱冻梨早早来到了程家门口。
    管家也要十五才来上班，程念无奈地跑下来给他开了门。
    见李书白还拿了东西，程念皱眉道：“这是什么？”
    李书白把箱子抱起来，“冻梨。”
    程念往屋子里走着，随口问道：“咱们这还有这种东西？”
    李书白沉默了下，“嫣然爸爸从东北回来带的。”
    程念翻了个白眼，心说自己嘴怎么这么欠，冷声道：“哦。”
    苏慧玉见到李书白亲得不得了，连连问他上次程念生日怎么没来。
    想到生日的事情程念又是一肚子气，对苏慧玉态度也不怎么好。
    “都说了人家有事你还问。”
    苏慧玉讪讪地闭上了嘴巴。
    李书白对苏慧玉笑了下，“那天陪我妈妈去做了个小手术，所以没能来。”
    程念瞥了眼李书白，看着他坦然的脸，心中积存已久的愤懑之气突然就消失了很多。
    苏慧玉紧张道：“做什么手术了。”
    李书白有些尴尬道：“痔疮。”
    苏慧玉抚抚胸口，“我还当怎么了，吓死个人。念念，晚上和书白一起去看看你李阿姨。”
    程念于心有愧，闷闷地应了声。
    写作业的时候，她终于耐不住满肚子的疑问，冲李书白沉声问道：“为什么那天不告诉我。”
    李书白神情淡漠道：“只是个小手术，害怕你们担心。”
    程念哼道：“那客人给的苹果是怎么回事。”
    李书白快速看了程念一眼，轻声道：“我买的，你吃了吗？”
    程念的身子直了起来，后悔提起这一茬，眼神飘忽道：“自然吃了。”
    “甜吗？”
    程念含糊应了声，连忙随便在练习册上指了道题目，转移话题道：“这个我不会。”
    李书白意味深长地看了程念一眼，目光转到她手指的地方。
    在碳酸钠溶液中通入二氧化碳会产生什么？
    李书白愣了下，半晌轻声道：“自己去书上找吧。”
    程念撅起嘴，“小气。”
    李书白半垂下眼睑，长而密的睫毛很好地遮盖了他的隐隐的慌乱。
    晚上，苏慧玉准备了很多营养品给李书白带回去，顺便还装了几个谢君宇之前带来的有机西红柿。
    老程头不在，家里没人会开车，他俩只好骑电驴去。
    程念提着这些东西坐在电驴后座，不腾出一只手抱着李书白简直都坐不稳。
    虽然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李书白的腰仍是细细的，一把就揽住了。
    这会天还不算黑，月亮却已经出来了，浅浅的，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一朵比较圆的云。
    看到程念拿这么多东西，李英也挺不好意思的，毕竟就是一个小小痔疮手术。
    程念走的时候李英又给她装了满满一袋子的瓜子花生，说是村子里的人自己炒的，吃着香。
    程念推辞不过，只好接下了。
    回去的时候程念本想自己骑车就好，李英觉得不安全，非要李书白送她。
    没等两人互相推让，李书白拿起桌上放着的钥匙对程念轻声道：“走吧。”
    程念朝李英笑了笑，礼貌道：“那阿姨我先走了。”
    这回程念手里没了那么多东西，就没再抓着李书白。
    快到程家门口的时候，李书白突然说。
    “开学那天我来接你。”
    程念一愣。
    “嗯？为什么。”